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當年的真相是什麼?
水玉兒瞪大眼,直覺自己無意中聽見了不得了的大事。
她屏住氣息,輕悄悄地靠近,想要聽得更仔細一些,卻沒注意到腳邊突出的樹根,不小心跌了一跤。
好痛!
水玉兒疼得皺起小臉,卻不敢喊叫,而就在她想趕緊躲起來的時候,卻聽見陸父的叱喝——
「什麼人?!」
糟了糟了,被發現了!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
水玉兒急中生智,若無其事地起身,佯裝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
陸氏夫婦很快地走了過來,一看見陌生的姑娘,立即防備地瞪著她。
「你是誰?」陸父叱問。
水玉兒偏著頭,一臉困惑地望著他們。
陸父皺起眉頭,緊抓著手中的槌子,彷彿考慮將她當場狠狠敲死似的。
「你是什麼人?」他又質問了一次。
「你說什麼?」水玉兒臉上的困惑加深,同時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搖了搖手,示意自己患有耳疾。
陸氏夫婦一愕,互看一眼,臉上都有著一絲狐疑。
「你是誰?」陸父上前幾步,在她的耳邊大聲吼叫。
這回水玉兒總算是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扯開一抹傻氣的笑容。
「我是少爺派來的。」
「少爺?項少爺?」陸母的臉色有些僵硬。
「啊?什麼?」水玉兒又困惑地蹙起眉頭,像是只看得見陸母的嘴巴在動,卻完全沒聽見聲音。
陸母只好湊到她耳邊,提高音量喊道:「是項少爺?」
水玉兒這才笑著點了點頭。「是啊,是項少爺派我來的。」
「你在這兒多久了?」陸父接著扯著嗓門叱問。
「我才剛到而已啊!你們家的大門沒有閂好,所以我就自個兒走進來了。」水玉兒笑著掏出項廷旭交給她的那只錢袋,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少爺要我送銀子過來。」
陸氏夫婦收下那錢袋,盯著她那一臉毫無心機的笑容,眼底的戒備才終於降低了一些。
「謝謝。」
「嗄?」水玉兒把手湊到自己耳邊,示意陸父說大聲一些。
陸父的眼底浮現一抹不耐,在她耳旁吼道:「我說,謝謝你!」
水玉兒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用客氣,這是奴婢該做的。請問二位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事,你可以走了!」陸父喊道。
水玉兒點了點頭,笑著轉身離開。
她才走沒幾步,陸父目光一閃,突然對著她的背影說道:「噯,等等,你的東西忘了拿!」
眼看她的腳步沒有半點停頓,一路走了出去,陸氏夫婦緊繃的臉色才終於緩和下來。
離開陸家之後,水玉兒偷偷鬆了一大口氣,而一直到彎過一個街角之後,她才停下腳步,蹙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好疼啊,再這樣大吼大叫下去,說不定我耳朵真要出毛病了!不過幸好我反應快,否則可麻煩了。」
她剛才急中生智的那一招,可是跟師父學來的呢!
幾個月前,玩心大起的師父曾經故意裝聾去戲耍別人,幸虧她靈機一動,學著裝出患有耳疾的模樣,才沒有惹禍上身。
不過……回想剛才聽見的對話,水玉兒的臉色就不由得凝重了起來。
儘管她只聽到片段的內容,卻已足夠讓她明白八年前那場悲劇另有內幕,而且從最後陸父故意試探地對她離去的背影喊叫的動作,顯然其中大有問題!
究竟事情的真相是什麼?
倘若陸姑娘的死真的和項家無關,陸氏夫婦又為什麼要將一切全歸咎在項老爺頭上呢?
「事不宜遲,我得趕快回去告訴少爺才行!」
***
水玉兒一趕回項家,就急著想將這件事情告訴項廷旭,無奈他事務繁忙,從上午就出門,一直過了晚膳都還沒回來。
「天色都已經黑了,他怎麼還不回來呀?」
她焦急地在庭院中等待,一會兒望著天邊的明月,一會兒來回踱步,有話急著說卻等不到人的無奈,簡直快將她給憋死了!
