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妮看著自己的無名指,是那年夏天他便買好、想跟她求婚用的戒指。
這麼多年,他一個人戴著戒指、一個人住……
她輕輕的摸著戒指,聽清楚了自己心裡的小聲音——那就結吧,既然他讓你感受到幸福的話。
是啊,那就結吧。
這一次,幸福離她這樣近,她只要伸出手便可以抓住,那麼多年過去,她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天妮一笑,「好。」
男人一聽,大喜,一下便湊了上去,吻住她。
吻著吻著,手便往她衣服裡探去。
天妮推了他一下,「蘇正東。」
「嗯?」
「太快了。」
男人摟著她的腰,「那我慢點。」
「不是……」
「我們剛剛訂婚了,我再也不是你的前男友,而是你的未婚夫了,你不覺得,應該嘉獎我這麼多年為你守身如玉嗎?」
「天妮,進來一下。」
聽到櫃長大人召喚,天妮當然是用最快的速度走去後面的小辦公間。
就見櫃長從雜亂的桌子上抽出一張紙,「這個,之前那張客制單的設計圖,系列名稱叫啟『稻荷』,你下午找時間送過去°」
「我、我嗎?」
「不然難道是我嗎?」
「呃,報告櫃長,我不是那個意思。」這陣子過得太開心,她壓根忘了這事。
上次去找蘇正東拿訂金,不自在,這次去送設計圖,更不自在,因為只要一想起昨天,她怎樣都無法自在。
男人激動起來,連她的襯衫都被扯破了,偏偏她什麼家事都會,就真的很不會縫東西,於是由蘇正東掌針,亂縫了一通,但因為實在縫得太醜,還是被勤勤發現了,她只好跟孩子說,她不小心把衣服勾破了。
後來她一直覺得很不好意思,不太敢看蘇正東,就連送他們母子回家時的告別,她都看著勤勤的腦袋,晚安的訊息,也只有回圖案。
當然不是不高興,就只是……害羞。
都已經當媽媽了,居然還害羞,真是太害羞了啊——
她還在想著今天他來接她下班時,要怎麼面對,沒想到店長居然在這種時候要她送設計圖?!
「那客人不是性子很急又堅持一對一負責?既然設計圖出來了,沒道理讓客人等,記得我們的口號,客人是神,下午你就送過去。」
天妮當然只能點頭了。
蘇正東要求她絕不可以把婚戒拿下來,所以全櫃上的同事都看到了,當然也狠狠八卦過一番,不過她只簡單帶過是和前男友復合,沒有交代得太仔細,所以大家並不曉得她的前男友就是這位難搞的客人。
於是,三十分鐘後,她又站在蘇氏大樓樓下。
要過來之前,她先打了通電話給蘇正東,他的聲音聽起來明顯很開心,但她卻覺得很尷尬。
足足做了五分鐘的心理建設,她才朝服務台走去,服務台應該早就得到消息,因為她才說出是星光鑽飾,對方馬上就放她上去了。
蘇正東的辦公室在最裡間,照例,她先跟秘書打了招呼,「你好,我是星光鑽飾,替蘇先生送設計圖來。」
秘書還沒拿起電話,蘇正東辦公室的門就開了,他對她露出開心的笑容,「快點。」
快什麼啦,眾目睽睽呀。
他平常一定不是這種形象,因為她發現所有員工都一臉詫異,接著很自然的就把視線集中在她身上。
天妮快步走過去,等她一進辦公室,蘇正東立刻關門,把她壓在門板上狂親。
「等、等一下……」
「我好想你。」
不過四個字,天妮就心軟了。
真是……好難拒絕他,以前是,現在也是。
於是她緩緩閉上眼睛,讓他吻到高興為止。
辦公室可不是什麼親熱的好地方,因此男人也沒太過分,就只是接吻,沒有動手動腳,一吻既終,改為緊緊抱著她,歎了一口氣,哀怨無比。
天妮知道他在想什麼,一面不爭氣的耳朵熱,一面又有點想笑,推了推他,提醒道:「先看設計圖。」
「什麼設計圖?」
「你之前不是來我們櫃上訂了一組四樣式的男士飾品嗎?」
「哦,那個啊。」男人的語氣心不在焉,「你星期三排休,對吧?我們去北海岸玩?」
天妮想笑,「先放開我,你這樣讓下屬看見了怎麼辦?」
「我是主管,他們能怎麼辦,難不成去跟我爸告狀嗎?」
男人說到這裡,突然放開她,有些興奮地道:「要不然星期三我去拜訪你爸媽吧,我還沒見過他們。」說完,卻見她表情有點不太自在,「怎麼了?」
