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的帳篷裡為什麼沒有床?」
「因為沒有床了。」他露出壞壞的笑,「我的床很大。你晚上可以過來跟我一起睡呀。」
「謝了,我情願背痛。」她敬謝不敏。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他把一些消毒水倒進一個盆子裡,抓住她的雙手,把它們按進藥水裡,她痛得直畏縮。
「你非得這麼粗魯不可嗎?」
他微笑著貼近她。「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楚小姐,怕痛啊。」
「你不怕痛,那你也把手磨破,然後浸泡消毒水看看。」
「我沒那麼笨。」他走到帳篷口,把消毒水潑到沙地上。「楚歌,已經到王陵谷了,我們不要再吵架,和平相處好嗎?」
「我們有吵架嗎?」
「沒有就好,下午我們都要去勘察工人小屋,你手痛,還是不要跟去,就在帳篷裡休息,不過晚餐可能要麻煩你了,因為阿布要去找工人,沒人做飯。」
「如果你以後都能像這樣客客氣氣的說話,不就天下太平了。」
「要刮別人的鬍子前,先刮自己的鬍子,你自己的態度也要改變一下。」
「我又沒有鬍子。」
一陣笑意漾在廉星樵臉上。「好個牙尖嘴利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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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大公羊躍上一方懸巖,頭上兩隻長長的角彎向天空,下巴一小撮山羊鬍。
「文生,你看那邊有只大公羊。」楚歌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告訴文生。
文生湊近她耳邊,「你怎麼知道它是公的?」
她輕捶文生的肩頭,「你欠捶喲。」當然是看到它和男人一樣的東西。
這女人有男朋友了,還跟文生勾三搭四。廉星樵站在他們身後,表情顯得不悅。
「那羊叫翔羊,翔羊在古埃及象形文字中是祥和高貴的象徵,也代表了奉神旨意而存在的生命。」文生問她,「你想不想去瑟提一世的金字塔看看?」
「想啊,可是沒人帶我去。」
「我帶你去。」
「你不是要和他們去勘察工人小屋?」
「沒那麼快去,凡斯博士年紀大了,有午睡的習慣,大家在等他午睡起來。只有現在還有一點時間,明天以後就沒時間帶你去看了。」
「那要不要告訴廉星樵我們去瑟提金字塔?」
「不用了,那裡離這裡只有七分鐘的路,我們半小時內神不知鬼不覺的往返,不會有人發現。」
「那我們趕快去吧。」
看著文生和楚歌愉快的背影,廉星樵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瑟提一世金字塔裡面一片漆黑,一條向下延伸的地道,兩旁只點了幾盞燈泡。文生領先往裡面走去,好像在走自家的廚房一樣。
「我們現在一定比地面還低吧?」
「是的,我們現在正在墳墓中,你怕不怕?」
「怕什麼?」
「法老王的苟斯特啊。」
「如果真的有法老王的苟斯特的話,我倒是很想見見。」
「你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孩。」
他領著她在瑟提一世的金字塔繞來繞去,參觀過皇后的安葬室後,再往下走,經過一條氣勢磅礡的長廊,便到達皇帝的安葬室。
這個房間大約有五十尺長,二十尺寬,大理石屋頂的每一塊石頭的角度都一致。楚歌驚訝地想,以前的工具怎能做出如此精巧的作品來?