就在水玉兒差點忍不住要拔庭園中的花草來打發時間的時候,終於瞥見那抹俊挺的身影從迴廊那頭走來。
她的眼睛一亮,臉上綻出笑容。
「項老闆!少爺!」她一邊喊,一邊朝他揮手。
聽見她的聲音,項廷旭停下腳步轉頭一望。一看見她,他原本緊繃的俊顏立刻柔和許多。
他走了過來,問道:「怎麼了?有事?」
今兒個商行那邊出了許多意外的狀況,為了處理那些事情,他已經忙了一整天,簡直快累壞了。
但是說也奇怪,此刻一看見她,他的精神立刻振作起來,整個人也感覺愉快放鬆許多。
「對!有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看她認真點頭的模樣,項廷旭好奇地問:「什麼事呀?」
水玉兒立刻將今日在陸家發生的事情說出來,包括她無意中聽見陸氏夫婦提到當年陸姑娘的死和項家無關,還有陸老爺想試探她是不是真的患了耳疾的事情。
聽完之後,項廷旭愣住了,心中驚愕不已。
他相信水玉兒不會說謊,但……陸月蘭的死跟項家無關?難道當年她不是因為受不了爹的百般刁難與羞辱,才絕望地上吊自縊?
「你想,他們口中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水玉兒問道。
項廷旭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他也想不出除了爹的因素之外,還有什麼原因會讓陸月蘭走上絕路。
「我看,不如我再去陸家想法子探探口風好了。」
一聽見水玉兒的話,項廷旭立刻變了臉色。
他皺起眉頭,警告道:「我不是早就告訴你,不要多管閒事嗎?這件事情你不許插手,也不許再管,聽見沒有?」原本只是單純地要她送銀子過去,沒想到她卻剛好聽見了那些對話。
他是該感謝她,讓他得知這件重要的事情,可是她愛管閒事的個性卻讓他不由得擔心。
要是陸家真的隱藏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她再去管這件事,豈不是很可能會惹上大麻煩嗎?
況且陸父既然會試探她是否真患了耳疾,顯然對她還存有戒心,她最好離陸家愈遠愈好。
水玉兒噘起了唇兒,很不情願地說:「可是我怎麼能什麼都不做?我也不希望你一直活在愧疚中,背負著不該你背負的罪惡感啊!」
她那真誠的語氣和神情,打動了項廷旭的心,讓他的胸口盈滿了暖暖的感動,但是……
「如果今天換成了別人,你也會這樣吧?」這樣真誠地付出關心,一心一意地想要幫助別人。
「嗄?」水玉兒一怔,不懂他為何這麼問。
對上她疑惑的眼光,項廷旭不自在地別開臉,眼底掠過一絲懊惱。
他到底在想什麼啊?竟然會脫口問她這種問題。
可是……一想到她對誰都這麼關心,他竟有些煩躁,彷彿不希望在她的心裡,他和任何一個人的重要性都一樣……
項廷旭沒想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這麼在意起她的一切。
他輕吁口氣,暫時撇開心中煩躁的情緒,語氣嚴肅地說:「反正這件事情你不許管,聽見沒有?」
「可是——」
「沒有可是!」他打斷她的話,用毫無轉圓餘地的語氣說道:「這件事情我自然會想辦法調查清楚,你若硬是插手,萬一碰上什麼危險,那怎麼辦?」
「原來你是擔心我呀?」
不知道為什麼,知道他的心裡惦掛著她的安危,水玉兒就覺得有些飄飄然的,一種愉悅的情緒自心底蔓延開來,讓她眼角眉梢都有著掩不住的笑意,美麗的眼眸甚至因而閃動著燦亮的光芒。
她那欣喜的神情是如此的迷人,讓項廷旭的目光無法從她甜美的臉蛋移開。他的黑眸灼熱而專注,像火一般熾烈。
對上這樣的眸光,水玉兒的心緒霎時陷入紛亂,忽然想起了幾天前的夜晚,他也是這樣目光熠熠地盯著她。
在他的凝視下,她的胸中掀起一陣強烈的騷動,彷彿有人正拿著棒槌不斷地敲打她的心,而她不僅雙頰發熱,就連心裡也彷彿燃起了一簇火焰,讓她的身子愈來愈燙、愈來愈燙……
那股陌生而強烈的情緒在她的胸口澎湃翻湧,而這一連串「不正常」的徵狀,讓水玉兒蹙起眉頭,輕咬著下唇。
「怎麼了?」項廷旭察覺了她的不對勁。
「我覺得……我好像有點不太舒服……」
「不舒服?哪裡不舒服?」他連忙追問,黑眸流露出緊張與擔憂,大掌也立刻撫上了她的額,那正常的微溫讓他稍微放心了一些。
「我也不知道……我本來還好好的,可是現在看著你……突然間心跳得好快,渾身發燙……我該不是病了吧?」記得過去她染上風寒時,也有類似的情況,只是沒有這麼強烈。
本來好好的,但是看著他就心跳加快、渾身發燙?
聽了她的話,項廷旭先是一怔,隨即回想起先前幾次他們目光交會時,她那臉紅嬌羞的模樣,再看看她此刻那帶了點迷惘的純真眼眸……他的目光忽然又更深濃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