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惹他生氣,真的一點都不想,也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現,可是卻老是力不從心。
「其實……唉,算了。」如果告訴他,她也渴望他以她為榮,他會信嗎?畢竟自己從來就無法安份的待在府裡。
也或許,她是故意那麼做的吧?故意要引起他的注意,不要他把大部份的時間都用在生意之上……
「昊桐—— 」她不安地蹙了一下眉頭,他就是這樣,很會製造他人的緊張感,難怪下人在他面前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卻敢跟她平起平坐。
他的目光深邃,雙眼直視她的眸子。「好吧,你說說看,我為什麼生氣?」
等待答案的同時,他的雙眼掃過妻子嬌柔修長的身段。
換上淺紫衣衫的她顯得更加嬌俏動人,還有那清俊嫵媚的臉蛋,以及身上那股淡淡的女兒家幽香,使得她即使已為人婦八年,依舊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因為—— 」她絞著手指,用嬌柔的語氣說:「因為我又擅自離府,沒有先告知你……」
他搖頭。「不對。」
夢蘿微微一愣。「不對?」
難道昊桐神通廣大到知道她偷偷托下人把自己的版畫賣掉?
其實她不是為了賺錢,只是有人喜歡她的版畫,還肯花錢買下,那很讓她開心,所以才會暗著做這件事。
「那人在覬覦你,你不知道嗎?」昊桐抿緊嘴角,俊美的臉龐帶著挫敗。
她總算明白夫君在說什麼了,開懷一笑。「原來你也看出來那個人怪怪的啊?」
他將她拉到身前擁著,大手挑起她惹人憐愛的小巧下巴,俊眸冷冷的睨視她。「那人知道你是女人,一直都知道。」
這個迷糊的小女人,他的冷靜一遇上她往往就變得岌岌可危。竟敢瞞著他跟男人見面?她真有逼瘋他的本事!
「怎麼會?」夢蘿狐疑的揚了揚秀眉。
「你以為小柳的技巧很高明?」他握住她的手,懲罰性地使勁收緊了下。「你的臉塗了黑炭,手呢?耳後呢?若柳的身子曲線呢?小柳還替你的男裝薰香,身上掛的金玉腰飾、扇飾件件精巧秀美,旁人難道會認不出來嗎?」
夢蘿的身段非常不像南顯人。
南顯女子多半嬌小豐腴,但她卻修長嬌柔,乳房秀挺、楚腰纖瘦,一頭烏絲豐沛柔亮,睫毛濃密且長翹,朱唇輕潤而誘人,初見她的人,都會對她驚人的姿色說不出話來。
這秀媚天成的姿色,姓周的商人又怎麼會瞧不見?
「所以他一直想把我騙去他府中……」夢蘿此時此刻方才恍然大悟。
難怪周子監常藉著倒茶、布菜、賞畫時觸碰她,她還一直以為他有斷袖之癖。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懊惱著,蹙眉咬緊下唇,一副罪孽深重的表情。
這樣慚愧的模樣倒令昊桐不忍再苛責她了。
自小她就歸他保管,他還不瞭解她嗎?只要看到版畫就欣喜得忘了一切,週遭的一切自動變為透明。
他鬆開她。「你想要看的東西在桌上的金匣裡,去看吧。」
她好奇的張望著。「我要看的東西?什麼東西?」
她看見桌上有個八寶金匣,雖然府裡金銀珠寶甚多,但這隻金匣看起來異常貴重。
匣上嵌著紅、藍、黃、綠四色寶石,以及瑪瑙、琉璃、珍珠、水晶等共八種,是名副其實的八寶金匣。
昊桐送她什麼呢?夢蘿興奮地跑過去,打開精心打造的金龍匣鎖。
一股濃郁的奇香立即從匣裡飄出,直沁入她的肺腑。
「好香—— 」那是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香氣,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氣。
取出放置在匣中的畫冊,細看之後,她驀然驚呼一聲。
「天啊—— 這是—— 這是—— 」她猛然轉身瞪視著丈夫,呼吸急促。「你怎麼會有這個?你從哪裡弄來的 」
她可以肯定,手中的畫冊就是周子監口中的另一版本,每一幅版畫都蓋了小小的「媜」字方印,不但長達五百頁,還是彩色的……
天啊,南顯根本沒有彩版的技術啊!
「在東峻國,只要花錢就買得到,沒什麼希奇。」他輕描淡寫地說。
夢蘿抽了口氣,口乾舌燥,「怎麼可能?」
她才不信,他肯定花費了許多人力跟財力才拿到這本專屬於東峻皇室的畫冊,卻這樣輕輕帶過……這……忽冷忽熱,果然是昊桐的作風。
「今晚我睡商號。」也不向她說明來源,昊桐便越過她離房。
「昊桐—— 」
她還興奮得靜不下來,他就這樣走了?
