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芝,你可以放心了。」廖淑敏期盼的看著媳婦希望她回心轉意。
「爸、媽,對不起,我可以跟唯宸單獨談一談嗎?」安汶芝緊繃著臉,瞪著丈夫。
「好好,你們真的是該好好談一談,不要輕易放棄婚姻,像我跟你媽當初也是經過風風雨雨,可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要離婚。」冀寶仁勸解道。
「是啊,兩個人能夠成為夫妻,可是難得的緣分……汶芝,你就不要這麼頑固了。」廖淑敏趕緊幫腔。
安汶芝垂下眼睫,沉默不語。
「你們先回房去吧,別談太久,唯宸身體還沒完全復原,仍是需要多休養。」冀寶仁叮嚀道。
點點頭,她不相心理會冀唯宸,逕自轉過身走上二樓。
她很不舒服,顧不得兩老會不會覺得她對待丈夫的態度太過分,此時此刻,她實在不想再勉強自己伺候他。
回到房內,她在化妝台前坐下,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禁嚇了一跳。這個眼窩凹陷、滿臉憔悴的女人,真的是她安汶芝嗎?
這陣子為了應付那些上門來亂的女人,跟無所不用其極想要挖八卦的媒體,還得分神照顧冀唯宸,實在讓她有點筋疲力盡。
而讓她撐下去的唯一動力,就是等著他出院離婚。
原本她還希望公婆可以體諒她,就算不支持,至少也不要太反對,但看樣子,是自己的想法太單純,父母畢竟還是偏心自己的孩子,只要兒子表現出悔意,過往所有的不滿就可以盡數消散,就算再憐惜她,也不能體會她在這段婚姻中所受的煎熬。
「唉……」安汶芝長長吐出了口氣,等待著冀唯宸出現在她面前,要好好跟他溝通溝通。
但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卻始終沒有出現。
她擰緊眉頭,起身走到門口,打開房門——
只見冀唯宸一臉困惑的站在長廊上,左右張望著,彷彿在找什麼似的。
「你在幹麼?」安汶芝納悶的出聲。
呼,原來是那間房。范可書鬆了口氣,拉著枴杖走向她,「沒事。」早知道他剛剛就不要拒絕傭人的幫助,硬是要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樓,本以為只是間臥房,不難找,可沒想到二樓光房間就四五間,害他整個傻眼,找了好一會兒。
安汶芝沒有多問,也不想多問,有關冀唯宸的一切,彷彿都跟她無關了。
她轉身走回房,沒有等他。
范可書一拐一拐的走進房內,訝異的看著房內巴洛克風的裝潢與傢俱,不敢苟同的皺了皺眉。
這根本只是炫富,他看不出有什麼品味可言。光那張雕刻精細的「木頭床」想必都要數十萬起跳,更別說其他的寢具擺設了。
「真是不切實際。」他忍不住咕噥。
「你說什麼?不切實際?我嗎?」她沒好氣的瞪向他。
「不是,我是指這些裝潢還有那些。」他指了指立在一旁的歐洲女人雕像。
「這些不都是你堅持要有的風格嗎?」當初她一直希望他換掉這些讓人眼花撩亂的擺設,可他卻說什麼都不肯妥協,甚至取笑她是窮酸人家、沒Sense。
「呃——」他一點都不意外了,「車禍後我有了新的領悟,現在看到這些會頭暈,比較喜歡簡潔樸實的風格。」反正都推給車禍就對了。
安汶芝沉默,直直轍著他打量。
「為什麼這樣看我?」他被看得都有點緊張。
「你還要裝多久?你以為你有辦法偽裝一輩子嗎?」她滿臉不信任。他最近反常的舉動,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相信我,但是時間會證明一切。」
「夠了,我不是你爸媽,讓你隨便糊弄糊弄就可以騙過去的。」
當初他第一次外遇被她發現時,不也說下次不敢了嗎?結果咧?變本加厲,到最後毫不在乎,甚至沾沾自喜,這就是冀唯宸,她不傻,絕不會再受騙。
見她態度堅決,范可書不再說話,疲憊的在床沿坐下,將枴杖放置在床邊。
「你為什麼不說話?」安汶芝走到床邊,俯視著他。
「因為我現在說再多也沒用不是嗎?」他索性躺了下來,閉目養神。
「你——」她沒好氣的說:「沒錯,那就乾脆點把離婚協議書籤一簽吧。」
范可書還是不說話。
「冀唯宸!」她懊惱的低吼。
但眼前的男人依然文風不動,甚至開始發出了小小的打呼聲。
睡著了?
