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顧行朗指著他,氣得都快指不准。「本少爺明白了,又是你!顧行朝,你是我弟弟,我平時並沒有虧待你,為什麼你要這樣害我?!」
顧行朝不屑又囂張地望著他。「呸!少在那裡稱兄道弟!如今整個京城都知道你是個父親都不知是誰的賤種,還敢自稱少爺往自己臉上貼金,簡直不要臉至極!我可不承認與你有任何關係,現在的你,不過是個廢物!」
「你太過分了!」穆探花聽不下去,搶在顧行郎發飆前先罵了回去,「我看你是嫉妒大少爺受老爺寵愛,才會設計陷害他,讓他被趕出府!還有這裡也是,你就是嫉妒大少爺在女人間如魚得水,才會花了天價,就為了摟個妓女污辱大少爺!你可知道在今日之前,那如花還嬌滴滴的奉承大少爺呢!」
或許她真的說屮了顧行朝的心態,他不由得臉色大變。「你這賤婢說什麼?!」
如花見金主氣壞了,連忙嗲聲嗲氣地摟著他道:「顧二少爺別生氣,如花以前是逼不得已,現在如花已經是顧二少爺的人了,當然會一心向著顧二少爺。」
「你聽聽你聽聽,她都叫你二少爺了,代表你在她心裡永遠排在第二嘛!」如花見風轉舵之快令穆探花相當不齒,順便補了她一槍。
顧行朝原本是出現來耀武揚威的,想不到被穆探花兩句話弄得丟臉至極,而且還是在人來人往的怡紅院門口,氣得朝她出手。「我哪裡比不上這個廢物了?你這賤婢討打!」
就在顧行朝一巴掌就要呼上她的臉,而她也閉上眼睛準備挨揍時,突然一隻手猛地抓住了顧行朝的手腕,正是已經怒髮衝冠的顧行朗。
顧行朝設計他已經讓他夠火大的了,現在還敢打他的婢女,更是罪無可恕!他不由分說,另一手緊握成拳,狠狠的朝顧行朝的臉揮了過去,打得顧行朝鼻血狂噴,仰頭便往後倒。
「唉呀,顧二少爺你沒事吧?」鴇母與如花同時驚叫一聲。
「顧行朗!你敢打我……你、你……」顧行朝坐在地上捂著鼻子,血流得話都說不清楚。「你們其它人都是廢物嗎?老子在你們這裡花了一萬兩,就是讓你們看著老子被打的?」
怡紅院的護院們這時才反應過來,全圍了上來對顧行朗一陣猛打,而顧行朗早就抱著與顧行朝同歸於盡的打算,也不閃躲,只是一個勁兒的想衝上去再給顧行朝一拳。
「別打了!你們別打了!」穆探花想推開打人的護院們,卻被揮到了一邊,差點就受了池魚之殃,之後她見顧行朗都快被打死了,一個心急,連忙喊道:「唉呀!顧二少爺昏倒了!」
她這一嗓門果然有效地讓打人的全停了下來,全都望向了顧行朝。
「我哪裡昏倒了?」顧行朝怒喝道。
「這不就昏倒了?」只見穆探花不知從哪裡抓來一把小石子,惡狠狠地朝顧行朝扔去。「看我的必殺絕招——天女散花!」
在護院的眼中看來,就是一堆不知什麼的暗器丟向了顧行朝,為了保護這個花了一萬兩的貴客,每個人都想以肉身護著他,便極有默契地全撲向了顧行朝。
顧行朝好不容易站了起來,先是被穆探花的天女散花攻擊到,馬上又被好幾個大男人一下子撲倒在地上,還一個個壓了上來,這下不昏也得昏了。
至於被打得渾身是傷的顧行朗,早就不知被穆探花拉著跑到哪裡去了。
第3章(1)
穆探花拉著顧行朗在大街小巷裡逃竄,幸好天色已暗,最後兩人逃到了已然收市的西市,躲到暗巷裡,才逃過怡紅院護院的追打。
鬆了一口氣的她,本能的看向了一身傷的他,只見他沉默不語地倚著牆,慢慢滑坐在地上,最後雙手捧著頭埋在膝間,不知是傷口痛到不行,還是心痛到不行。
「少爺……」穆探花覺得心酸酸的,在她眼中,他一直是個傲氣十足、雖然嘴賤卻對她非常好的大少爺,何曾像今天這般狼狽落魄,猶如喪家之犬?