唉,看來這次他真是氣得不輕。
看來先不要去招惹他,等他怒氣散些再說好了。雖然這話自我安慰的意味濃些,但她是罪人啊,還能怎麼辦呢?不如先來欣賞手裡的這本無價之寶吧!
想著,她低頭笑吟吟地翻開畫冊,適才在丈夫面前的不知所措一掃而空,眉開眼,笑得如燦燦朝陽。
不過,昊桐到底怎麼弄到這畫冊的?難道他今天會去知秋茶樓,就是為了取這畫冊?
就說他把她當責任、當義務來照顧著嘛。
他可以滿足她的一切要求,但他的心……他的心,卻從來不在她的把握之中。
第2章(1)
夢籮玩賞了彩色版畫整整兩日,夜裡她也不睡,就拿著畫冊細細研究個中技巧,越看越是敬佩那位素未謀面的媜媚宮主。
第三日,她開始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的索然無味了。
沒有人在旁邊分享的感覺好空虛,沒有人摟著她入眠的床好冷清,看著屏風上的觀瀑圖,上頭有昊桐親自題寫的兩句詩——
溪洞豈能留得住,終歸大海作波濤。
人如其字,字如其人,昊桐的字剛毅俊健,雅重非凡,就和他一樣,看著看著,她更想他了。
記得少年時的他非常沉默,常要她逗半天才肯說一句話,她不厭其煩地跟著他,他雖老大不願意,也只能讓她跟,誰叫她是他名分已定的未婚妻。
有一日,她午睡起來不見他的人影,便找到後山的湖邊去,會知道那個人煙罕至的翠湖,也是因為跟著他才知道的。
然後,她訝異地看到他竟可以易如反掌地在湖心隨意翻身、淺沒、踏水、仰泳,她看得呆了,一不留神竟撲通一聲掉進湖裡。
他大驚失色地把她救起,可她已經昏迷過去。
當她慢慢睜開眼睛時,看見他的俊容近在眼前,嘴壓在她的唇上,正在為她渡氣。
見她清醒,他馬上放開了她。
事後,他說他按了她肚子,雖然水從她嘴裡湧出來,但她卻仍然沒醒,因為探她鼻息,發現她氣息已經很微弱了,所以才會為她渡氣。
她一點也不怪他親了她的嘴,反而更確信他就是她命定的護身符、保護符,從此更是黏著他不放。
然後,朝夕相處、形影不離,自然是對他越來越依賴,越來越依戀,心裡只有他一個人……
真是難熬,這不能見他的懲罰何時才能結束?他也真狠心,就這樣把她丟下不管。
「昊桐在哪裡?」見暮色深濃,她忍不住詢問端茶進來的小香。
原本這應是小柳分內的事,不過因為替她變裝而被柳姨和她爹責備的小柳這兩天在生她的氣,躲得不見人影,所以她只好找小香來頂一頂。
「回小姐的話,姑爺帶著兩位少爺狩獵去了。」
夢籮更覺沒勁了。「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難怪這兩天都沒見到懷瑾、握瑜,原來是跟他們的爹狩獵了。
昊桐原就喜愛帶兒子們去狩獵,他說狩獵時最容易看出誰射虎刺豹最勇敢,誰可以徒手和犀牛搏鬥,這樣可以端正孩子們的品行。
只不過,孩子們臨行前怎麼沒來向她問安?是昊桐不讓他們來嗎?故意讓她落單是吧?
可是她當然……想跟他們去。
不過現在在這裡想有什麼用?他們都出發多久了?何況昊桐還在氣頭上,他哪敢沒他同意就隨便出現在他面前?
「姑爺說十天左右。」小香回道。
這麼久啊,夢籮直想歎氣,煩悶又整個上來了。「知道了,你去找小柳過來。」
小香恭敬地道:「回小姐的話,小柳也一起去了。」
「什麼?」夢籮瞪著她,心中澎湃洶湧。
好,知道了,是要讓她徹底落單就是了,連協助她的共犯也可以去,她就那麼無足輕重嗎?他們現在一定開心得要命吧!
「姑爺說,小姐得自已一個人好好反省,請小姐回憶您三個月前招惹的那件事,若非那件事,姑爺對您的無奇不有行徑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既然老爺不說,姑爺也不會給小姐立下規則,可既然立下規則,小姐也同意要遵守了,如今言而無信就枉為人,如果小姐再擅自出府,姑爺就要您給他寫休書。」
夢籮啞口無言地看著她。「小香,你這是背多久了?」
「奴婢背得好嗎?」小香燦然一笑。「姑爺稱奴婢背得很好。」
夢籮只能點了點頭。「是背得很好。」她還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