她將水杯放在桌上，然後彎下腰，把那張黃色的海報撿起來，當著他的面展開來。
褚識堯頓時覺得無法呼吸。
這張海報紙他再熟悉不過了，因為就是他親手所寫還引以為傲的「傑作」。
「很糟糕吧，我被這張海報害慘了，不知道是誰寫的。」韓茗琤無奈地看著他，「如果那個人把海報貼在我家門口還沒關係，最氣的是他竟然貼在樓下大門上，而且還被好幾個去晨運的鄰居看到。那幾天真是我最黑暗的日子，要不是我泡麵吃到最後一包，冰箱裡又沒有半罐礦泉水，我還真不想走出家門，因為一出門，就會被人指指點點，還有人故意講得好大聲。」
「天啊！」褚識堯心裡難過極了，他心疼的抱住她，「對不起，我不知道……」
「嘿，你怎麼了？這又不是你的錯，是寫海報那個人的問題，你幹麼跟我道歉啊？」韓茗琤抬起頭，摸著他略微零亂的頭髮，「怎麼臉色這麼難看，發生什麼事了？」
「茗琤，不管我做了什麼，你都要相信我不是有意的，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傷害你，我那麼愛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到底怎麼了？」韓茗琤掙脫他的懷抱，納悶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做了什麼會傷害到我的事？」
「我……」褚識堯深吸了一口氣，他原本就打算找機會向她招認，既然現在時機正好，他更沒有理由逃避，「那張海報、那張海報……是我寫的。」
就像突然被重物擊中頭部一樣，韓茗琤頓時覺得腦袋一片空白。「你、你說什麼？！」
「對不起，我早就想告訴你了……那張海報是我寫的，也是我叫立哲貼在你家樓下的。」褚識堯極為歉疚的瞅著她。
「為什麼？」她面無表情，兩眼直視著他。
「那天，我在進行節目錄像，突然聽到很奇怪的聲響，接受採訪的萬大師說，聲音是從春風A棟四樓傳來的，於是我叫立哲去警告你，誰知道他一到樓下，聲音就停止了，那時我就應該要收手，但我卻自以為是的叫立哲去拿海報跟奇異筆，寫下這些讓你難堪的字眼。」
向後退了兩步，韓茗琤手上的海報也掉在地上。「你知不知道，為了這上頭寫的特種行業女郎，我差點在春風街住不下去……」
「茗琤，對不起。」褚識堯走上前，非常卑微的認錯，「我錯了。」
「我在大半夜看A片打擾到其他人是我不對，但你可以按我的門鈴，甚至罵我也沒關係，為什麼你要寫這張海報，你讓我丟臉了好久……」韓茗琤指著門口，「你常常跟我出雙入對，你也看得出來，鄰居對我還是抱持懷疑，每當我看到他們質疑的眼神，都會覺得好對不起你，也怕會拖累你……誰知道，這張海報竟然是你幹的好事，好一幅偉大的創作啊！」
「茗琤，你別這樣，你這樣我會擔心，你不要生我的氣，我不是故意的。」褚識堯心焦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甩開他的手。「你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就告訴我？」
「告訴你之後呢，我是不是就再也不能追求你了？還是告訴你之後，就提前讓我們分手？」
「那現在呢？你覺得我們的感情穩定，所以你就可以告訴我，而我會笑著原諒你，說你做得很好、你讓我幸福到不需要再去在意別人的眼光？」韓茗琤搖搖頭，「抱歉，我做不到。」
「難道我不該對你誠實嗎？」他的表情相當痛苦。
「如果可以，我情願你繼續保密，我不要我愛的人是傷害我的人。」說著說著，無聲的眼淚滑落她的雙頰，彷彿這陣子被人嘲笑、質疑、委屈，全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茗琤，不要哭，看你這樣，我的心真的好痛……真的真的好痛。」
「請你離開，不要待在這裡。」
「不，我不會離開，我們說過要牽手一起面對風雨，我們要走完一輩子的。」
「你都已經折斷我的手了，我們要怎麼牽手走下去？」韓茗琤淚流滿面，愈哭愈激動，甚至跪坐在地。
「茗琤……」褚識堯也跪坐下來。
她不諒解的瞅著他，兩人面對面看了好久，都沒有再開口。
突然，她撿起了地上的海報，撕成一半，接著又撕了一半，直到撕成碎片。
「茗琤……」
她帶著淒冷的笑容看著他，把手中的碎片往空中一撒，起身離開了書房。
掉落的海報碎片落在褚識堯的身上，就像一片片玻璃刺在他的身上一般，當他聽到從她房間傳來的重重關門聲後，他知道他們完了。