「我爸媽……」天妮猶豫了一下,「對我的決定不是很諒解,我們好幾年沒聯絡了……」
蘇正東怔了怔,之前她是提過這件事,但他卻沒想到情況這麼嚴重。
家人不願意支持,孩子的父親又不在,她一個人……
他是蘇家的長孫,從小三千寵愛,雖然家大業大,但家族成員感情親密,從小到大,不管他想做什麼,家人總是全力支持,他從來沒想過會有這種事情,但又的的確確發生了。
男人伸手把她攬進懷裡,抱得更緊,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傳達對她的心疼與不捨,「對不起,讓你一個人面對這些,對不起、對不起……」
第8章(1)
這天,天妮正坐在櫃檯後方寫卡片給買過東西的客人,玉芳走了過來,說道:「那邊有位客人指名要跟你買東西。」
客人是神!天妮立刻站起來,整理好衣服,走上前去。
客人有兩位,一位是六十歲上下的婦女,一身當季名牌秋裝,翡翠耳環、翡翠項鏈,手上戴著大大的紅寶戒指,全身上下已經超過一棟小套房的價格,絕對是貴婦。
另外一位大概二十幾歲,三分頭、皮膚微黑,一身休閒打扮,雖然不若婦人那般配戴許多飾品,但手上那隻手表,沒看錯的話,應該是瑞士手工精製,一台國產車的價格跑不掉。
兩人五官有些相似,明顯是母子。
珠寶站櫃四年,天妮對接待有錢人已經很有經驗了,於是也不緊張,露出微笑,鞠了標準的營業腰,「您好,很高興為您服務。」
貴婦開口了,「我要找的是汪天妮。」
「我就是。」眼見貴婦皺眉看著自己的名牌,天妮連忙解釋,「因為制服來不及做,所以先穿以前同事的。」
接下來,貴婦露出非常不滿意的神色。
經驗告訴天妮,這種客人通常是來找麻煩的,冷處理就行。
她還是保持親切微笑,「請問兩位今天想要看些什麼呢?珠寶還是配件,送禮還是自用?昨天剛好有一批新貨到,雖然還在整理中,不過可以先拿目錄給兩位看看。」
「我不是來買東西的。」貴婦口氣不善地回道。
果然……
「我想找你談談。」
談談?天妮實在想不出來,自己跟這名貴婦有什麼好談的。該不會是想來借東西的吧?以前偶爾有些人會異想天開來他們櫃上想借珠寶,通常用語是「談談」跟「商量」,但看貴婦滿身貴氣,又不像……
她迅速的想了一下應對範本,找出了比較合適的一句,「不好意思,我們只販售珠寶首飾,其佘的話,可能幫不上忙。」
聽她這麼說,貴婦更為不滿,「我是蘇正東的母親。」
咦?
旁邊的男孩子也說:「我是他弟弟,叫蘇海文。」
啥?
天妮腦袋開始毛了。這什麼情形?
蘇正東的媽媽跟弟弟幹嘛突然來找她?他跟他媽媽說要結婚的事情了,他媽媽很不滿,所以想從她這裡下手?雖然有聽過他母親的獨斷獨行以及不按牌理出牌,但真正領受時,卻不是傻眼二字可以形容。
「蘇伯母……」
「不要叫我伯母,我跟你不熟。」
好吧……「請問蘇夫人有什麼事嗎?」
「我們蘇家,不是你可以高攀得起的,離開我兒子,你還年輕,可以找適合自己的對象。」
林錦虹的音量不算大,但擺明了來者不善,其他櫃姐也都忍不住豎起耳朵想偷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蘇海文聽了,突然噗的笑出來。
林錦虹不滿,怒問:「有什麼好笑?」
「因為很像八點檔連續劇啊。」他很快拿出了手機,「我要拍下來給外公外婆看。」
她啪的一聲就打了兒子的手,「敢拍,回家我揍你!」
「你都敢講,幹嘛怕我拍,這麼好笑的畫面,只有我一個人看到很可惜。」
蘇海文原本還想講什麼,但被母親用力一瞪,終於噤聲。
這時候櫃長走了過來,「天妮電話,一四五那張單子在追問進度,客人滿不高興的,要你馬上說明。」
蘇正東聽到消息來救她了嗎?
天妮向兩位貴客微微頷首,再偷偷用眼神向櫃長示意,幫忙招呼一下,便快步走到櫃檯那拿起電話,「您好,我是汪天妮。」
「我媽過去了?不管她說什麼,你都不用理她。」
「我知道。」
「我弟剛剛傳訊息給我,我才知道她過去找你。」
「我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