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告訴我你在跟一堆爛草說話。」她簡直把它們當孩子看待。
不知為何,他有些吃味,銀眸冷冽地瞪向似在手舞足蹈的苗種。
澄澈的湖眸微抬,辛愛波恬靜地笑著。「等你接觸它們以後,就會發現它們具有撫慰心靈傷口的能力,讓你的心情平靜。」
他冷哼一聲。「等我把它們全部剷平了,我才有唯我獨尊的快感。」
剷平?
新生的幼苗像聽見一件極可怕的事,葉片微縮地直發抖。
「別嚇壞它們,它們還很脆弱。」她心疼地撫過顫抖的小身軀。
「哼!」他撇過頭,視若無睹。
口口聲聲全是她的花花草草,她把他放在哪裡?
感覺他在發怒,辛愛波笑出聲。「亞烈斯,你該不會害怕軟不溜丟的泥土吧?」
「誰說我怕!」他倏地回頭,冷視敢嘲笑他的女人。「不要稍微給你點好臉色就得寸進尺!」
「來嘛,很好玩,一個大男人躲在樹蔭底下,你真不覺得難為情?」她笑著向樹下的男人招手。
因為得不到,所以非得到不可。辛愛波不能說完全瞭解男人偏執的心態,但她願意試著用他們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
或許她也察覺到她和他之間有一股很強的吸引力,她不知道該不該歸類於愛情,但是每晚他抱著她的時候,心底的慌亂和無措是肯定的,證明她真有一點點動心。
不過影響她的不是他好看的外表,而是他過人的自制力,明明唾手可得的誘惑就在眼前,他也忍得辛苦,體溫節節升高,可是除了擁抱和親吻外,並沒有進一步動作,高昂的慾望夜夜頂著她後腰。
說來說去,她就是心軟,不忍心看他受情慾折磨,因此才主動提出交易,同意成為他的女人,而他則必須親近泥土,親手種出一株花。
誠如書坊老闆所言──好好談一場戀愛吧!雖然她不曉得自己會停留多久,但是女巫的心臟很強壯,不怕受傷,試試愛情的滋味也不錯。
「玩什麼?一個殘廢還需要顧慮自尊嗎?你要我用哪只腳走過去?!」他冷誚地掀開覆腿的薄毯,讓她看清楚他的不完整。
聽著他受傷的低吼,辛愛波難過的朝他走近,素白小手包覆他捶腿的手掌。「別這樣,我說會治好你就一定能治好。」
「治?」他冷笑。「陪你種花能給我一雙腿嗎?幾株雜草能起什麼作用,連醫生都語重心長地勸我接受殘酷的事實,他無能為力了。」
終生殘障,這對熱愛冒險運動的他無疑是死亡的宣判,他不能再腳踩油門,奔馳於競速場上,享受風與群眾吶喊聲飛過耳邊的快感。
現在的他哪裡也去不了,只能以輪椅代步,昔日挑戰高速的他受限於兩個輪子,他輝煌的世界已經崩塌了,不再有一絲光亮。
她的表情微呈愧色。「其實我早就可以進行醫治,但是你突然對我感興趣,又想一口吞了我的樣子,我沒遇過這種事,所以心很慌……」
亞烈斯無禮地打斷她的話。「你真的會治,不是搪塞之詞?」
一頷首,她眼底泛起異彩。「相信我沒那麼困難,反正你也沒什麼損失,頂多站不起來而已。」
「你……」怒意一閃而過,亞烈斯伸手掐住她玉頸,怒氣卻在接觸她澄清的眼時消退,粗厚的手指改撫向她柔嫩耳垂。「我要站不起來,你就陪我一輩子。」
「嗄?!」她訝然地唇微張,潮色染上面頰。
他托住她小巧下顎,眼與眼平視。「我缺一個推輪椅的女傭。」
「喔……」她笑意生澀,看起來有一些失望。
「不要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我不是個能讓女人期待的男人。」他從不給任何人承諾,沒有一個女人能走進他的心。
亞烈斯用冷酷的語氣宣告他的愛情觀,他要的是一時的快樂、肉體的沉淪,而非生生世世心靈的交流,誰也別妄想拴住他。
他有狼的野性,獸的凶殘,自我又孤僻,喜歡獨來獨往,荒野的呼喚是他的歸處,沒人留得住他。
她一聽,垂下美麗的眼睫。「亞烈斯,你真正愛過一個人嗎?」
他僵住,神情充滿對愛情的蔑視。
「我來愛你好嗎?」她說得柔如春風,輕輕拂過他心底唯一柔軟的角落。
「不要再把自己困在仇恨中,忘記生命中的不愉快,你是一名戰士,是個強者,你有能力打贏自己。」揚起眼,她碧綠的眸中盛滿堅定。
「你什麼也不懂,別想管我……」驀地,他瞳孔一縮,錯愕地盯著她大膽行徑。
