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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頁     寄秋

  「妹妹,你有沒有事……」一開口,魏青崧覺得自己是傻子,人都昏迷不醒了怎麼應話,而且他一定是因為太擔心所以眼花了,他看到她的手動了一下再定睛一瞧,她果然朝他擺擺手,叫他什麼事都別理,當佈景就好。

  這……妹妹又調皮了,他失笑地搖搖頭。

  「好了,大家趕緊出去,倉庫要倒了……」

  幾個人從火中往外跑,剛跑出去不到五十公尺,轟然一聲,鐵皮屋由內塌陷,四散的火花砰出橫飛的鐵片,嚇得幾人連忙仆倒,躲過一劫。

  這時候,救援才姍姍來遲,消防車與警車刺耳的警笛聲由遠而近傳來。

  事後警方清查火場,一共有五具燒得焦黑、難以辨識的屍體,身份的追查成為警方頭大的難題。

  沒多久,香港蘇富比拍賣會場出現一件古老法器,是鑲著紅寶石的法杖,最後是由一名英國商人高價標得。

  沉沒的西班牙寶藏有沒有人去探索,至今無人知曉,不過西班牙政府舉辦了一場盛大空前的奔牛節,魏青崧應邀前往,他是在場的唯一東方代表,騎在牛背上狂奔。

  三年後——「媽咪、媽咪,快起床,我們要去郊遊,你快起來,不要睡懶覺,小鳥要琢你的屁股了!」

  一個快兩歲的小女孩穿著粉紅色的小洋裝,十分興奮的在席夢思床上跳上跳下,想叫醒她貪睡的懶蟲媽媽。

  「別吵,再讓我睡一會兒,只要再一下下就好……」困死了,眼皮沉得根本睜不開,身體好重。

  趴著睡連翻身都懶,刺目的陽光照在眼睫上,嫌亮的她把棉被拉高,將整個頭蓋住。

  「不行,我和爸比好早好早就起來了,我們要去林子裡撿松果,看小松鼠在樹上洗臉,還有鳥媽媽都叼了蟲子回來喂鳥寶寶,媽咪不可以偷懶,你這是壞榜樣,教壞我的……」

  兩歲的孩子正是好說話的年紀,自出生就比同年齡孩子聰明的衛苗瑜未滿週歲就會叫爸媽了,然後一天比一天流利,話也越來越多,多到令人受不了的地步,她一睜開眼就是要說話,一講就沒完沒了。

  在眾人的寵愛下,她更加肆無忌憚,儼然是家中的小霸王,沒人管得動她,小小年紀的她以說話為人生志向,二十四年後的她當上了律師,但此時的她還是眼睛大大、嘴巴小小,萌到不行的小蘿莉,可愛得教人只想抱緊處理。

  「衛擎風,把你的前世情人抱走,她太吵了。」耳朵嗡嗡嗡的全是她的聲音,簡直是魔音穿腦。

  在廚房準備愛妻早餐的衛擎風聽到妻子喊他,連忙放下切了一半的番茄,手在乾淨的布一擦,走向臥室。

  「茵茵,不是說好了不許吵媽咪,你怎麼又不乖了?媽咪昨天上了一天班很辛苦,要多休息。」衛擎風一把抱起肉肉的女兒,以手指搔她的小腳丫,撓撓胳肢窩,逗得她邊閃邊咯咯笑。

  嗯!很辛苦,我上了一天班,早班、午班、晚班,那個該死的方佑文跑去拍婚紗照,扔下她一個人守著診所,一整天哪裡也去不了,除了病人還是病人,沒點新鮮事。

  很理直氣壯的魏青楓揚起唇畔,繼續悶頭睡大覺。

  「可是沒人陪茵茵玩呀,茵茵很寂寞。」衛茵瑜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兩根小食指打來打去。

