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到案前,在斐冷羿身旁入座,歉然道:「斐莊主,不好意思,他……」
「我無妨。」斐冷羿始終一派斯文,嘴角掛著淺笑,並不在意。
傅君繡感激他的包容,對後頭吩咐道:「幫客人斟酒。」
一直在旁邊偷笑到不行的芷兒及小昭,忙收起笑容。「是,小姐。」
小昭端起酒壺,上前為耿雲天斟酒。
酒水還未倒進酒杯裡,傅君繡便制止道:「我說的不是他。」
「啊,這……」酒壺停在空中,小昭尷尬的瞄了耿雲天一眼。
「沒關係,我自己來。」耿雲天絲毫不以為意,拿過酒壺,為自己倒滿一杯,一口喝下,美酒入喉,酒香濃烈,禁不住大讚。
「好酒!」
傅君繡擰著秀眉瞪著他,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還是又吞回去了。
罷了,與其跟這人爭論,還是別浪費口水的好。
酒壺被那傢伙霸佔了,她只好命芷兒再拿一壺來,為斐冷羿斟了杯酒,也幫自己斟滿一杯,繼續兩人的交談。因為有別人在,所以他們說話的聲量也盡量壓低。
實際上,斐冷羿此行拜訪,是為了一個重要的計劃。
傅君繡本就是女中豪傑,生性豪爽的她,結交不少江湖朋友,翡冷羿是她的舊識,朋友有難,當兩肋插刀,義不容辭。
外人以為斐莊主和她,是尋歡客和青樓女子的關係,這正是斐冷羿要製造的假象,好藉此找出意圖刺殺自己的仇家,逮出幕後主使者。
他天天上嬋娟樓,讓別人以為他迷戀花魁君君,日日飲酒作樂,事實上,他們是在密謀一個重大計劃。
既然說話不能太大聲,就得靠近一點,兩人幾乎是交頭接耳。
耿雲天一杯又一杯地暍著,兩隻眼睛快瞪出火來。
瞪著他倆輕聲細語的背影,頭幾乎要碰在一塊了,令他怒火中燒。
他們特意壓低聲量,擺明了不想給他聽到,那親密的模樣,完全將他排除在外,令他胸口很悶,彷彿有幾隻蟲在啃咬他的心、他的肉。
在別人面前,她就變得輕聲細語,嬌滴溫柔:到了他面前,她就橫眉豎目,拳打腳踢。
這種差別待遇,令他極度不滿。
不喜歡!他不喜歡她對其他男人笑,對其他男人輕聲細語。由於一肚子的火,不知不覺中,拿著酒杯的大掌,也加重了手勁。
匡啷!
猛地酒杯應聲而裂,在黝黑的大掌中,化為碎片。
不只眾人呆愕,連耿雲天自己也很意外,一個不注意,就把酒杯給弄碎了。
傅君繡插起腰,氣呼呼的指責:「你是嫌酒不好暍,還是哪裡不滿?幹麼弄壞我的酒杯!」
「我不是故意的。」
「喔?那麼是我的酒杯對不起你嘍。」
「不過是個酒杯而已。」
「哼,你分明是故意跟我過不去!」
他濃眉皺起。「你真是個倔強的女人,實在需要好好教訓一下。」
「你說什麼?」看樣子,兩人又要動火氣了。
斐冷羿上來打圓場。「兩位請消消火,千萬別傷了和氣。」
傅君繡臉色一轉,露出歉然的表情。「讓斐莊主見笑了,慚愧至極。」
「哪裡,今日君君姑娘有客,斐某也有要事在身,『他日』再訪,請容在下先告辭了。」
她一聽,便明白他話中的暗示,所謂的「他日」,就是他們計劃中所商定的日子,抿唇會心一笑。
「奴家衷心期待斐莊主的來訪。」她輕輕一揖,笑語溫柔。「芷兒,送客。」
「是,小姐,斐莊主,請。」
斐冷羿點頭,臨去前,朝那始終臉色冷沉的耿雲天,微笑拱手。「耿捕頭,斐某告辭。」
耿雲天始終神情嚴肅,淡淡拱手回應。
幾乎是斐冷羿前腳一走,身後一隻大掌立即迫不及待抓住她的手臂,因為毫無預警,害她一個不穩,往後落入了耿雲天的懷抱裡,耳邊傳來低沉的熱氣。
「你在打什麼主意?」
精銳的黑眸,像要看透人心一般,緊緊鎖住她。「你幹什麼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商量什麼?」她心一驚,不可思議的抬起臉兒,與那深如潭水的目光對上。
被他知道了?怎麼會?她明明將聲量壓到最低,而且她和斐冷羿都是用兩人才聽得懂的話,說給對方聽明白,他怎麼會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故意裝傻,心下叫糟,暗罵自己太低估他了。
「我知道你們在密謀什麼,我絕不容許你做傻事!」
「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我說過,我有職責保護你。」
「你閒著沒事幹嗎?需要你耿大鐵捕保護的百姓可多了,為何偏要纏著我?」
「我——」
「說啊!」
他渾身僵住,被她這麼一問,一時之間語塞了。
話梗在喉間,他說不出口,說不出那是因為他放不下她,心中掛念她。
一聽見她和別的男人過從甚密,隱藏在心中的感情,重重壓著他,透不過氣來,亟欲發洩。
沒見到她時,滿腦子都是她的影子,非要親自來見她,才能寬心。
他深深望著她,將那刁鑽可愛的容顏刻畫進心裡。明明是個凶婆娘,他卻意外的不討厭,甚至覺得她並非真的凶悍,不過倔強了點,每回見到她,心中那份慾望就變得更加強烈,對她的情意也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一心想保護她,想看她為自己綻開笑靨。直到斐冷羿出現,他才明白,原來,心中那股壓抑的妒火已無法撲滅。是的,他喜歡她,非常喜歡!
