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她此刻的神情,他直覺地認為那只戒指是男人送的,加上她這個星期都沒加班,讓他不禁擔心是否有人捷足先登。
「是這樣嗎?」他喃喃地說,半秒以後又道:「你大後天有空嗎?」
「咦?」她瞠目。「有什麼重要個案?」
「不是的,只是……只是想請你吃午飯,」Gary深吸一 口氣。「不可以嗎?」
「喔……是這樣呀,好呀。」原來是這樣,她還以為他識破剛才的謊言。
「那麼,一言為定。我不妨礙你工作了。」Gary微微一笑。
「嗯。」她尷尬地回以微笑,可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當這兒是避難所。「今天是週日,應該好好享受一下。」
「你也是。」Gary聽得出她不想自己留下來,於是很快便離開了。
夏寧在他走後吁了 一 口氣。
差點被發現呢。望著躺在掌心的戒指,她微歎一聲後將它戴上,再度坐在椅子上,逼迫自己投入工作中。
只是,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指間,她感到心坎有種沉甸甸的感覺,就像心臟再次套上了枷鎖,從今以後所有的跳動都因一人而起……
這是絕對不應該的,她必須盡快抹掉這份突如其來的情感,他那句「喜歡你」不過是戲言,他只是覺得這樣很好玩而已,所以她不要多想了,否則……
真的會再陷進喜歡他的漩渦之中。
他就知道她沒地方可去。
當夜幕低垂,任晉之也在家中等待了足足一天,爺爺今天約了老朋友,早早離家。他面對偌大的空間,心思都往夏寧身上打轉,他當然知道今早的對話令她感到困擾,所以他體貼地給她時間去消化,只是到了晚上十點都還未見到她的蹤影,他不禁有點擔心,於是駕車來到她的律師事務所。
四周寂靜得令耳朵深處產生了鳴叫,他蹙起眉頭,推開她辦公室的門,就看見她伏在桌上的畫面。
她既然感到疲累,為什麼不回家?
為了逃避他,她放著柔軟舒適的床榻不睡,選擇坐著睡覺?
踏著無聲的步伐,他緩慢地走近她,看見她眼底下淡淡的陰影,他昨晚真的太不知節制了,如宣稱般在接近天亮之際才讓她睡覺,而她卻在睡不了多久以後便醒來,之後便躲回來這兒。
凌亂的桌面說明她真的忙了許久,也讓他胸口滋生濃厚的擔心。
大手輕輕拂開沾黏於額角的髮絲,她毫無防備的睡顏挑動了心坎某一根細弦,或許她沒有最亮麗的外表,然而她有時會露出嬌憨純真的神態,心思有時更單純得像個小孩子,這些特質……
意外地勾住他的注意力,讓他從六年前便鎖定了她。
只是,當日的他不懂得何謂珍惜,也羞於承認自己為她動心,最終輕易地放手,卻在事後反覆地懷念她。即使分離許久,他也不曾將她從回憶中抹去。
縱使在回憶中,她的身影跟現在有所不同,可是她始終存在,穩妥地安放於心坎一隅。
哎,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如此迷戀一個人。即使他們相處的時間不長,可他就是沒法子將眸光從她身上挪走,同樣地也希望她的瞳心中只有他的存在。
可惜,現在她眼中的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
微歎一聲,為免她著涼,他小心地抱起她,她因為突如其來的顛簸而睜開兩眼,迷濛的眸子盯著他兩秒鐘,然後緩緩地合上,順勢窩在他身前,從喉頭發出咕噥聲,臉頰磨蹭他的胸膛,似乎頗滿意他這張睡床。
黑眸凝視她的睡顏,粉嫩的臉蛋透出一抹嫣紅,小嘴微微噘起,一副等待他人品嚐的模樣,要不是怕吵醒她,他真的會給她一個熱吻。
想起她甜美的滋味,他感到熱源逐漸地集中於某一點,連忙調整呼吸。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薄弱了,她根本什麼也沒做,不過是呼吸吹拂著他的胸口,恬然地躺在他臂彎中而已,他竟然想起她在身下妖嬈承歡的情景……
「嘖!」他低咒一聲,為自己瀕臨崩潰的自制力懊惱不已。
不一會兒,他將她安放在車廂中,並為她蓋上了外套,發動車子離去。途中,他不時分神看向她,眼尖地看見她打了個冷顏,於是調高車廂內的溫度。
她還真是如一的怕冷。他搖了搖頭,對於她單薄的身體只能搖頭歎息,以前爺爺跟蔡先生都會趁她前來北京時為她進補,又會為她準備許多補品帶回柏林,看來在離開他以後,她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不過……看她瘦成這個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能造成的,所以說……她是將所有的時間放在工作上嗎?以致日漸消瘦?
