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英挺俊美的杜慕羽說成瘋狗、癩蝦蟆,還不忘要錢,這小姑娘恁地特別啊,圍觀百姓個個一臉驚奇的看著她。
杜慕羽亦看她愈看愈有趣,彈彈手指,向同樣看愣的丁華點個頭,「錢。」
丁華立即回過神來,從懷裡拿出一袋銀兩,快步上前交給嗆美人。
藍千蝶接過手掂了掂,滿意後,「銀貨兩訖。」她率性的轉身就走,完全不在乎自己仍是眾人的目光焦點,自然也不在乎被偷走的吻。
杜慕羽凝睇她灑脫的身影一會兒,才拿了戰利品回到醉仙樓二樓樓台,撩袍在軟榻坐下後,開口道:「美人兒全看到了。」
綺琴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口氣帶點嬌怨,「爺太壞了,趁人家小姑娘措手不及時偷香得逞。」
「我的美人不賞吻,爺只好退而求其次了。」他懶洋洋的笑道。
她嬌嗔的瞪他一眼,但心裡仍有怨啊,在這麼多火山孝子中,杜慕羽的相貌最優秀,只要魅惑一笑,便是光芒萬丈,讓每個女人都目眩神迷,她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她並非沒給過他暗示,甚至明示願意從此跟了他,想要他收她為妾,但他卻只是邪笑調戲,從未正面答覆。
在她陷入思緒間,杜慕羽已將銀蝶髮飾溫柔的插入她發中,點了點頭,連聲讚歎,「美,美極了。」
「謝爺賞賜,爺先喝杯酒,綺琴替你演奏一首曲兒。」她笑容滿面的為他斟滿酒,再遞給他。
他伸手接過她手上的白玉杯,緩緩啜飲。
綺琴回頭向丫鬟點個頭,丫鬟明白欠身,不久即將琴備妥。
她起身,步步生蓮的走到琴前,緩緩坐下,一手按弦、一手撥動琴弦,悠揚的樂曲瞬間流洩而出,再次吸引百姓們駐足欣賞。
第1章(2)
琴藝是綺琴的驕傲,沒有人知道她花了多少心力才練到餘音繞樑的精湛琴音,一如這段日子以來,沒有人知道她得花多少心力才能壓抑自己心弦的蕩漾春水,制止對杜慕羽投懷送抱。
就像現在,杜慕羽一雙凝睇的深邃黑眸就足以讓她沉溺。
只是琴音撩人,但杜慕羽此刻腦海裡想的人不是她,而是剛剛的那個小辣椒。
其實,尋花問柳的日子過得有點兒膩了,罕有人—尤其是女人敢給他臉色看,更甭提嗆辣直言了,而且趁機劫色的吻,滋味特別迷人,可惜了,他應該再跟她多玩會兒,再讓她離開的。
不過,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只要有心,還怕找不到她來增添生活情趣嗎?
他再次露出魅惑笑容,綺琴見狀,誤以為這個笑容來自於她的美麗,她笑得更是燦爛了。
但兩人都沒注意到,某個嬌小身影在走到對面街角時,刻意回頭,再仰望他們一眼後,露出一個神秘笑容。
哼!敢招惹本姑娘,那就慢慢「享受」吧!
大龍皇朝在當今皇上的統治下,還算政治清明,各行各業繁榮,只是在紙醉金迷的京城,皇親高官與朝廷間仍有世代糾纏的爭權奪利,而百姓們在忙於柴米油鹽醬醋茶之餘,就愛嚼舌根,尤其是從高高雲端跌下來的前戶部侍郎杜慕羽。
這兩年來,他也從未讓他們失望過,生活過得精采、話題不斷,但近日卻反常的鮮少看到他的身影。
「聽說了嗎?杜爺變得好安分,不僅沒在花街柳巷出現,也沒在京城裡走動。」
「你消息舊了,杜爺已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多天了,倒是一個又一個大夫不時的進出他住的廣千園。」
「我聽說他得了怪病,好像是玩女人玩太凶,得髒病了。」
不管是大街小巷、茶樓、店家、飯館,大家嘴裡說的、耳裡聽的全都是杜慕羽的大小事。
「有人說他見不得人,俊臉潰爛。」
「何止,連身體都腐爛,第一美男的稱號看來是要換人了。」
有人說得口沫橫飛、有人聽得瞠目結舌,茶餘飯後,聊聊杜氏家族的恩怨情仇,談其他嫡系對他避之唯恐不及,連上門關切的身影也不見。
就在眾人議論長舌時,位於西街的廣千園裡,一名老大夫提著藥箱面對老總管的關切詢問仍是尷尬搖頭,「厲總管,還是另請高明吧。」老大夫腳步匆匆的走人。
花木扶疏的庭園中,厲總管不知所措,十根肥肥的手指看了看,心裡默數著京城裡還有沒有沒上門替主子看病的大夫?