「你說啊,怎麼不說話啊?」傅君繡雖然表面上逞強,但心裡可擔心死了。
她居然忘了,他是個名捕呀,後悔自己太大意,不該在他面前和斐冷羿密商捉拿刺客一事。
這是她答應斐冷羿的條件,當斐冷羿將解藥給她的那一刻,她就欠下人情了,她沒告訴耿雲天,因為沒什麼好說的。
救他,是她自願,也不求他的回報。江湖上,講求一個義字,她既然答應了斐冷羿,就必須全力幫他,並且保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為翡翠山莊莊主的斐冷羿,總會有一些仇家。
上個月,斐冷羿到白馬莊做客,設了陷阱將刺客引來,這一次,斐冷羿打算借助她的幫忙,意圖在嬋娟樓埋下伏兵,將刺客引入陷阱,藉此查出幕後主使者。
這件事可不能驚動官府呀,倘若宮府曉得,來了大批捕快在嬋娟樓守著,刺客會來才怪。
「幹麼一直瞪人,告訴你,我才不怕!」為了拾高氣勢,她仰高臉,挑釁的直視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耿雲天。「我警告你,最好別想破壞我們,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瞧那濃眉擰出的深痕,彷彿在指控她的凶悍刁鑽,令她再度沉不住氣,又冒出無名火來。
「怎麼?看不順眼啊,我就是男人婆,母老虎,怎麼樣!看不順眼你可以不要看啊!」
哎,連一盞茶的功夫都沒到,兩人又要吵了?
一旁的小昭搖搖頭,張羅茶盤,擦乾桌子,見怪不怪的做著自己分內的事,反正這兩人一天不吵,似乎一天不痛快,她都懶得勸架了。
耿雲天濃眉深鎖,薄唇緊閉,一雙黑眸深不可測,燃著無人察覺出的合火。
「你說話啊,啞巴啊,如果不想說,就請你出——」驀地罩下的唇,封住她的嘴。
他早想「親自」封住這張喋喋不休的嘴,而他,也這麼做了。
這不能怪他太衝動,誰教這氣焰囂張的容顏,一直逼近他的臉,而一張質問不休的唇,吐出的氣息又不斷的挑逗他的唇。
他不想跟她吵,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可以立刻讓這張嘴閉起來,他做事一向不拖泥帶水,直接俐落,想吻她,便吻了。
傅君繡整個人傻住了,恍若被人點穴一樣,動也不動的定住。
瞧,多有效,不費吹灰之力,果然安靜下來了。
他栘開一點距離,玩味的觀察這張驚訝的表情。
湛黑的眼瞳,映照出她睜著大大的美眸,呆呆的看著他,先前的橫眉豎目不見了,眼下的佳人,只是呆著一張驚訝的表情,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拳打腳踢,這反應倒讓他頗有意外收穫之感。
劍眉微微揚了揚,不過一個蜻蜓點水的親吻,便輕易的收服她的囂張跋扈?沒打他?也沒罵他?意外的不凶不鬧,只除了一張臉蛋呆呆的望著他,還處在震驚當中。
嗯,這是不是表示,他還可以再得寸進尺一點?
他舔著唇瓣,意猶未盡,低下臉,再度攫住那芳唇,這一回,不是淺嘗即止,而是真正徹底深入。
火舌侵入微啟的唇瓣裡,纏住她的軟舌,徹底逗弄品嚐,而一雙粗臂大掌,也不客氣的攬住她的蠻腰,收入寬大結實的懷抱。
他對這芳唇又吮又吻的,火舌纏著她口中的軟嫩,注入他的侵略和熱情,就像一頭豹在舔著最美味的獵物。
她好甜,身子好軟,味道好香。
芳唇裡的軟舌,留有清淡的酒香,令他情不自禁,想要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