他可以推想她是為了忘記他,而將全副心思放在工作上嗎?就算她稱不上美麗絕倫,可是他也不認為會沒有男人想追求她,她那個助理不就是對她虎視眈眈嗎?
然而,她身邊的位置依舊空空如也,說明她的心不曾為誰動過……除了他!
這個認知,不知怎地,令他的心情變得忒好,就算她如何嘴硬地說早已與他毫無關係,他都知道自己六年來一直對她有所影響。
而且,重逢時她第一眼便認出了他,足見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他。
騰出一隻手,他輕輕地撫摸她的頭顱,指尖輕柔得不可思議,薄唇緩慢地勾起一抹淺笑。放慢了車速,他忽然間好想要時間停在這一刻,希望能靜靜地看著她恬適的容顏。
車廂中,一抹靜謐的溫柔悄然滋長,纏繞上他的心窩,慢慢地扎根、發芽……
第7章(1)
夏寧覺得懊惱極了。
為了迴避任晉之,她連星期日都特地回去公司工作,結果累極睡著,連被他帶回家也不曉得。當她醒來時發現自己已身處臥室中時,止不住的羞窘滿佈心間。
隔天,她本想以工作忙碌為由留在公司,卻因為他一通電話而乖乖回去,與他裝作恩愛夫妻,晚上……甚至得跟他同床。
她該拒絕的,可是……經過那晚後,她發現自己再也沒法子對他擺出一副冷臉。即使嘴巴上堅持只是因為沙發不好睡,可是她心知肚明,自己已經不能像之前那般回絕他的要求。
他對她……要不是她知道內情的話,搞不好真的會以為他深深地愛著她,那些火熱的眼神,帶著眷戀的接觸,他總是優先詢問她的意願,對她關懷備至,讓她在明知全部都是虛偽的情況下,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為他悸動不已。
她就像被蜘蛛網纏住的小昆蟲,越是要拍翼離開,越是被絲線緊緊纏繞,任憑理智如何警戒她,還是沒有辦法不為他的舉動感到高興。
他一個小小的問候,再簡單不過的攙扶,都令她不由得有種自己被他捧在手心呵護的感覺,也使得心中早已產生裂縫的堡壘更加速崩坍……
那些她以為早已丟棄的感覺重新浮現,她想起初次見他時感受到的撼動,身邊所有事物一下子消失不見,她的世界自那一秒起只有他一人存在,可是她自以為美好的世界在沒多久之後,就因為得知他真正的目的而崩解。
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再被他的花言巧語所朦騙,可是他的一句假戲真做,竟令她的心瘋狂顫動,她沒用地試圖迴避他,卻忘記他早已在她身上繫了無形的絲線,無論她如何恐懼承認自己對他的情感不曾改變,她還是得回到他身邊,與他裝作夫妻。
是的,她只是恐懼面對真實的感情,多年來反覆地自我催眠對他早已忘情,事實上正好相反。因為忘不了他,因為仍然深愛他,所以她逼迫自己剪去頭髮,用繁重的工作填滿所有時間,不准自己有空暇記掛他,認定只要假以時日便能將他驅逐於生命之外,抹去對他所有的回億。
但,這些自欺欺人的舉動根本就沒有用,反而證明她將他放在心坎一隅,日夜反覆地提醒她:她到底有多愛他。
她緩緩地歎一 口氣,知道不可能無止境地以工作為借口逃避他。現在每次面對他,心臟的顫動都越來越厲害,尤其是當他對她的關心越來越明顯。
像昨晚,在她洗澡後,他竟說她不該放任濕漉漉的髮絲自行風乾,拿起吹風機要替她吹乾頭髮……相似的場面害她想起那一夜也是由此開始的,所以她狼狽地奪過吹風機,躲在臥室的一角自行吹頭髮,即使背對著他,還是感受到他盯著自己的火熱視線。
難道他說喜歡她是認真的?
不,挪不能這麼想。
可是明知如此,她仍管不住思緒,慢慢地變回那個隨著他一舉一動而情緒起伏的自己。
整個上午,她的心思都沒有分給眼前的文件,反而飛向任晉之,記掛著他。當敲門聲響起,她回過神來,說了句請進後,抬眸看向入內的Gary.
「有什麼事?」她邊說邊拿過一份文件,佯裝忙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