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眼前還一臉愛困的女人,姜晉淳還不及說話,卻聽她搶先開口了——
「輪到我了吧?」語氣很急切。
「呃……是!」點頭,急忙讓開。
「感恩!」丟下一句謝語,她急忙衝進浴室甩上門,未久,抽水馬桶的聲音便隱隱約約傳了出來。
她……很急吧?
爬了爬頭髮,姜晉淳無聲的歎了口氣,暗自告誡著自己,以後屋子裡多了個人,不能像以前那樣想在浴室內待多久就待多久。
唉……真麻煩!
他已經開始想念獨居的生活了。
心下暗忖,他進廚房泡了杯熱牛奶,順便烤了兩片抹上奶酥的吐司,正當端到餐桌上準備享用之際,一道悲涼嗓音驀地幽幽響起——
「你只準備你自己的?」哀怨。
正要進食的動作頓止,姜晉淳抬眸就見梳洗完畢的黎欣穎來到自己對面落坐,一雙盈盈大眼悲怨莫名地無聲控訴著。
被這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盯住,哪個男人還好意思只顧著填飽自己的肚子?當下他只能無言的將吐司放回餐盤,把自己的早餐推到她面前。
「謝啦!」比四川變臉還厲害,哀怨表情瞬間消失了個無影無蹤,黎欣穎馬上送出一記盛開花兒般的燦笑,不客氣的一手吐司、一手熱牛奶,快樂的大怏朵頤起來。
她……根本是來騙吃騙喝的吧?
就算心中懷疑,姜晉淳還是沒有說破,逕自起身往廚房去,不一會兒時間,他又端著熱牛奶和烤吐司出來,很快的坐下吃起早餐。
邊吃邊看著他,不知為何,黎欣穎突然噗哧笑了出來。
聞聲,他抬眸奇怪的回凝,不自覺地微擰起眉頭開口詢問:「笑什麼?」
「我笑啊……」故意一頓,興味至極的睞他一眼,黎欣穎忍不住笑道:「你真的很好拐耶!」
好拐?他?她說的是在商場上被眾人統稱為「東亞那個難纏的特助」的自己嗎?
不知這算是讚美還是污辱,姜晉淳微微挑起了眉,以著「願聞其詳」的表情靜待下文。
見狀,黎欣穎逕自笑得很樂,晶亮的眼眸裡滿是調侃之色。「隨便跟你裝可憐,你就把早餐讓給我,若是熊哥才不會理我,肯定直接把我踢到廚房,要我自己去弄自己的早餐。怎麼辦?我突然覺得和你『同居』也滿不錯的耶!」
這麼好拐的「同居人」太讚了,隨時可以騙吃騙喝!
他可不覺得好!
心下暗忖,姜晉淳不給情面,直接給了個釘子碰。「你要借住到何時?」他並不想當她的「同居人」太久。
「唉……太沒鄰居愛了!有沒有人情味啊你?」不甚在意地玩笑抱怨,得到他冷眼睨覷,黎欣穎這才連忙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努力擠出最認真的表情以示誠意。「等熊哥的房子弄好,我就馬上離開。」
剛剛說和他「同居」也滿不錯的,純粹是開玩笑,她和熊哥比較熟,還是賴在熊窩比較自在。
「熊哥?」連續聽她兩次提起這個稱呼,姜晉淳下意識開口詢問。
「員工餐廳的主廚。」大方回答。
「你男友?」不然怎麼會同居?
「噗——」滿口的熱牛奶全噴了出來,黎欣穎被這可怕的問題嚇得嗆咳不己,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
飛快閃過牛奶攻擊,姜晉淳看著噴得滿桌的乳白暗器,再次陷入無言中。
她……為何可以這麼髒?
「拜託,你不要降低我的格調好不好!」好不容易終於順過氣來,屋主還沒開口指責她「金胎哥」,她倒搶先悲憤抗議了。
「熊哥是我的大學學長,我們不是情侶關係啦!」媽啊!光想到她和熊哥若有哈進一步關係,那感覺簡直像是在亂倫。
「一個女孩子,隨隨便便和男人同住,這樣好嗎?」皺眉,不太贊同她這種行為,總覺得傳出去不好聽,有損女孩子名譽。
「哪有隨便?熊哥是我的學長,我們就像是兄妹一樣,住他那兒有什麼不好?」她窮得很,有人可賴就要賴,這樣可以省下不少房租呢!
「畢竟不是親兄妹,人言可畏。」嚴肅指出,眼尾餘光掃向桌上的「乳白暗器」……真刺目!
「你是阮玲玉年代的人嗎?」這年頭,誰還管什麼人言可畏啊?黎欣穎忍不住取笑,覺得他未免也太古板了吧!
