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雨姊,我有事要求見夫人。」一名丫鬟神色焦急的道。
「什麼事?」侍雨認出這丫鬟是被派去服侍歡姨娘的丫頭朵朵。
「昭宜小姐與歡姨娘打起來了。」
「她們倆怎麼會打起來?」侍雨詫道。
在書房裡的陶涼玉聽見她們的談話,吩咐道:「侍雨,讓她進來。」
朵朵聞言,急忙越過侍雨走進去,「奴婢見過夫人。」
「你適才說昭宜小姐與歡姨娘怎麼了?」陶涼玉問,她方才沒聽得很清楚。
「她們倆在靠近花園的迴廊那兒打起來了,奴婢求夫人去阻止她們。」
「昭宜為何要打歡姨娘?」陶涼玉訝問。
「是歡姨娘不小心碰撞到了昭宜小姐,這才觸怒了她。」
「只是碰撞到,昭宜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打歡姨娘?」陶涼玉有些吃驚。
「奴婢也不知道,昭宜小姐很生氣,奴婢怕她會將歡姨娘給打死,求夫人快去救她。」朵朵說著跪了下來央求道。
「你快起來,我這就過去看看。」陶涼玉擱下算盤,跟著朵朵過去。
幾人來到那處廊道上,果然看見歡姨娘與李昭宜真的扭打成一團。
「你這人盡可夫的下作婊子,憶風哥定是被你給下了蠱,這才會迷了心瞧上你這賤人!」李昭宜一邊咒罵她,一邊滿臉恚怒的抓了歡姨娘一爪子。
俞歡看似柔弱無力的迴避著她,但在接近她時,則嘲諷的低聲罵了回去,「我知道你定是嫉妒我得到了莊主的寵愛,才這般辱罵我,你別妄想了,憑你這醜八怪是入不了莊主的眼,趁早死了心找個人嫁了吧,否則等你再老一些,就沒人要你這老姑婆了。」
「你說誰是醜八怪、老姑婆?」李昭宜被她的話給激得怒火更熾,想扯住她的頭髮,卻被她快一步給避開了,她不死心的再撲上去。
趁著她再撲過來時,俞歡又嘲笑的對她說:「都二十好幾還沒嫁人,不是老姑婆是什麼?也是,你長得這麼醜,嘴毒心腸也毒,莫怪沒人敢要你!」她的嗓音很輕,除了李昭宜沒人聽見。
因此看在圍觀的下人們眼裡,就像是李昭宜單方面在對她施暴和咒罵,而俞歡則是被迫還手。
才剛到的陶涼玉見到此情景,也這麼認為,正想上前勸阻時,被侍雨攔下了。
「夫人,先別忙著過去,再等一會兒。」
「這是為何?」
因為她見了歡姨娘被打,覺得大快人心,但這種話侍雨不好老實說出來,只說道:「咱們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先看看再說。」
就連弄梅也表示,「夫人,侍雨說的沒錯,再等會兒吧。」
在兩人的勸說下,陶涼玉只好繼續旁觀。
「你這婊子膽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李昭宜震怒的咒罵著,撲過去想扇歡姨娘巴掌,俞歡不著痕跡的抬起一腳絆了她一下,李昭宜冷不防被絆倒,她臉朝下,鼻子狠狠撞向地面,疼得她慘叫出聲。
附近圍觀的下人們見狀不由得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欸,以往昭宜小姐性子雖然高傲,但舉止也挺斯文有禮的,沒想到竟也有這麼潑辣的一面。」
「可不是,瞧她那一副凶悍的模樣,還真教人開了眼界。」
「瞧,她想打歡姨娘,反倒讓自個兒摔了一跤哩。」
李昭宜仗著是莊主的表妹,沒少拿身份欺壓使喚他們,如今見她竟公然與莊主新納的姨娘打成一團,下人們全都抱持著看好戲的心態在一旁圍觀,沒人上去勸阻。
而李昭宜的侍婢雖然想阻止自家主子,但無奈她們拉都拉不開她。
至於歡姨娘的兩名侍婢,其中一人杵在一旁,一臉束手無策的表情,另一人則站在陶涼玉身旁,神色雖急切,卻也並未上前。
忽然間,不知有誰說了聲,「噫,莊主來了。」
聽見的下人趕緊跑了,否則讓莊主見到他們這些下人在圍觀主子們打架,弄得不好可會被牽累受罰。
沒聽見的下人還一臉津津有味的看著李昭宜跌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用著惡毒的言詞咒罵著俞歡——
「你這千人枕萬人騎的妓女,你那身子簡直就同臭水溝裡的水一樣骯髒,你定是用了什麼卑劣的手段才蠱惑了憶風哥,你別得意,早晚有一天我一定會揭露你的真面目,讓憶風哥把你趕出去。」