衝出她的家，褚識堯開著車在公路上狂飆，他雙手緊握著方向盤，思緒亂成一團，直到把車開到遼闊的海邊，看著大海，他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喊。
今天是他這輩子最難熬的一天。
第9章(2)
「停！」褚識堯宏亮的聲音出現在攝影棚裡。
這是他另一個節目「愛情肥皂劇」的錄像現場，今天不知道怎麼搞的，來賓怎麼演都不順他的意，他已經喊過十幾次暫停了。
「我的褚製作，你又怎麼了？」導演雖然是褚識堯的好友，但也禁不起他的奪命連環「卡」。
「你！」褚識堯沒理會導演，直接走到台上，指著一個初出茅廬的臨時演員，「你到底會不會演戲？如果不會演，也不要站在那裡一直傻笑，我們演的是文藝大悲劇，你在那邊笑什麼？」
「我……」臨時演員呆住了，「可是，面對鏡頭不是要笑嗎？剛才你說我都沒表情，現在又說不能笑……」
褚識堯氣得把劇本丟在地上。「你幹什麼？我是製作人，不能有意見是不是？」
「不是不是。」臨時演員嚇死了，急忙搖頭。
「重來！」褚識堯不耐煩地大喊了一聲，又走回導演的旁邊。
只是演了不到三分鐘，他的皺頭又皺起來了。
導演看情形不對，連忙跟許立哲使個眼色，許立哲也嚇得半死，無奈地跟導演搖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停！」褚識堯雙手握拳，走到女主角身邊，「你現在是怎樣？他是演你最愛的人耶，你面對你最愛的人，眼睛都不用直視他的嗎？」
這下不得了，女主角可是新崛起的天後，她也是經過製作單位千方百計邀請才來上節目的，結果竟然受到這種屈辱，只見天後眼眶一濕，眼淚隨即掉了下來，她的經紀人看到，連忙衝上台。
「你幹什麼？」天後的經紀人口氣十分不好。
「怎麼樣？」褚識堯的聲音比他還大。
在場的人紛紛把他們拉開，導演忙著安撫天後女主角跟她的經紀人，而許立哲則把褚識堯拉了出去。
「放手！」一走出去，褚識堯立刻把許立哲的手甩開。
「老大，你冷靜一點好不好？」
「為什麼要叫我冷靜一點？他們演得不好，我沒有資格指正嗎？你不要忘了，我才是製作人。」
「就算你是製作人，你也要尊重導演啊，導演都沒說什麼了。」許立哲拍拍他的肩，「老大，你今天心情很不好，到底怎麼了？」
「我沒有。」褚識堯仍是倔強地否認，用力轉過身。
「我跟了你這麼久，你有心事絕對騙不了人的，平常你對現場狀況就算有意見，也不會插手多管，但今天卻發了那麼大的脾氣。」許立哲走到他的面前，「你罵男主角老忘詞，人家也才忘了一次而已，而女主角是好不容易才請來的，你覺得人家演戲不認真；那個新人最倒霉，怎麼做怎麼錯……老大，你何必這樣呢？」
「我已經夠煩了，現在連你都要教訓我。」
「老大，我怎麼敢啊？我只是希望你冷靜下來，不要因為私事而影響到公事，我是很認真在為你著想，不希望你得罪人。」
褚識堯沒回話，只是來回踱步著。
「老大，我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你是不是因為跟韓小姐吵架，所以心情不好？」
褚識堯看了他一眼，從他的眼神，許立哲肯定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既然我猜對了，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們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吵架，我也好幫你想辦法啊。」
「立哲，你幫不了我的。」褚識堯歎了一口氣，「我向她承認那張海報是我寫的了。」
「什麼？！」許立哲叫了好大一聲，「老大，你是笨蛋啊，沒事找事做。」話才一說完，他就接收到褚識堯的狠瞪，連忙安撫道：「不是啦，我是說，這件事應該讓它雲淡風輕、船過水無痕的，你現在跟她說這件事，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會很火。」
「連你也這麼想？但兩個人在一起，不是應該坦誠相對嗎，我怎麼可以瞞著她呢？況且那張海報本來就是我寫的，如果不講，我心裡會一直有個疙瘩。」
「哎，也對啦，不過你真是太有勇氣了，要是我的話，可能就選擇隱瞞一輩子，寧可我自責，也不讓她難過。」許立哲也感覺到事態嚴重，畢竟他是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