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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寄秋

  美食在前,誰還顧慮形象。

  可是當虛弱的衛擎風試圖拿起碗吃飯時,她毫不猶豫地用手中的筷子拍開他的手,看得心疼自家少爺的張媽立刻表情一沉,差點要翻臉,破口大罵醫生心狠。

  「他還不能吃飯,這一、兩天只能吃稀粥,而且要少量多餐,等他的腸胃適應了再弄點清淡的飯菜,在養傷期間盡量別煮這種辛辣的料理,免得傷口不容易癒合。」他是沒口福,便宜她了。

  張媽一聽,怒容趨於和緩。「原來如此,二少爺你忍一忍,張媽去給你煮稀飯,很快就好了。」

  「張媽,稀飯裡加點白糖,也好入口。」吃著美食的魏青楓非常開心,一口接一口。

  「好,我知道了。」張媽又趕往廚房忙去。

  「為什麼我不能吃?」肚子也餓了的衛擎風怒氣不小,口氣也變得不太好。

  「因為你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突然吃太多或太重口味的腸胃會受不了,先控制好飲食才不會胃脹氣或是胃酸分泌過多,餓太久及暴飲暴食都會對胃造成極大的傷害,所以你要養胃。」魏青楓很想開中醫藥方讓他食補固體,但是她此時的身份是西醫,為免引來非議只得作罷。

  「你吃得未免太香了。」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以前他不覺得張媽煮的飯菜有多好吃,陳師傅、李師傅比張媽煮得好吃太多了,可是看她一口一口吃得香,他感覺更餓了,好想搶下她的筷子一個人獨佔所有的飯菜。

  她當他是無害的小動物,笑著摸摸他的頭,安撫道:「乖,等你好了我帶你去焢窯,有好吃的荷葉雞和烤地瓜。」

  「焢窯?」是什麼?

  「你沒焢過嗎?」看他一臉迷惑,魏青楓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衛擎風搖搖頭。「聽過。」

  「嘖!可憐的孩子,姊姊疼你,下個月我們焢窯活動,到時我來接你。」一起玩才有趣。

  他想了一下才回道:「好。」

  「不過你要休息,不能再工作,不管事情有多急,都要先放下……」魏青楓眼尖的瞧見正走過房門前的張伯,連忙叫住他,「張伯,我的腳踏車呢?你有沒有收好,別弄丟了。」

  「我已經幫醫生把腳踏車牽到鐵門旁邊了,你一下坡就可以看到,就是粉紅色那輛吧?」張伯咧開真誠的笑容。

  魏青楓笑著點點頭,繼續埋頭吃著她的飯。

  第3章(1)

  「魏醫生,有你的包裹。」郵差在診所門口大喊。

  魏青楓正好有門診,便讓林怡安幫忙簽名代收。

  她的病人是一個七歲的小男孩,他太頑皮了,想試落地窗的厚度,便往透明玻璃直直撞過去,結果被玻璃碎片插了一手。

  光是清創、夾出玻璃小碎片就花了快一個小時,不是她動作慢,手腳不靈活,而是他像身子長蟲似的,完全坐不住,扭來扭去,又哭又鬧的直喊疼。

  他菲律賓籍的母親抓不住他,一直用不甚純熟的國語說對不起,最後阿琴姊力氣大,一把撈住小男孩,把他按坐在椅子上,這才完成治療。

  送走了這對母子,魏青楓長吁了一口氣,光是看這個小鬼就花了她兩個小時,幸好這個時段的病人不多,要不然其它病人就得空等了。

  「周家的孩子越來越皮了,真該跟他爸爸說一聲,好好的打一頓就乖了。」什麼愛的教育,那並不代表可以無限度的溺愛,瞧那些媽寶的孩子長大多廢柴,一個個不知自食其力的啃老。

  「要是用打的就有用,我想社會風氣會善良許多。」打不怕的孩子太多了,用打的有時反而會助長其劣根性。

  「不打的孩子更壞,你沒看新聞嗎?四十幾歲的人居然從來沒出去工作過,一直讓母親養,可是母親老了賺不到錢,孩子便對老母親又打又踢的。」這世界越來越扭曲了,越來越不適合人類居住,她要搬回火星。

