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子宣這些日子跟男友出門度假,不然,子宣肯定又要對她劈頭大罵。
輕輕一歎,眼前的男人氣色不錯,可惜有些滄桑感。她從電視上看到他進到陳子風的公司,成了創亞金融的總經理,他的事業有成,想必也和莊欣雅過的很好。
見她垂眸,慕雲非有點怔忪,光是這麼看著她,望著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他思念至極,他知道這一次他不能離開;縱然她不願再見到他,他也不能離去。
「頭髮為什麼剪了?你留長髮很漂亮。」他說不出什麼甜言蜜語,只能這樣開口。
於子楓抬頭,溫暖的笑花在嘴邊綻放,「前些時候亮亮頑皮,把口香糖黏到我的頭髮,不剪不行,就剪了。」
看著她的笑,彷彿兩人之間從未有過芥蒂,「楓,我想你。」
她的笑容頓時僵在嘴邊,她沒看過他如此認真的說這種話,還是當真她的面!
他的眼神太過溫柔,像是在看著情人似的。她低下臉,不願意再看著他的雙眼,她怕自己會往他處想,會以為他對她還是有情的。
他的癡情、他的專一,她曾經見識過。
「我知道,你過得很好。」她沒看他,低聲道。
「楓,你從沒告訴我,你在那間店裡工作。若是我有問,若是你肯告訴我,我們之間會不會不一樣?」這話他是在問自己,也是在問她。
「你沒問,我就沒說。我以為,你不會在意。」她以為他在意的只有莊欣雅。
她是待在他身邊,她是睡在他身邊,但是他的心裡一直都有另一個女人。她太清楚,所以才會想用愛情來填補兩人間的寂寞,以為總有一天她會得到他一點的愛情。
結果他的天長地久,終究不屬於她!
「你在那裡工作多久了?」
「很久,從高中就在那裡工作。」
「這麼久!」他露出訝異的神情,「你的家境不好嗎?」
知道他誤會了,她笑著抬眸,「不是,那間店是我爸媽開的,爸媽在的時候我就到店裡幫忙。爸媽去世後,我和子宣就成了老闆。」
老闆?「那個老闆煮的咖啡是……」
「是我煮的。我用咖啡向小妹和子宣交換店裡客人的故事。我從以前就不習慣接觸陌生人,只能用這種方法跟客人交流。」她解釋著。
「原來如此……」
她笑問:「你不是在台北嗎?怎麼會突然回來?」
「子風要我替他物色分公司的地點,順便找人。」他抬起頭凝望著她柔美的臉龐,目光一瞬也不瞬,完全不想自她身上離開。
「哦!」她輕聲應到,感覺到他的視線,她有些不適應。
她很想再問,問他和莊欣雅的事,問他是要找誰。可是她沒有——這些都不是她該問的。
這六年她成長了許多,因為浩浩和亮亮。對於跟他結婚的事,她從沒後悔過;對於愛上他的事,她更是不悔。
就如同她聽來的愛情故事的主角,她不悔,她甚至能理解他為何要跟那女子糾纏下去。
她知道有些人是愛不得的,就像他。這種男人一生認定了一個人,就再也輪不到其他人,包括她。
「時候不早了。」她打破兩人間的沉默,下達逐客令。
慕雲非點了頭,她的意思他懂,起身走到門邊,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想把她烙印在腦海中。
而還有一句話,是他一直欠她的,「楓。」他的聲音讓她僵在原地,那是兩人仍親密時,他對她的稱呼及音調。
「對不起,還有,我愛你。」
聞言,她倏地抬起頭看著他。她看到的是他的一片柔情,他的臉、他的眉、他的嘴、他的鼻都像是在印證他說的話。她是幻聽,還是沒睡醒?「你說錯了是不是?」
「你指的的哪一句?」
「你說——你……愛我?」她小心的重複他的話。
「對,我愛你,你還愛我嗎?」他走近她,輕聲問道。
「你不需要為了孩子而說這種謊話。」她退了一步,不敢想深,更不敢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我從來不為任何人說謊,我說的是我六年前就該對你說的話,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見她不答,他再次靠近伸手抱住她,「沒關係,你若不信,我可以用時間來證明。你若不再愛我,我也可以等,等你再愛上我。」
第9章(1)