聽出她的調侃之意,姜晉淳決定停止這個話題,當下起身拿了塊抹布,很專注仔細的開始擦拭那從剛剛就一直讓他感到刺目異常的「乳白暗器」。
倒是噴出「暗器」的人不但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一邊看他認真擦拭,一邊笑嘻嘻的另起話題。「對了!你不用因為剛剛捏我而感到歉疚,以前熊哥都是直接把我踹下床的,所以你叫我起床的方式算是很溫柔了!」
唉……她很清楚自己賴床叫不醒的糟糕毛病,所以才會準備那種音量驚人的鬧鐘,只是往往沒什麼用處就是了。
他那種方式叫溫柔?
到底那個叫熊哥的是有多粗暴?
瞪著她,姜晉淳突然發現只要面對她,自己便常常陷入一種稱為無言的禪意境界。
無心注意他的瞪視,黎欣穎忙著三、兩口吃完早餐,隨即飛快跳了起來。「我還得和熊哥去果菜市場,先走了!」
話落,如一陣旋風般飛快捲了出去,轉眼間消失蹤影。
眼看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姜晉淳緩緩收回視線,眸光往下垂落卻又瞬間僵住。
散落著吐司碎屑的餐盤與殘存牛奶漬的杯子……她又把使用過的餐具丟給他清洗了!
第四章
接下來的日子,姜晉淳都處於大清早就被命運交響曲驚醒的悲慘狀態中,最後,他的生理時鐘終於被迫調整成準時六點起床,每天在交響曲還沒演奏前,主動去按掉鬧鐘,當起那個有嚴重賴床毛病的女人的起床號,方法當然是——捏頰。
兩人的「同居」生活中,姜晉淳發現某個女人不只有嚴重的賴床毛病,她還有用完東西不歸回原位、雜誌看完亂放、不洗碗盤……等等諸如此類的缺點,總而言之可用兩個字當結論——懶散。
當然,那個生活隨意又懶散的女人也不全然都只有缺點,至少她在某方面還滿細心的,清楚他胃腸不好,是以員工餐廳的午餐,總會有兩、三道她特別烹煮清淡的菜色供他來吃時可選擇,甚至只要他沒加班,她也會下廚煮些不造成胃腸負擔的美味異國料理與他一起共用晚餐——當然,最後那些使用過的鍋碗瓢盆還是得由他負責收拾善後的。
以另外一種角度來說,他們的「同居」生活也算是合作無間了。
這日,兩人用過晚餐後,把公事帶回家的姜晉淳便窩進書房埋首工作去,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敲門聲才驀地響起——
「叩叩!」
聞聲,他詫異地回頭看著書房門,臉色有些微愣……奇怪!通常這個時候,她人不是窩在客廳沙發看電視,就是回房睡大覺了,從來不曾來書房打擾他的,怎麼今天反常了?
「叩叩叩!」
就在狐疑暗忖間,敲門聲又起,他連忙開口,「請進!」
門被迅速開啟,黎欣穎只是站在門口處並沒有進入,嗓音有些虛弱的詢問:「請問一下,你這兒有沒有黑糖?」
黑糖?她要黑糖幹什麼?
凝著她失去往常紅潤的臉龐,姜晉淳輕輕的搖了搖頭。
「沒有?」臉色更加萎靡,她不放棄的又問:「那巧克力呢?」
再次搖頭。
「可可?」抓著最後的希望。
繼續搖頭。
「算了!」完全絕望,她難得垮下臉擺了擺手,關門離開。
女人吃不到甜食有這麼沮喪嗎?
怔了怔,姜晉淳完全不能理解,只能帶著滿心的疑惑繼續處理公事。
不一會兒,他離開書房進廁所解決生理需求,當那包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置物架上的女性衛生用品映入眼簾時,他終於明白她為何臉色差成那樣了。
可明白歸明白,他還是有點難以接受她把女性衛生用品這樣大剌剌的放在浴廁內,畢竟衛浴設備是兩人共用,她不是一個人獨居啊!
瞪著那包純女性用品,姜晉淳頭疼地揉了揉額,覺得有必要找她好好的談一談。
「叩叩!」出了廁所,他直接來到她的房前敲門。
「請進……」虛弱的嗓音無力響起。
輕輕開了門,姜晉淳就見她神色萎靡地用棉被把自己捲成蠶蛹狀躺在床上,眸光意興闌珊的往他瞟了來,根本懶得爬起來。
「幹嘛?」虛弱詢問,每當MC來時,黎欣穎就覺得當女人真是太倒楣了。
瞪著她略顯蒼白的臉龐,姜晉淳雖然同情她此刻的不舒服,但該說的還是要說。「我想有些生活習慣,我們這是得說個清楚。」
病懨懨的凝目瞅視,黎欣穎沒有應聲地等著他的下文。
對上那坦然澄透的眼眸,想到等會兒要談的話題,不知為何,姜晉淳覺得有些尷尬,清咳了幾聲後,這才終於導入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