  「李若瑤、林安怡,你們還有閒情逸致聊天!消炎藥和感冒糖漿快用光了,你們去二樓各搬一箱下來。」整天湊在一起不是聊是非,便是互傳小鮮肉訊息,上網按贊。

  「靜枝姊……」兩人同時發出嗲嗲的撒嬌聲。

  「快去,等著用。」徐靜枝命令道。

  一絲不苟的她三十一歲,未婚,無男友,擁有藥劑師和護士執照,因為診所人員不足,所以她有時也要幫忙打針、驗血、點滴注射等雜事。

  「是,靜枝姊。」兩隻懶惰鬼笑鬧著往樓上走。

  雖然相差沒幾歲,可徐靜枝心態上感覺比她們老上十幾歲,她向來死氣沉沉,學不來年輕女孩的青春朝氣,有時她會覺得自己已經腐朽了,葬在最深幽的海底,不見天日。

  「你不去拆包裹嗎?」

  診間和包藥室只隔一扇門,一般的小診所,收費掛號的櫃檯和包藥室是在同一間,病患等著領藥時,可以看見藥劑師配藥的身影,他們會做三次藥物檢驗無誤才交到病患手中。

  「等我把今天的看診資料key完再說,反正我哥那個人瘋瘋癲癲的,對於他送的東西不用太期待,畢竟不會有驚喜,通常是驚嚇。」魏青楓不用想也知道包裹是誰寄來的。

  哥哥以嚇她為畢生最大樂趣,只是她連屍體都敢解剖了,哪還會怕他這些裝神弄鬼的小把戲。

  「他在國際間的知名度可高了,怎麼被你說得這麼一文不值。上個月我還在國家地理頻道看到他的專題報導。」魏青崧可是台灣人的驕傲,他能夠躋身國際極限界,教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投入和毅力。

  「再高有他的玩命的風險高嗎?每次看他挑戰人體機能的極限我就心驚膽顫,真怕他哪一天真把命給玩掉了。」魏青楓調笑道。

  高空走單索、一組五人橫越亞馬孫河、撒哈拉沙漠雙人越野賽、爬上六千公尺高度的懸崖峭壁,和鱷魚競速等……舉凡危險的事,哥哥一概不放過,他享受生死一瞬間的刺激感,彷彿身體內流著冒險的血液,催促著他非去闖一闖,即使受傷流血,即使九死一生,他依然覺得值得且光榮。

  父母早就放棄規勸他走回「正途」,就當生了個瘋兒子,回來是撿到的,出去是丟掉的,指望他膝前盡孝,還不如自己把身體照顧好比較實在,養條狗都比兒子貼心。

  至於她呢,則由著他去,管不了又何必去管,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人生道路,她只要知道他在世界的某一處活得好好的就足夠了。

  「呸呸呸!你說這是什麼晦氣話,你對自己的哥哥這麼沒信心呀,我看他實力強得很,不會讓你們擔心。」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徒步進入無人去過的叢林,換成是她,絕對做不到。

  徐靜枝敬佩敢於行動的人,她是連嘗試新事物都要猶豫再三的人,所以對別人毫無顧忌的勇往直行總會不由得多了幾分好感。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他再這麼任性,遲早會出事。」他太沉迷於成功,人一驕傲,就容易疏忽微小細節,致命的往往不是真槍實彈,而是不起眼的小東西。

  「你喔,三句沒好話,真不知道你是悲觀還是樂觀,哪有人這樣詛咒自己哥哥的。」不知情的人說不定會以為他們兄妹倆感情有多差呢!

  「靜枝,你不會看上我大哥了吧?」最好不要,那個人是浪蕩子,注定要讓女人流淚,身為妹妹的她不看好。

  徐靜枝耳根一熱,故意裝出惱怒的神情。「少學喬太守,見到人就亂點鴛鴦譜,我還在挑挑揀揀呢!」

  「好吧,祝你幸福,早日找到你要的另一半。」魏青楓說完,見徐靜枝直勾勾的盯著那個航空包裹,忍不住發笑,她覺得徐靜枝此時的神情就像要拆聖誕禮物的孩子,既期待又怕失望。「拆吧,反正也弄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留給學長接手。」她也偷懶一回,把未做完的工作丟給勤勞的人。

  在樓上房間裡與外國友人透過網絡聊天的方佑文突然打了個噴嚏,他習慣性的測測脈搏,再用手感覺了一下額頭的溫度,沒有什麼異狀,可能只是一時鼻子癢吧。

  「我看你早就想看了,還在那裡裝模作樣。」徐靜枝調侃道。

  魏青楓很想為自己辯解,她是真的不在意,可是看到徐靜枝興致勃勃的樣子,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只好動手開始拆包裹。

  「這是什麼,怎麼拆開一個箱子又一個箱子,他在玩百寶箱遊戲不成……咦!是海草嗎?當防撞泡棉用……啊!人、人頭,他、他寄給你一、一顆……」

  「我知道,人頭嘛!亞馬孫河的獵頭族才有的頭顱,比正常頭顱小三分之一,做為法器。」不驚不懼的魏青楓拿起放在箱子裡的人頭,當顆大一點的棒球在手上拋來拋去。

  黑幽幽的眼洞對著她,亂糟糟的毛髮跟鋼絲一樣硬,鼻骨中央穿過兩隻金色鼻環,被獵殺的應該是族中的祭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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