清早起來,見到那張封鎖在她回憶中的睡臉,她覺得有點茫然,他就這麼睡在她身邊,睡得毫無防備,彷彿又回到兩人是夫妻的時候。
貪看一眼就是眷戀,她伸手輕觸那張俊臉,感到既陌生、又熟悉,她從不知道六年的歲月還是不能讓愛情死去,她對他的愛完全不因分離而消減。
離婚一度讓她感到慶幸——他們是怪異的夫妻,沒有留下對方任何一張照片、沒有蜜月、沒有合影……他們有的只是生活上的回憶。
每到夜深人靜,蓋著被子,她會在房裡獨飲那段回憶,每一次都能讓她嘗到心碎的感覺;她的眼淚或許會因控制不住而流下,但她會立刻硬生生的回吞回肚裡——
她要讓自己的堅持有代價,畢竟一個人痛苦,勝過三個人糾纏。
他說他愛她,可惜他的愛情,她要不起。
她起身離去,掩上房門。
慕雲非睜開眼,看著那扇門,感覺到她的悲傷。
他堅持要送兩個孩子去上學,浩浩和亮亮舉雙手贊成,他們要向幼稚園的小朋友炫耀他們的爹地沒有不要他們。
於子楓一票對上三票,她再不同意也無能為力;她懂浩浩和亮亮的情緒,縱然單親家庭並不罕見,但是大人的話語會影響到孩子,孩子們有口無心,卻也傷得了人。
他們搭上慕雲非的車一起來到幼稚園,幼稚園老師見到慕雲非和於子楓站在一起,心中滿是疑惑,還沒多問,浩浩和亮亮已替他們解謎。
「小林老師,他是我爹地喔!」浩浩拉著老師,眨著湛亮的明眸,小臉上淨是無法言喻的歡喜。
「小林老師,爹地是去工作,才會不知道我們出生了。」亮亮酷酷的解釋,臉上帶著和浩浩一樣的喜色。
「爹地拜拜、媽咪拜拜。」兩隻小手朝他們揮呀揮的,就像剛入園的孩子般依依不捨,直到走進教室,他們才肯罷休。
於子楓笑道:「你比我重要了。」
「嗯?」慕雲非放下手,不懂她怎會這麼說。
他們似散步的走在街上,離開幼稚園,除了早餐店和便利商店已經熱鬧進來,許多店家仍未開門。
路上的車子雖多,人行道依然很冷清。
「以前不管是我和誰站在一起,他們都會先說媽咪拜拜,現在爹地已經贏過媽咪了。」她朝他笑道。
爭這種事其實完全沒意義,她只是說心酸的。「父親果然很重要。」
「所以我回來了。」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她想抽離,他握得更緊,不讓她掙脫。
「慕雲非,我很感謝你,可是我不能跟孩子分開。」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於子楓斂目,他將她的手握得太緊,他的五指緊扣著她的,他倆從未這麼握過,這樣太過親密,好像情人一樣,但他們不是情人!「我知道你要孩子,你能不能讓他們留在我身邊,當你想看孩子時,我不會阻止,我只求你別把我們分開……」
她想了一夜,得到這樣的答案,否則她說服不了自己他出現的原因,也說服不了他說愛她的理由——他知道孩子是他的,現在出現來向她索討孩子,這點她不懷疑,他說過他想要一個家。
他拉住她,弄懂了她的意思,不禁莞爾,「我沒有要拆散你和孩子,我要孩子,也要孩子的母親;楓,你怎麼還不懂?」
「我從來沒懂過,你和莊小姐都在一起了,你們要幾個孩子都可以,我只有亮亮和浩浩……」
「我和欣——」他幾乎是立刻出聲,卻在想了一會兒後,重新使用正確的詞句。「我和莊欣雅並沒有在一起!跟你離婚後,我就到陳子楓的公司上班;莊欣雅,我只是被她利用而已。」
「我明明聽到你們說……」
「對,她是要我離婚跟她一起,她也去銀行放風聲說她要跟我結婚;她只是不甘心,她還愛著她的丈夫,但她丈夫卻不相信她愛他,所以選擇出軌。」
「在莊欣雅知道的那天晚上,她喝酒出了車禍;就是半夜警察打電話給我的那一次,你還記得嗎?」
她點點頭,她怎會不記得?
就是經過那一夜,從此改變了她的婚姻;那一夜她的預感在之後應驗,她和他不是天人永隔,而是離婚了。
「她發酒瘋就是因為她老公偷吃,對方找上門,她和她老公發生口角,她被誤傷,氣瘋了,就到醫院去驗傷,說她老公打她;她只是想抓住一根浮木,因為她的家人在拿了她結婚的聘金後,舉家遷到美國,熟識的朋友沒幾個知道她的情況,加上她又愛面子,只好打電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