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列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錯愕之餘,憤怒的一躍而起,眼看就要朝她破口大罵,但她卻突如其來的將手伸到他面前。
「喏,這個給你。」
他先是瞪著她,又瞪向她手中的東西,最後將目光定在她臉上。
「你是什麼意思?」
「前幾天我在房間的角落看見一個小包包,發現你把證件都放在那裡,包括銀行存折,因此我把全部的錢都匯進你的戶頭,裡面總共有三百一十七萬,雖不起,原本蓋有三百二十一萬的,其中的四萬被我拿來請人打掃這棟房子花掉了,所以只剩下三百一十七萬。」
不相信她說的話,梁列霍然一把搶過她手中的存折……
沒錯,的確是他的存折,裡頭多了三百一十七萬。
「這樣你應該不會再懷疑我只是隨口說要借你錢了吧?」談群美微笑著說。
第4章(1)
梁列狠狠的將手中的存折摔向談群美,整張臉氣得漲紅她完全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頓時呆住了,好一會兒才將目光移到他憤然的臉上。
「你以為你這樣做,就叫同情心、有愛心?你以為你拿錢出來救濟我,我就會感謝你?」他以從來沒有過的冰冷語氣對她說。
談群美一怔,愕然的搖頭,她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你什麼也不知道,除了會說一些自以為是、冠冕堂皇的話之外,你還會做什麼?安慰人?鼓勵人?替人加油打氣?全都是狗屁!」
「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打著義工的名號,別人就一定要接受你自以為是的多管閒事!你有錢是你家的事,我想怎樣過活也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的憐憫與施捨。拿著你的錢滾出我的地方,這裡不歡迎你,滾!」
從未見過他用如此嚴厲而冷峻的表情瞪著她說話,談群美傻住了,一時間無法駁斥他的指控,只有不住的搖頭,否認他無情的指責。
她會成為義工並不是她自願的,是被爸媽所強迫。
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有愛心或同情心的人,她是身不由己,才不得不接受長官指派給她的工作。
在工作時,她更從未想過要得到別人的感激,她只想趕快完成工作,期望回家時能給爸媽一個滿意的答覆,而不是遭受白眼與斥責。
至於拿錢救濟他?根本沒那回事。
從頭到尾她都說得很清楚是「借」給他,要還錢的,而且就算他要發脾氣,覺得自己的自尊受損了,也用不著這麼過分的叫她滾吧?
談群美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後,平靜的開口,「我想你可能聽錯了,這些錢是要借給你的,並不是給你,你……」
「滾!」
「你可不可以聽我把話說完?」她秀眉輕蹙,「我並不是什麼善心人士,做義工這兩年來我見過不少需要錢的人,但是我連一毛錢也沒拿出來,至於這一次我為什麼會將錢借給你,大概是因為我知道你有能力將錢賺回來還給我。」
她想了一個既可以補救他受傷的自尊心,又可以肯定他能力的理由告訴他,希望能平息他的怒火。
「哼,女人果然都是工於心計的。」梁列冷哼。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他嗤之以鼻的冷笑一聲,「原來你不怕髒、不怕臭的接近我也是有目的的。」
她的眉頭在一瞬間全兜在一塊。
「你有必要這樣誤解別人的好意嗎?」
「好意?哈……」他仰頭大笑起來,但笑意絲毫沒進入他滿是嘲諷的雙眼中。
她皺著眉看他。
「剛剛還說是因為我能替你賺錢,現在卻說是好意,你的轉變還真快。」笑聲一收,他諷刺的說。
「那是……」談群美言又欲止的閉起嘴巴,她總不能告訴他,那是為了維護他的自尊心而想出來的借口吧?
「怎麼,無話可說了嗎?」
「不管你怎麼想,總之我只希望你別再這樣繼續自甘墮落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氣。
「哼,真是偉大呀!只希望你別再這樣繼續自甘墮落下去,多麼感人肺腑的一句話。」他譏諷的學著她的語氣。
「其實我並不全是為了你,其中一大部分是為了我自己。」她看著他一臉譏誚的表情。
「那當然,你都已經講得夠清楚要我替你賺錢,不是嗎?」他冷然的盯著她。
談群美再度深吸了一口氣。「隨便你想吧,反正錢我是借給你了,你打算投資什麼生意我不管,只要——」
「只要能連本帶利的把錢還給你就好了對嗎?」他替她將後面的話說出來。
看著面無表情的他,她暗忖,如果這樣想能讓他在最短的時間重新站起來,就讓他這樣想吧。
「對。」她點頭回答。
「拿著你的錢滾出我的視線!」
被他突如其來的咆哮嚇得向後踉蹌一大步,她完全不知道他為何又發起脾氣來。
「梁列……」
「我叫你滾你聽到沒有?」
他掄起拳頭作勢朝她擊來,嚇得她瞬間驚懼的刷白了臉,他要打她嗎?像爸爸那樣?
