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跟你在一起,比死更可怕。」赫連雪捧起她的臉,認真專注的回答。
「傻瓜。」孫冬陽含淚佯嗔,唇角卻忍不住甜蜜的翹起。
「我們兩個傻瓜剛好湊成一對。」赫連雪看她笑了出來,心也放了下來,「對了,那天你為何跟史諾先離開?」
他安頓好大哥出來就找不著人了,後來接連忙公司的事情,也沒機會好好問她。
第11章(2)
孫冬陽深深瞅著他,欲言又止的動了動唇瓣,「史諾……其實他不叫史諾。」
赫連雪微微抬起眉梢,詢問的望著她,等待她整理好思緒再告訴他。
孫冬陽深呼吸了幾次,下唇幾乎都要被她給咬破了,好不容易才擠出話來道:「他叫赫連雪。」
赫連雪怔了怔,隨即啼笑皆非的輕笑出聲,「這是某種玩笑嗎?」
孫冬陽回視著他輕鬆的俊顏,神色無比凝重。
「等等……」赫連雪察覺到她的沉重,笑容逐漸在唇畔隱去,「你是認真的?」
孫冬陽點點頭,語氣中帶著一抹無法察覺的黯然,「我也希望這是玩笑,可是……雪,他是你的小時候。」
「我的小時候……」天,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難怪,難怪當他跟那個駕駛提起小男孩時,那駕駛會像看瘋子一樣的看他了,「可是,為什麼我看得到他?」
「因為你是他,所以一般人看不到,你卻看得到,而且在你眼中看到的他跟在我眼中看到的他是不一樣的模樣。」孫冬陽緩緩解釋。
「所以我曾經欺負過我自己?」赫連雪簡直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事實上是如此沒錯。」孫冬陽也覺得好笑,原來自己早「睡」過他了。
「老天。」赫連雪舉起雙手抱住腦袋,驚呼道:「他就是我?!史諾?snow?我怎麼沒想到?小時候媽媽是這樣喊我的……」雖然離開時他才三歲,但他一直記得那溫柔的呼喚。
「雪,你聽我說,他是因為發生車禍才被撞離了原本的身軀,又因為打擊過大而喪失當時的記憶,不過在那天他跟你回家之後看到總裁夫人,才記起了一切。」
赫連雪放下手臂,目光深沉的瞅著她,語氣帶著微不可察的哀傷,「是她嗎?」
孫冬陽遲疑幾秒,點頭道:「當時是她在路口把史諾推了出去……我想,在他心中一定有很大的衝擊,這也是你們共同的掙扎與矛盾,所以他才會出現在這裡,你們要試圖打開這個結。」
難掩的痛楚瞬間蒙上赫連雪幽黑如夜的俊眸,緊繃的下顎線條洩漏他極力壓抑的情緒,雖然他一直知道大媽恨他,但真正聽到她把那份怒意轉為殺意時,還是無法克制的感到被背棄的傷痛。
「雪……」孫冬陽安慰的牽起他的手,試圖將自己的溫暖傳到他冰冷的心底。
「我一直期盼,她對我其實還是有點感情的。」赫連雪自嘲苦笑。
「我知道,所以你才會一直隱忍不發,刻意照著她想要的去做,不想跟她正面衝突。」畢竟他始終是她撫養長大的。
赫連雪垂下黑睫,再揚睫時痛苦已經消失,恢復平靜,淡淡的道:「她是個可憐人。」
「你打算怎麼做?」她知道他心中已經有了決定。「如果我一無所有,你還會愛我嗎?!」他反問。
孫冬陽學他勾起手指,踮起腳尖敲了下他的額頭,「我把你對我的懲罰還給你。」
赫連雪陣底的陰霾散去,爽朗的笑開了,緊緊擁住她,「我就知道我沒愛錯人。」
孫冬陽將臉埋在他懷中,目光幽深的黯了下來,低聲道:「雪,永遠記住我,不管發生什麼事,記住我愛你。」
「傻瓜,你已經在我這裡生根,想忘也忘不了。」他指指自己的心口,柔聲道。
孫冬陽緩緩扯開唇,只是那酸澀自唇角延伸到眼底,讓她只能將臉往他懷中埋得更深更深。
「我很忙,長話短說。」王餚禎看著坐在面前的赫連雪,臉上不再有任何偽裝的和藹,自從赫連正走了之後,她就沒必要再假裝自己是個慈愛大方的大媽了。
而坐在一旁的赫連白則因為宿醉還未完全清醒,全身癱軟的歪在沙發上,痛苦的用手揉著太陽穴,朝一旁大喊,「人都死了嗎?給我一杯熱茶!」
傭人應了聲,連忙端上一杯冒著白霧的熱茶擺在他面前。
「我可以先回房嗎?我頭很痛。」赫連白拿起茶杯喝了口,皺著眉頭道。
「你每天這樣喝,有不頭痛的時候嗎?」王餚禎對這個兒子已經漸漸失望到不知道該怎麼講他才好。
赫連白沉默的放下杯子,一發不坑的靠回椅背假寐。
「大媽、哥,我想跟你們商量一件事。」赫連雪緩緩開口。