陶涼玉錯愕的望著前面披頭散髮、彷彿瘋婦一般的李昭宜,無法相信這麼不堪粗俗的話竟是出自她之口。
她平素為人是有些高傲,可以前也不曾聽過她口出惡言,怎麼這會兒不僅動手,還如惡婦般對著歡姨娘咒罵不休。
「這是怎麼回事?」宋憶風面帶怒容走過來,看向衣衫凌亂、釵橫鬢亂的兩人,「你們怎麼弄成這樣?」
李昭宜捂著撞疼的鼻子憤而先告狀,「憶風哥,是她,全是她打我的,你要為我作主,她才剛進門就出手毆打我,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宋憶風瞟了她一眼,看向俞歡,問道:「是你先動的手?」
俞歡抬袖掩面垂淚,楚楚可憐,「莊主,這全是我的錯,您別怪昭宜小姐,是我先前不該不小心衝撞了昭宜小姐,這才惹得她大發脾氣。」說著,她朝李昭宜跪了下來,垂首道:「昭宜小姐,請您原諒我,您若氣還未消就打我吧,打到氣消為止,我絕不會再反抗。」
見她竟顛倒黑白,李昭宜咬牙切齒的瞪著她,「你這賤人還敢信口雌黃污蔑我!」她一時沒忍住,撲過去劈頭想打她,卻被宋憶風扣住手腕攔了下來。
宋憶風怒喝,「當著我的面你還敢打她,你太放肆了!」
李昭宜情急的解釋,「憶風哥,事情不是這樣的,這一切全是她先挑起來的,是她先故意拿髒東西抹在我衣裳上,又屢次對我出言不遜,我才會出手……是她的錯,全是她,你不要被她給蒙騙了。」
宋憶風怒罵,「我有長眼睛自個兒會看,昭宜,你太讓我失望了,不顧身份辱罵兄嫂、還出手毆打她,她再怎麼說都是你嫂子,你這般欺辱她,還有將我放在眼裡嗎?你簡直是目無尊長。」
他接著從沒來得及離開的下人裡,叫來兩個人,「把她給我拖下去,讓她好好反省反省,沒有我的命令,不准讓她離開房間一步!」
「憶風哥——」李昭宜驚叫著還想再辯解,宋憶風卻撇過頭不想聽。
「拖下去。」她的折磨現在才剛要開始,她等著慢慢品嚐吧。
接著,宋憶風上前牽起還跪在地上的俞歡,扶著她離開,未同陶涼玉說上一句話。
看著兩人親密離去的背影,陶涼玉彷彿吃了黃連,嘴裡心裡都是苦澀。他方才竟連一眼都沒看向她,眼裡只有歡姨娘。
見她怔怔的望著他們,侍雨不忍的勸道:「夫人,別看了,咱們回去吧。」
陶涼玉默然的轉身,拚命忍著,不讓眼裡的淚流下來。
第4章(1)
清晨時分,聽見屋外傳來鳥啼聲,陶涼玉下榻走到窗前,推開窗子望見外頭有對雀鳥站在臘梅樹上啼鳴。
她微微一怔,回想起她剛被他帶到樂雲莊那年,由於剛喪母,又來到陌生的環境,她心中淒惶不安,於是他帶回了一對雀鳥給她解悶。
她見兩隻鳥兒被關在小小的籠子裡,心生不忍,遂想為它們做個鳥巢,安置在樹上。
他得知後,朗笑著答應了,與她一塊為那對鳥兒做了個鳥巢,然後掛上了樹椏間,接著從籠子裡移出了那對鳥兒,將它們放在鳥巢裡。
可那對鳥兒隨即振翅飛走了。
「啊,它們不喜歡那鳥巢嗎,怎麼飛了?」她望著高飛的鳥兒,滿臉惋惜。
他抱起她,一塊坐到樹上,笑道:「它們也許不喜歡這兒,想去找個山靈水秀的地方,再自個兒築巢。涼玉要是捨不得,不如我再讓人去買對鳥兒回來給你。」
他其實早料到會有這結果,只是這是她的要求,遂陪著她做這些,想逗她高興。
「不要了,把鳥兒關在籠子裡,有翅膀卻飛不了,很可憐呢…們飛走了也好,希望它們以後不要再被抓住。」她接著想起一件事問他,「娘生前時曾說過什麼比翼雙飛,就是像它們這樣嗎?」
「像它們那樣,也像咱們這樣。」
「咱們又沒有翅膀,怎麼能比翼雙飛?」
「這句話是形容夫妻之間非常恩愛,彼此不分離,涼玉長大後要嫁我為妻,日後咱們就是夫妻,以後你同我就夫唱婦隨、比翼雙飛。」
「是不是就是你上哪兒去,我就上哪兒去,永遠不分開?」
「沒錯。」他嘉許的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哎,我都等不及了,真希望我的小涼玉能快點長大。」
而現在,望著臘梅樹上那對雀鳥,陶涼玉黯然的想著,夫妻兩個人是比翼雙飛,可若是有三個人了呢,該怎麼飛?又是誰同誰比翼?
進了早膳後,她繼續算著賬冊,只剩下最後一些,約莫到午時就能全部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