「滾!」他再次朝她咆哮。
雙腳像有自我意識般,立刻朝房門跑去,就在她剛跨出門之際,有個東西倏然飛越她耳邊,掉落在她身前。
「把你的錢也給我帶走!」
他的語調凶狠,好像如果她不照著他的話做,下一秒將會死無葬身之地一般。
沒有猶豫,她迅速的彎腰拾起那本存折,頭也不回的奔下樓去,直奔出大門外,連身後傳來義伯的關心的叫喚聲都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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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的踢了牆壁一腳,卻依然平息不了心中的怒火,梁列用力的呼吸,試著想讓自己冷靜,但是完全沒用,怒氣仍是排山倒海的不斷由心裡湧出。
該死的女人!表面上一派純真,實地裡卻比世界上任何狡猾殘暴的生物更惡毒。
她真的以為他會再次上當嗎?一次的傾家蕩產加上三年的牢獄之災,如果依然讓他學不乖的話,那麼下回他能賠上的也只剩一條命而已。
女人,全是工於心計、貪婪的動物,給她一百要一千,給她一千要一萬,永遠不知足,永遠計算如何獲得更多,他太瞭解了。
過去幾年不自由的歲月讓他想得透徹,他實在不知道當初自己究竟是被下了蠱,還是被鬼上了身,竟然會讓那個女人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中,任她予取予求,還將父親的公司賠了進去!
那個女人長髮如絲,笑如銀鈴,外表艷美迷人如玫瑰綻放,內心卻似毒蛇猛獸,嗜人不吐骨頭。
他是個傻子,才會被她美麗而純真的外表所騙,看不清她的內心實際上是黑的,而最讓他無法原諒自己的,就是將父親辛苦創建的公司毀了!
坐牢算是他對自己的懲罰,他本以為這樣或許能減輕心裡的罪惡感,但是完全沒用,當他出獄那天去到公司原來所在地,看到原本高掛他家公司招牌的地方已換成其他公司的招牌,他就知道這輩子他是絕不可能原諒自己了。
自責像是一頭巨大的怪物,分分秒秒啃蝕著他,啃光了他的鬥志、他的信心與在牢裡辛辛苦苦學會的遺忘,讓他再度憶起與她的一切,包括恨。
可真的恨她嗎?
不,他恨的是自己,恨自己最恨的人竟然不是她或他,而是自己,所以他才會走上自甘墮落這一條路。
說是自虐也好,逃避現實也罷,但他真的覺得當流浪漢好過當梁列,如果那個女人沒有出現的話。
一樣的長髮,一樣看起來純真無邪又熱心,一樣無條件的將全部存款借給他,然後準備趁他毫無防備之際,蠶食鯨吞比她借他多上數千倍,甚至數萬倍的錢。
要不是長相根本無一處相似,他一定會以為她們倆有關係,不然怎麼會用一模一樣的方式來誆騙他?
哼,管她們是不是有什麼關係,俗語說的好,上一次當學一次乖,別想他會重蹈覆轍,永遠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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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晚上,談群美都處在噩夢中,而噩夢裡始終只有一張臉,那就是梁列發怒時的臉。所以早上起來之後,她格外的沒有精神。
但她仍一如既往的先到辦公室報到,順便寫日誌。
其實義工隊早已以早會取代了日誌,她寫的日誌應該稱之為日記才對,記錄下她每天的心情與記事。
六月一日外頭陽光普照,而我的心卻猶如處在冰窖中,寒冷而且見不到一絲曙光。
早上又被爸媽詢問關於工作的進度,我能說什麼,只能搖頭。
爸爸不發一言的想甩我耳光,卻被媽媽以我待會兒還要上班而攔了下來,讓我倖免於難,但我卻知道逃得過一時逃不過一世,這一耳光遲早還是會印在我的臉上,因為梁列這個案子,可能真的不是我能勝任的。
該向處長請求換個輔導對象嗎?
可是梁列還是當初處長特別挑選給我,說他比較容易輔導沒有危險性,連這樣一個案子我都做不好,還有什麼能力去接觸其他可能更危險、更艱難的輔導對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