「噯!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會不好意思。」心越跳越快,快從胸口蹦出來了。
「再一次。」亞烈斯低聲要求,佈滿憤怒的臉迅速軟化。
滿臉通紅的辛愛波仰著頭,溫柔又害羞地吻上他的唇,粉舌頑皮地描繪他豐實唇形。
她從沒這麼放浪形骸過,全身因羞意而微微發燙,男女情事她一向陌生,只能依循身體的直覺來愛他,做出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舉動。
「這叫吻嗎?技術太差,讓我來教教你。」亞烈斯不滿足的按住她後腦壓向他,狂野如火的熱吻隨即落下。
他不想告訴她,她初級生似的生澀吻技比經驗豐富的浪女更撩人,輕易地勾動他不易勃發的慾火,讓他貪得無厭地想要更多。
只是這一吻的後果讓人無法承受,他胯下的亢奮如烈焰中狂燒的熟鐵,又腫又痛地呼喊著要宣洩,堅硬地頂著她腰際柔軟處。
想要她的念頭更熾烈了。
今晚,他絕不放過她。
「來,亞烈斯,認識你未來的朋友,它叫紅心草,能帶給你幸運和愛情。」單葉若連片,成心狀,幸運跟著來。
驟然失去的溫度讓亞烈斯心口一陣空蕩,有些失落,但送到眼前的一盆十公分怪奇植物,又讓他怔愕的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麼東西?一根細莖兩片葉子,形狀如同正在做健身操的學童,葉片下垂著紅色氣須,氣須底部又垂掛著零點五公分的小氣囊,有如綠色果實。
有一個荒謬的想法頓時閃過他大腦──它其實不是生長在地球,而是異世界的生物。
第5章(1)
「會很痛,你忍忍。」
「痛什麼?」
「真的很痛,雖然只有進去那一瞬間,但你會痛得希望我沒那麼做。」那種痛非常人能夠忍受。
聲音消失了三秒。「我忍得住,你做就是了,用不著太多廢話。」
「這不是廢話,而是提醒你,當痛來臨時,你會恨不得自己全身死透。」死人才不會有感覺。
「可以開始了,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不濟。」天底下沒有什麼是忍不住的。
遲疑再三,微顫的小手扶著床上的男人。「就來了,你要真痛得受不了,就拉緊床單大聲叫出來,我是不會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啊!痛──」天哪!這是什麼鬼東西,力量大到會咬肉!
豆大的冷汗滾下額頭,躺在床上的亞烈斯因強烈劇痛而彈起上身,繃緊的雙臂如染布的紅花,皮膚底下的血管倏地爆紅。
那不是普通的疼痛而已,幾乎椎心刺骨、刨肉去皮,痛到使人五臟移位,軀幹扭曲,只差沒肝膽俱裂,暈死過去。
「我說過很痛,你偏是不信邪,非要嘗試……」嘗到苦頭了吧!
「住──口……」
「很難受對不對?如果你肯等上一個月,情形就不一樣了。」雖然需要點耐心,但起碼會少一些痛苦。
「你若不想我扭斷你的脖子,最好少開尊口。」殺人的慾望正蠢蠢欲動。
一隻細白小手為他擦拭流下的汗珠,略感同情的說:「所以我才不急著替你治療,鼠豹肝和金蟾血帶有毒素,它們會先吃掉你壞死的細胞,促進生長……」
「辛、愛、波──」
「……活絡細胞需要時間,以毒攻毒溶解死去的皮下組織,它會刺激骨骼的再生,將碎掉的骨片一片片連接,形成新的膝蓋骨……」
辛愛波忙碌的檢視黑稠惡臭的藥膏,以小鑷子塗抹在乾淨的紗布上,再加上兩滴特調的魔藥,以鼻輕嗅,確定並未調配錯誤。
她輕巧地將調勻配方的紗布覆在他腿上傷痕錯縱的位置,有些不忍心地按壓、揉擠,讓布上的藥性能滲透進肌肉層,促使它進行修復作用。
很痛,她當然知曉,可是操之過急的他就是不聽勸告,堅持要走最短的途徑,她除了配合還能怎樣?
「你不是說只會痛一下,為什麼……抽痛不止?!」吸了口氣,亞烈斯懷疑自己被擺了一道。
抬頭看了他一眼,辛愛波低下頭,捂唇偷笑。「我騙了你。」
「什麼?!」他被騙了?
他的表情是怔愕、憤怒、懊惱,和一絲惶然。
「它會痛很久,視你骨頭碎裂的程度而有所長短,通常一、兩個小時是跑不掉,下一次會逐漸縮短時間……」她沒實話實說,就怕他熬不過,臨陣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