「什麼事?」王宥禎目光一閃,銳利的打量著赫連雪,「你爸才剛走沒多久,你應該不會是想要分家產吧?」
談到分家產,原本閉著眼睛的赫連白也睜開了眼,眼皮半開半闔的看著赫連雪。
「我正是這個意思。」赫連雪明快的回答。
「雪,你爸死了還有我這個大媽在,我不許你自作主張!」她知道最近那些以前跟赫連正親近的老幹部頻頻找赫連雪密談,鼓吹他爭取總裁的位置,她不會讓他稱心如意的。
「媽,分一分也好,該給他的就給他吧。」赫連白出乎意料之外的站在赫連雪這一邊。
「你如果酒醉還沒醒就先回房吧,這裡不需要你了。」王餚禎睨了眼兒子,淡淡的道。
「我就是想醒,才希望事情快點告一段落。」赫連白艱困的道:「每天只要我一閉上眼,爸就會來找我,我知道他在怪我所以才會陰魂不散、死不瞑目。」其實當下他就後悔了,他不該見死不救,那畢竟是他爸爸啊,他這輩子都要活在「弒父」的罪惡感中了,或許這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閉嘴!都幾世紀了你還相信這種鬼神之說?」她做了這麼多,為的不也是他嗎?他現在竟然反過來指責她的不是?
「媽,我錯了,我們都錯了,我這輩子永遠忘不了爸的眼神……」
「啪!」王宥禎又急又怒的上前打了赫連白一巴掌,就怕他繼續說下去會不小心洩漏他們的秘密。
赫連白舉起手搗住臉頰,面無表情的沉默了下來。
赫連雪冷眼看著他們,心中隱隱抽痛,臉上卻不顯情緒,「我只要公司,其他的都給你們。」
「你果然露出馬腳了?你爸兩腿一蹬,你就想爭產了?!」王宥禎咬咬牙,憤怒的道:「枉費我這樣疼你寵你,辛辛苦苦拉拔你到大,這就是你對我的回報?我不會答應分家的。」若現在正面衝突,就怕公司股東會傾向支持他。
「大媽,你何必再這樣折磨自己?」赫連雪苦笑,心情複雜的看著眼前彷彿陌生的女人。
王宥禎微微瞇起眼晴,警戒的目光看向赫連雪。
「我早知道你一直都是恨我的,如果可以,你恨不得親手殺了我,就跟六歲時你推我到車前的那場車禍一樣。」
王宥禎的臉色倏地刷白,迎視著赫連雪的視線,一時之間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媽,是真的嗎?」赫連白錯愕的看著母親,經過父親的那件事,他幾乎馬上相信赫連雪的指責。
「你也喝醉了嗎?說那什麼胡話?」王餚禎整了整心緒,恢復鎮定朝赫連雪斥罵。
「你或許不相信,但我遇到來自過去的我了,大媽,那個六歲卻被你傷透心的小男生,即便你是這麼恨他,他卻依然深深愛著你,一直到現在,這份感情還是沒變,你是我母親。」赫連雪的俊眸中沒有恨,只有對自己渴望親情的嘲弄。
王宥禎的心彷彿被什麼狠狠撞擊了一下,心中對他築起的城牆好像有某個角落逐漸崩壞,但卻又被她用恨給倉皇填補,迴避他孺慕的視線,淡淡的道:「你若是只想跟我說這些無稽之談,那我要去忙了,你爸還有一些東西得整理收拾,你們兩個就不要再讓我煩心了。」
她站起身想往屋內走去,才轉身,背後卻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媽咪。」
王宥禎的身形僵了僵,腳步驟頓,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緩緩轉過身來,循著聲音望去,雙眸不可思議的瞠圓了。
「雪……雪?!」不可能,怎麼會?!
王宥禎驚愕的看著剛自外頭走進來的小身影,不自覺的舉起手揉了揉眼睛。
「媽咪……」史諾滿臉哀傷的看著母親,朝她緩緩張開手臂,「媽咪抱抱。」
「你不要過來,這、這是什麼妖術?!白,快把他趕走!」王餚禎驚恐的奔到赫連白身邊。
「媽,你怎麼了?」赫連白困惑的朝母親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裡空空如也,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你沒看到嗎?雪!是小時候的雪!」王宥禎驚慌的道。
「沒有啊,媽,你怎麼了?」母親不是才叫他不要信鬼神之說嗎?怎麼現在反而瘋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