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好怕好怕,她無法面對或許會失去他的可能。
「姊!」安學富又重重的搖了她一下。
安汶芝這才找回力氣,飛快的奔到了昏迷不醒的男人旁,將他的頭捧放在自己的腿上,淚流滿面,終於肯承認自己心意的急切喚著,「老公,我不許你有事,聽到了嗎?否則我永遠不會原諒你,老公、老公——我——我還沒告訴你,我愛你,求求你快醒醒——」
*****
范可書走在一片迷霧中,看不清前方,也找不到出路。
白色的雲霧將他層層包圍籠罩著,伸手幾乎不見五指,讓他舉步維艱,只能緩慢的前進。
「你這個小偷,把我的身體還來!」忽然,耳邊傳來一道低喝,一個黑影自霧中竄出,怒氣沖沖的衝著他罵道。
「你是誰?」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想看清楚對方,但對方容貌卻被瀰漫的霧氣給遮住大半。
「你少裝傻,你會不知道我是誰?」那聲音嘲諷的揚起。
「你到底是誰?」他困惑極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在跟誰對話。
「你這個低賤的傢伙,難道以為偷了我的身體,就可以成為我嗎?」那聲音冷笑著。
「我從來沒有想偷誰的身體。」他駁斥。
「你有,你不但偷了我的身體,還想偷走我的老婆、我的家庭、我的一切!你聽好,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對方惱怒的宣誓。
「你胡說,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范可書突然不安了起來,隱約有股罪惡感充斥胸臆。
「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遮住黑影的白霧此時緩緩散去,漸漸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英俊臉孔,「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冀唯宸?!」
「沒錯,我是冀唯宸。你呢?你知道你自己是誰嗎?」他嘲諷的笑著,一如他往常的瞧不起人。
「我?我是范可書。」他的問題太可笑。
「不,你不是范可書,你是個小偷!」冀唯宸猛地用手將他的頭往下壓,地面突然變成一大片鏡子,將兩個人的容貌映照出來。
兩個冀唯宸?!
范可書瞪圓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鏡子裡,其中一個「冀唯宸」也同樣瞪圓了眼。
「我……我的樣子……」他舉起手摸著臉龐,鏡子中的「冀唯宸」也舉起手摸著臉。
「哈哈哈,你是偷了我人生的小偷,你永遠都是假的,只是個冒牌貨。」冀唯展仰頭大笑,陰側側的笑聲震動著范可書的耳膜,讓他痛苦的掩住了耳朵。
「我不是小偷,我不是!」他犬聲的吼著,猛地睜開了眼睛——
「唯宸?你醒了。」欣喜的嗓音取代了尖銳的嘲諷,在他耳邊響起。
「我——我在哪裡?」范可書困惑的瞪著天花板,有瞬間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對了,車禍!總裁沒事吧?!」
安汶芝蹙蹙眉,眉間染上擔憂,「唯宸,你睡糊塗了嗎?」
唯宸?她叫他唯宸?范可書頓了半晌,這些日子的記憶倏地湧回腦海。
是啊,他現在是冀唯宸,是披著冀唯宸外皮的范可書。
「呃——我是睡糊塗了。」他自嘲的扯扯唇,被老天爺搞糊塗了。
「沒事了。」安汶芝拿著濕毛巾替他擦去了額邊的冷汗,輕聲道:「醫生替你再做了一次詳細的檢查,他說只是腦袋裡有個小血塊,等它被自行吸收掉就不礙事了。」
「小血塊?!」她雖講得輕描淡寫,怎麼他感覺事情不太妙。
「你別緊張,不會有事的,放心,絕對不會有事的。」她頻頻說著,像是在安撫他,更像在說服著自己。
「汶芝。」發現她的異狀,范可書握住了她的手,深深的睇著她道:「你說的沒錯,我會好好的。」
安汶芝搖搖頭,忍不住道出自己的憂心,「可是,醫生說若血塊一直存在,那就要動手術取出,否則會壓迫到神經,造成嚴重後果……天啊,做開腦手術?!要拿鑽子鑽腦袋,鋸子鋸——」
「停!」他本來不怕的,聽到她形容得這麼血淋淋,都忍不住要顫抖起來了。
「你就行行好,暫時不要欺負我了。」他苦笑道。
「誰在欺負你了。」安汶芝甩開他的手,低垂下頭,哽咽的說:「我有多擔心害怕你知道嗎?」
聽到她低啞的嗓音,范可書的心猛地一揪,將她一把攬入懷中,打趣道:「我以為你討厭死我了。」