  又來了,這女兒存心來討債的,她准又要「舊事重提」,把人煩到快吐舌,魏青楓很想偷掐女兒肥嫩的小腿肚,叫她少跟某些人走得太近,她才是她媽。

  「爸比不是做了很多小兔子、小烏龜陪你嗎?你自己也說過,有它們就什麼都不要。」衛擎風哄著女兒。

  木隱一年推出的作品不超過三件,可是卻為了女兒弄了個小小動物園,從她的小手能捉握東西時,他便雕羊、雕牛等給她當玩具,至今已有一百多隻木雕動物。

  若是讓人知道他將雕刻天分全都用在女兒身上,肯定痛心疾首。

  不過他甘之如飴,他不必再藉由雕刻來躲藏逃避,木頭也不是他的最愛,目前他的重心全放在妻子、女兒身上,雕刻成了閒暇之餘的消遣,有空才拿起雕刻刀雕幾刀。

  如今他的心境已經全然不同了,在黎志嘉的操盤下,他的錢多到用不完,不用為生計苦惱,所以他要不要工作、賺不賺錢都無所謂,他現在很快樂,是幸福的居家男人。

  「小兔子、小烏龜不會陪我說話,也不會對我笑,它們不動,不好玩。」衛閱瑜嘟著嘴抱怨。

  「那怎麼辦,爸比只會做不會動的小動物。」他家茵茵真可愛,真捨不得她長大。

  「叫媽咪生個小弟弟呀,這樣我就可以打他、罵他、踹……」衛茵瑜做出拳打腳踢的動作,好不興奮。

  「等等,誰說你可以打弟弟、罵弟弟、踹弟弟了?」一聽女兒的思想如此偏差,魏青楓這個當媽的馬上坐起來一展虎威。

  「舅舅說的呀!他說你以前常常把他摔來摔去,對他又踢又打的,讓他練成一身銅皮鐵骨,媽咪,什麼是銅皮鐵骨?」衛茵瑜將手伸向媽媽,偎在她懷裡撒嬌。

  滿嘴胡說八道的魏青崧,他要把她的底全掀光了才甘心嗎?魏青楓眼角抽了一下,臉色略帶陰鬱。

  三年前她被人擄走,一開始是因為沒防備才被人劈昏了,她大概昏迷了不到三十秒就清醒了,但為了觀察情況,她假裝還未清醒。

  她在美國當交換學生時的室友是匈牙利人,所以她會些簡單的匈牙利語,綁架她的人便是匈牙利傭兵,由他們的對話中她知道他們不但不會放她走,還要在逼問到法杖的下落後將她賣到中東國家,以防止她洩露他們的行蹤。

  人家都要她的命,她還要坐以待斃嗎?

  後來她才從他們的談話中大約瞭解各自的個性,然後利用所學的心理知識進行分化,讓他們對彼此產生懷疑,破壞共同的利益,繼而考慮這個人是不是合適的合作對象。

  最後到了倉庫,她倒在地上裝弱,其實是伺機觀察地形和環境,她發現倉庫原先裝的是飼料,倉庫內還有幾包不小心弄破袋子的飼料被丟棄,飼料旁有用剩的半桶柴油。

  於是,她有了個計劃。

  魏青楓倏地從地上跳起,她將中醫用的銀針插向離她最近那人的痛穴,他當下痛得在地上打滾,另一名持槍男子見狀便要朝她開槍,她捉住另一人來擋,子彈穿過那人的肩胛骨射向油桶,油桶破裂灑了一地柴油。

  接下來是暴力時間,她將人揍了一頓。

  火不是她點燃的,是某個抽煙的匈牙利人未捻熄煙蒂,噴灑出來的柴油碰到煙蒂火花,才會轟的燒起來。

  她原本能自行逃脫,但無意間看向外面,她看見表情陷入痛苦的衛擎風,她心想這是個機會,也許能徹底解開他心中的結,於是她就繼續裝虛弱嘍,幸好他沒有辜負她的期待,要不然她作鬼也不會放過他!

  「你舅舅在說夢話,聽過就算了,不用當真。」下回要把他的嘴巴縫起來,話多禍害下一代。

  「什麼是夢話?」小孩子有一萬個為什麼。

  「作夢時說的話。」魏青楓笑擰了下女兒的鼻子。

  「媽媽,你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小弟弟?要會笑、會動的那一種,還會長頭髮。」衛茵瑜不喜歡沒有頭髮的人。

  魏青楓一聽就知道女兒是在說她不喜歡和尚。

  魏青楓的爺爺過世了,骨灰運回台灣安葬,魏家請了廟裡的師父來念七天經,葬在青山公墓,那時女兒看到師父沒有頭髮,就一直覺得很不喜歡。

  魏青楓臉色微黑,瞥了一眼故作無辜的丈夫。「你慫恿的?」

  「她自己想的,前兩天我帶她去白二哥家看貓咪生小貓,她看到還在搖籃裡的小嬰兒就想抱回家養,白二哥的老婆就說『回家叫你媽生一個』。」那時女兒頭一歪,想了一下,說她想要弟弟。

  如今衛擎風的自閉症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敢一個人走入人潮,每天提著菜籃到傳統市場買菜,為心愛的妻女準備三餐,偶爾還會和婆婆媽媽打個招呼,聊上兩句。

  唯獨面對他的母親還有些陰影,需要老婆陪同才能克服,不過火中木頭求救的惡夢他再也沒有作過了。

  「夫!肯定有暗示,想當初你們對我做了什麼我還記得一清二楚,我記恨著。」一說起來,魏青楓還恨得牙癢癢的。

  原本她沒打算這麼早結婚,生孩子更是過了三十五歲以後的事,有一回衛擎風喝醉了酒,抱著大舅子魏青崧說他想要一個長得像青楓的女兒,觸動了魏青崧的男兒心。

  於是從診所的醫生到護士,以及家裡的「叛徒」,集眾人之力偷換掉她的避孕藥,改成外型相似的維生素,用避孕的包裝重新包裝一次,瞞天過海瞞得嚴嚴實實。

  而另一方面的衛擎風也在食補料理上下功夫,專挑容易受孕的藥材加以燉補,習慣中藥味的魏青楓從未起疑,只當是一般補血養氣的藥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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