文生指著牆上的經文,「你有沒有發現牆上的象形文字都塗上藍色的顏料?這樣可使得它們在白色的牆壁上,較為清晰突出。
「是啊,這樣有什麼意義?」
文生驚詫地看著她。「你不知道?佩托裡教授應該有教啊——」
「呃……我忘記了。」還是少發問,比較不會露出馬腳。
「這是一種奇特的經文,可使死去的法老王或皇后來世重獲快樂。在第六朝代的金字塔裡,都可以發現到這種經文。」他熟練地指著象形文字給她看。
「你有沒有發現他們都避免使用人類和動物型態的記號,因為它們具有危險性,所以他們所選的均是鳥類和一些沒有傷害性的事物來做代表。」
「哦,廉星樵看得懂這些象形文字嗎?」
「當然!」文生又說,「不過,我們無人能及他前女友,大概跟她母親是貝都因人有關,她好像天生就會古埃及文。」
他們好像原本是一對志同道合的愛侶,楚歌思忖著,那女人的背叛對廉星樵的打擊一定非常大。
下次有機會,我帶你去尤那斯金字塔,它裡面的經文,比有名的『死亡之書』還要悠久。」
「死亡之書,敘述一種對死者的裁決,極為可怕,死者必須把他們的心放在一個羽毛天平上秤,以證明他們生前並沒做過虧心事。」她趕快把知道的搬出來說。
「你對埃及歷史典故非常熟悉嘛,啊,我們該回去了,凡斯博士差不多快醒了。」
「你先回去,我還想待在這裡。」回帳篷裡,不如待在這裡涼快。
「你一個人待在這裡不怕嗎?」
「不怕。」她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麼!何況她還想見見法老王的鬼魂呢。
「你膽子好大,叫我一個人待在這裡,我還不敢呢。那我走了,你早點回營地,不要待太晚喔。」
文生走後,楚歌在金字塔裡閒逛,感受一千多年前的古跡。
她好像聽到她背後有腳步聲,起初她不以為意,認為是文生走出去的腳步聲,可是隨即又想到如果是文生,那腳步聲應該是越來越小,而不是越來越大……楚歌一驚,拔腿就跑,可是沒想到那個腳步聲也跟著跑起來了。
接著她感到背後有人靠近,當她轉過身的時候,剛好和廉星樵面對面。
「我差點被你嚇死了——」她撫著自己怦怦跳的胸口。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文生呢?你不是和他在一起?」
「你怎麼知道我們來這裡……你在監視我嗎?你有什麼權利監視我!」
「我只是剛好看到,並沒有監視你。」他陰沉的問,「你和他來這裡做什麼?」
「參觀金字塔啊。」
「只是參觀金字塔嗎?」廉星樵一臉懷疑的神情。
「除了參觀金字塔,還能做什麼?」
「能做的事情可多了,比如我們那天在綠洲那裡做的事。」
「你這個人的思想真下流!」她憤怒地斥責。
「我思想下流,你呢?」他輕蔑的說,「有男朋友了,還對別的男人拋媚眼。」
楚歌拉高了嗓子,「我……我對誰拋媚眼了?」
「文生,還有我。」
她哪有對文生拋媚眼,對他,還有可能,不過有也不能承認。
「你眼睛脫窗,我什麼時候對文生和你拋媚眼了?我又不是你的前女友,到處對男人放電……」楚歌驚覺到自己說溜嘴了,但說出去的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第4章(2)
他雙手往胸前交叉。「你都知道了,文生告訴你的?」
「嗯,我很遺憾她傷了你的心。」
「你很遺憾什麼?」他像是沒聽清楚她說的話,要她再說一遍。
「我很遺憾她傷了你的心。」
「她沒傷我的心……你為什麼跟文生打聽我的事?」
「不為什麼。」她轉身要走。
「沒告訴我為什麼以前,別想走!」他一把攫住她的臂膀,用力將她拉向自己懷裡。
「快放開我,你這個野蠻人!」她拚命掙扎,一對粉拳隨之落在他的胸口。
「野貓!」他抓住她的雙手,並扳向身後,她便緊緊地靠著他的胸膛。
身體的接觸,無異是再生電流,從他心底響起一絲細小的聲音,警告他快鬆開她,讓她走開,像這樣接觸是危險的,但是他卻置若罔聞。
她抬起頭瞪著他,看進他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睛,就像黑洞吞噬著她。
空氣中充塞著一彈即破的緊張,楚歌屏息注視他游移的眼光,緩緩的、緩緩的落到她微啟的唇瓣。她有預感他將會吻她,她的雙唇禁不住微微顫抖著。
他的吻那麼長、那麼深,一波又一波如排山倒海般淹沒她的理智。
她像是浸潤在一池溫水裡,水在迴旋、她在漩渦裡轉著、轉著。她覺得這輩子再也轉不出這漩渦了。噢,多麼美妙而醉人的旋轉啊!
這時——
「楚歌,你在哪裡?」
「噢,該死!」他低咒一聲,然後放開她。
楚歌隨即出聲,「文生,我在這裡。」她覺得臉發燙,不敢正視廉星樵的眼睛。
「原來你……」文生看到廉星樵,表情有些驚訝,「你怎麼在這?」
「我來找你們的。」他板著臉說,「文生,我希望下次你與楚小姐私自行動前,最好先跟我講一聲。」
「哦,好的。」文生恭敬的說。
「走了,還愣在這幹什麼!」廉星樵粗氣的說,然後轉身邁開大步。
文生和楚歌尾隨在他身後。走著走著,文生突然掩嘴而笑。
「你在笑什麼?」楚歌不解地看著文生。
「有人陷入情網而不自知。」文生眨眨眼。
楚歌指了指廉星樵,「你是說他?」
「對啊,你看不出來嗎?他給我那種臉色看,分明是在吃我的醋。」
感情的事,往往旁觀者看得比當局者清楚。廉星樵是喜歡楚歌的,甚至他很可能也愛她,只是他不肯聽從內心的聲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