他歎了一聲,看著正對著園裡的垂花門,穿過它,就是一座精緻院落,也是廣千園的正中心,更是他家主子住的院落,但這幾日,主子連這垂花門也走不出來。
院落裡有三間正房及東西兩間廂房,居中亭台樓閣、疊石荷池,右側就是富麗堂皇的開放式廳堂連接的寢房及書房,偌大的室內,多是描金漆飾等昂貴家俱古董。
此時,杜慕羽躺臥在床榻上,不時的盜汗,一張俊俏的臉龐漲紅又見汗水,他全身都不舒服,卻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
但他身子沉重無力、頭也重,一天內還會有四至五次的莫名劇痛發作,每次的痛楚歷時約莫快一個時辰,其他的時間他才得以喘息。
只是,他一個天天在京城裡走動的人,如今突然消失了,怎會無人議論?厲總管在他的詢問下,僅是透露外傳他得了怪病,沒多傳什麼。
他不信,傳言只會加油添醋,絕不會少,在廣千園過了大半輩子的厲總管還是太善良了。
他嘲諷的勾起嘴笑,「怪病?還真是貼切,連大夫們也不識這病。」
雖然不相信外界的議論僅是怪病這麼簡單,但他現在也沒心思大家是怎麼想的,他只想痊癒,不再受這病痛折磨。
真是難為了六十歲的厲總管,城裡能請的大夫他都請來了吧。
才想著,一個熟悉的重重腳步聲響起,伴隨著的還有另一個腳步聲,他微微一訝,厲總管還真是忠心耿耿,動作這麼快,馬上又為他再找來另一個大夫?
「爺……表少爺過來看你了。」厲總管因來回走動,微微吃力的喘著氣,但他仍努力移動那略胖的高大身材。
「姜順?」杜慕羽努力的欲撐起身子。
厲總管見狀,馬上過來要伺侯,方才大夫問診,主子把下人都屏退了,如今他這大總管只得親自服侍爺,無奈他臉圓、身體圓、雙腳都肥的身體移動速度就是不敵年輕腳長的姜順。
「表哥,你怎麼會弄成這樣?!」
姜順是個斯文俊逸的男人,舉手投足皆見溫潤優雅,就連幫杜慕羽撐起身來那動作也見輕柔,像是一個永遠都不會發脾氣的人。
杜慕羽苦笑一聲,此時厲總管搬來一把椅子放到床榻前,讓姜順坐下。
「甭提了。你怎麼有空?你這樣正派的人來找我,你爺爺會不開心的。」
姜順無聲的淺笑,「幹麼劃分得如此清楚?我爺爺也是你外公啊!他的確很不開心,所以明知道你病幾天了,仍到今日才讓我過來。」
「何必讓你爺爺不開心,你更不需要過來的。」杜慕羽無所謂的一笑。
姜順的表情異常認真,「你明知道爺爺的不開心是因為你放棄了自己。」
厲總管站在一旁,這一聽,也用力的點頭,原本三層的肥下巴都變四層了。
杜慕羽瞟了老總管一眼,「你不必替表少爺泡壺茶來?」
「啊,是。」厲總管連忙回神的行禮,但又帶著乞求的目光看向姜順。
「老總管不必忙了,先下去吧,我會好好唸唸你家主子的。」
厲總管眼睛一亮,「謝謝表少爺,謝謝表少爺。」他笑咪咪的連連彎腰行禮,不管主子那張不以為然的俊顏,開心的退下去。
沒辦法,願意對主子說真話的人也只剩姜順表少爺了,他可不想見到主子一直墮落下去。
「表弟要念我什麼?我人生正美好,終日盡情於美人酒鄉,何來放棄之說?」
話語乍歇,他的臉色陡地一變,該死,那股莫名的劇痛又來了。
姜順見他神情瞬間變得蒼白,連忙起身趨近,「表哥看來真的不太好。」
杜慕羽努力的擠出笑容,「你回去別這樣跟你爺爺說。」
「可以,但你什麼時候去看看他?」他忍不住問,表哥跟爺爺曾經是最親密的祖孫,現在卻是連見個面都不願意。
杜慕羽忍著痛,聳聳肩,「是我把他給氣病的,你還希望我去看他?你真不孝。」他仍擠著笑容說,但下一瞬,俊臉又是一陣青白,痛啊!這該死的怪病,痛得他都想呻吟了。
「怎麼是你氣病的?爺爺是多年的老毛病,始終難以根治,就連他隱世的奇醫老友當年也無法替他治癒完全。」姜順搖搖頭,說了句公道話。
杜慕羽也知道,他曾經比姜順更貼近外公的生活,但這兩年來,他努力的讓自己在體力與心思都在極度的玩樂中消耗殆盡,讓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心力去思考,除了找到「那個人」之外……想到這裡,他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