「可惡!」聽著他越來越大聲的打呼聲,她跺跺腳,氣呼呼的走出了房外。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范可書才緩緩的張開眼睛,仰視著雕刻精美的天花板與水晶吊燈。
這就是有錢人家的生活?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適應,就像他還沒有完全習慣這個身體一樣。
甚至,他不確定自己能待在這副軀殼中多久,愛護她多久。
會不會等「范可書」醒來之後,一切又會不一樣?
唉,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做多少算多少了。
*****
第4章(2)
早上,范可書被一陣吵雜聲響給吵醒,伸了個懶腰,很久沒有這樣安穩的睡上一覺了。
睜開眼睛,觸目所及的是閃耀著光澤的水晶燈,他怔了怔,有瞬間幾乎忘記自己是棲息在冀唯宸軀殼中的范可書。
每次他自睡夢中清醒,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作夢,但現實卻很清楚的告訴他,不是,他不是在作夢,他是「冀唯宸」。
范可書緩緩自床上撐起身子,看見傭人在一旁緊張的清理著不小心打翻在地上的咖啡,一邊驚慌的頻頻道歉。
「少爺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請、請您原諒——」
見她嚇得三魂七魄都快飛了似的,范可書輕笑著柔聲道:「沒關係,整理好就好了。」
傭人怔了怔,錯愕的看著他,連手上動作都頓住了。這不像少爺啊,若是以前的少爺,早就大發雷霆的把她轟出門外了吧。
「怎麼了?」范可書好笑的看著她的反應。他有說錯什麼嗎?
「沒沒事,我馬上整理。」傭人低垂下頭,趕緊收拾著地上的一片混亂。
「對了,少夫人呢?」他的手觸碰了下身旁的床榻,冰冷整齊,讓他合理懷疑她昨晚根本沒進房睡。
「少夫人出門了。」傭人恭敬的回答。
「出門?這麼早?」他轉頭看了眼床頭櫃上的鬧鐘。呃,不早了耶,都十一點了。「我睡了這麼久啊?」
「少爺您今天還算早起呢,以前您都是快天亮才回來,不過中午醒不來呢。」傭人忍不住回答,但很快又一副說錯話似的摀住嘴。
「喔……」范可書點點頭,看了她另一手中托盤上的碎片一眼,問:「那為什麼你這麼早就端咖啡來呢?」
「少爺,您忘了,是您吩咐您桌上一定隨時要擺著一杯咖啡,所以要我們夏天時得不斷替您換上冰咖啡,冬天時,則是熱咖啡,好讓您一醒過來就可以喝到香醇的咖啡。」傭人怯怯的回答。
「呵,看來我以前還真是難伺候。」他自嘲的扯扯唇。
「我不是這個意思,少爺您不要生氣——」傭人趕緊解釋,生怕觸怒他。
「沒事。」范可書打斷傭人的辯解,將斜靠著床頭櫃的枴杖拿過來,緩緩撐著身子起身,朝全身緊繃的傭人微笑道:「以後你不用再替我準備咖啡了。」
「少爺?您……該不會是要解雇我吧?」傭人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當然不是。」他好笑的揚起一抹笑,隨便找了個理由說:「我只是喝膩了咖啡罷了。」
傭人傻楞楞的看著他的笑臉跟溫和的聲調,不由自主道:「少爺,您好像、好像不一樣了耶。」
「喔?」范可書挑挑眉,「應該是車禍的關係吧。」
「那這場車禍應該要早點發生才對。」
年紀頗輕又少根筋的傭人口無遮攔的脫口說了之後,才慢半拍的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正怕挨罵,卻惹來範可書的笑聲。
他也頗贊同這個女傭的話,因為這樣,他才有機會成為安汶芝的丈夫,實現他的願望,雖然這對冀唯度來說很不好意思,但是,他真的慶幸老天爺安排了這個機會給他。
當安汶芝走進房內時,看到的就是這主僕相視而笑的書一面,讓她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房間。
「少夫人。」傭人先發現她的身影,趕緊恭敬的喊了聲。
一眼瞥見傭人手中托盤內的碎片,看樣子是打破杯子了。「你沒事吧?」她關心的問道。
「沒事。」傭人趕緊搖了搖手解釋,「是我不小心打破了杯子,少爺並沒有責怪我。」
安汶芝卻不太感到驚訝,她只覺得眼前男人的和善根本是裝出來的。
「少爺、少夫人我先出去了。」傭人端著托盤,低頭退出房外。
「你昨晚沒進房睡?」光是看著她,范可書心中就有滿滿的歡愉,唇角不由得揚起。
「昨天開始我跟你分房。」安汶芝冷淡的道出自己的決定。
范可書點點頭,「好吧。」雖然可惜,但以他現在的狀況,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她「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