「曾經是。」她吸吸鼻子,不想再遑強了。畢竟,他腦中等於有了顆炸彈不知何時會爆發,她現在只想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時光。
「曾經?」他的心跳倏地加快,期待的凝望著她。
「你以前真的對我很壞很壞,讓我傷透了心。」她先抱怨。
「對不起。」他代替冀唯宸向她道歉。
「不過看在你最近表現良好的分上,我就……」
「就怎樣?」他迫不及待的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等待著她的審判。
「留校察看。」故意保留了些自己的感情,不想讓他認為得來容易。
「所以不離婚了?」他不在乎她的保留,欣喜的問。
她輕輕搖頭,眸底眉梢儘是嬌羞。
「萬歲!謝謝你,我愛你。」他捧起她的臉蛋,喜悅的歡呼。
「噓,這裡是醫院。」安汶芝害臊的提醒,但臉上也儘是喜色。
「不管是哪裡,我都要吻你,老婆。」他聲音粗嘎的說。感謝老天爺讓他有機會擁有她。
安汶芝唇角微彎,主動湊上去,讓彼此的唇緊緊貼合。
范可書在心中輕喟了聲,加深了這一吻。
濃情密意瀰漫了一室,連窗外的鳥兒也彷彿同慶似的啼鳴著。
擁著她,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但腦海中卻突地迴響起那迷霧中,冀唯宸帶著嘲弄與憤怒的指控——你是小偷,是冒牌貨。
一抹不安就像是滴上白紙的黑墨,逐漸的渲染、擴大……
第8章(1)
范可書帶著腦中莫名出現的血塊——醫生說或許是車禍後遺症,出院了,開始被逼著過健康飲食、規律運動的生活。
安汶芝不但親自下廚為他準備三餐,還自告奮勇陪他每天散步至少半小時,期待那血塊可以盡快自行吸收消失。
范可書樂於享受著她的陪伴與關懷,卻又老掛記著夢中冀唯宸對他的責罵。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成為「冀唯宸」而存活下來,但自私的他渴望,這一切能夠持續下去,永遠不要改變……唉。
「為什麼歎氣?」安汶芝端了杯溫牛奶走進書房,正好聽見那一聲歎息。
「沒事。」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她提起這段詭異的經歷,也不知道該不該提。
「一定又是在煩公事了對吧?不是跟你說過,不許你再加班?」安汶芝將牛奶放在他面前,隨手關上了書桌上的檯燈。
「我沒加班啊。」范可書一臉無辜。
「把工作帶回家也算加班。」她沒好氣的噸起唇。
「知道了,我休息就是了。」他呵呵笑,一把將她拉入懷中,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很重。」她羞澀的垂下眼,還不是很習慣兩人這般的親暱。
「女人真奇怪,明明就輕得很,卻還嫌自己胖。」范可書打趣道。
「是啊,我都忘記你對女人有多瞭解了。」他的話觸碰到她的痛處,讓她憶起了難堪的回憶。
「我不是——老天,對不起。」他想解釋,但只能無奈的道歉。
安汶芝沉默了幾秒,囑曙道:「你不需要道歉,是我不好,老是舊事重提。」
自己竟然是個這麼會吃醋的女人。
范可書彎唇微笑,「就算讓你酸我一輩子我也甘願,誰叫我不對在先。」
「不了,我們打勾勾,以後絕對不准挖舊瘡疤,誰再提,誰就要被罰。」她伸出小指頭,認真道。
「罰什麼?」看著她可愛的神情,他心都融化了。
「嗯……」安汶芝側頭想著。
「就罰一個吻好了。」他曖昧的眨眨眼,不等她回答,低頭覆住她的唇瓣。
她歡迎的舉起雙手攬上他的脖頸,讓自己更貼近他溫熱的唇。
「這麼甜美的懲罰,我不介意多犯幾次。」她在他移開唇瓣的空檔輕聲低喃。
「那我先罰在前頭好了。」他促狹笑笑,又低頭摟住了她的紅唇。
她的滋味是如此的香甜,讓他情不自禁的渴望更多。
他堅實的大腿可以感受到她挺翹渾圓的臀部扭動摩擦著,點燃了他的慾望。
他吻得更深更沉了,一隻大掌順著她的背往上遊走,讓她忍不住弓起了身,嬌喘低吟。
老天,他想要她!
他感覺自己體內好像有火爐在狂燒,滾燙的熱流在體內流竄著,幾乎要游裂爆炸。
「汶芝……」范可書努力克制著自己躁動的慾望,微微抬起了頭,詢問的凝視著她。
她抬起因情慾而迷濛的雙眸,看見他漲紅的臉頰,忍不住唇角輕揚,他強烈的渴望讓她身為一個女人的自信,同時也被激起渴求。
「可以嗎?」他並不想勉強她,對他來說,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該是兩情相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