她蹲下身湊了過去,硬是把他的頭抬了起來,卻見他目光空洞,面無表情,一副行屍走肉的模樣。
「少爺,你還好吧?是哪裡被打傷了不舒服嗎?」她怕了,她不想看到這樣的他,因為她發現這樣的他讓她的心好痛,於是她更用力地搖了他兩下,連嗓音都變成哭腔了,「少爺,你回答我!不要不說話……」
「不要管我……」顧行朗別開臉,低聲說道。
「少爺,我怎麼可以不管你呢?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穆探花想看他的傷,卻被他推開。
「我叫你不要管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以為你是誰?」他突然對著她大吼,像頭受傷的野獸,想把心裡的委屈與不甘都發洩出來。
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話著實令人不悅,但她也知道他的苦,隨口找了個蹩腳的借口,「我是你的婢女啊,我的賣身契還在你手上呢!」
聽到她的理由,顧行朗突然從懷裡掏出她的賣身契,在她面前撕成碎片,接著失控地大吼道:「滾!都給我滾!」
穆探花這下子也火了,她雖然無奈為婢,但也是有自尊的。「好!你要我走,我就走!到時候你一身傷死在這個暗巷,還是被野狗追,我都不理你了!」賭氣的話說完,她當真袖子一甩,氣呼呼地起身離去。
他終於抬起頭,看向了她離去的方向。月光將她的背影拖得老長,直到連影子都出了巷外,再也看不到了,他才默默地低下頭,自嘲的笑道:「哈哈……連你也不要我了……我果然是個廢物!是個廢物!」
原本低低的笑聲,最後成了瘋狂的大笑,但那笑聲裡所含的哀傷與自憐,在夜晚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淒涼。
終於,顧行朗笑累了,沒有力氣了,他算是徹頭徹尾的明白了,他這個人人吹捧的京城第一紈褲,在失去了顧家的權勢之後,根本什麼都不是,連他最信任的小木炭,最喜歡和他鬥嘴的小木炭,都放棄他了。
就在他覺得全世界都背棄了他的時候,月光突然暗了下來,一種哀極生怒的情緒突然在他心裡爆發開來,讓他猛地抬起頭,然而他連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到那個早已離去的小木炭站在他面前,表情難辨。
他一直覺得這個小木炭又黑又醜,但今晚沐浴在月光下的她,居然讓他覺得好漂亮,漂亮到他都別不開眼了。
「你……怎麼回來了?」顧行朗本能地問道,現在的他,連鬧脾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心卻異樣地跳得極快。
「我……因為我是個好人啊,而且我有原則。」穆探花沒好氣地道:「雖然你撕了賣身契,但你當時可是幫我們那些佃戶墊了三百五十七兩,我還沒還清呢,所以我當然要繼續跟著你。」
事實上,她方才真的差點就走了,可是離他越遠,她就越掛念他,心也莫名地越來越痛,從她穿越至今,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好像走馬燈一般在她腦海裡轉了一遍。
明明他就是這麼機車的人,可她知道他本性不壞,否則不會容忍她這囂張的小婢這麼久;在顧府時,朱氏曾想把她調去做一些粗重的活兒,是他一手擋了下來,還叫朱氏一輩子都別想動他的人;在她工作偶爾沒做好時,他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替她掩飾;還有,老爺罵她時,他會替她出頭,因為她是他一個人的人,不是顧家的下人;方才在妓院裡顧行朝要對她動手,他也替她擋了下來……
他說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她是他的人,而他確實也做到了替她擋風遮雨,現在他蒙難了,她怎麼可能就這麼離開?
或許她真被他給洗腦了,認定自個兒就是他的人……不知為什麼,這句佔有慾十足的話,一直在她的腦子裡轉著,令她的臉有些熱、有些紅,不知不覺又引導她的腳步走回了暗巷裡。
沉默了很久,顧行朗才沙啞地道:「跟著我幹麼?我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不會重新開始嗎?反正你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穆探花不顧他的意願,硬是把他由地上拖了起來,牽起他的手。「你還有爺爺要養,還有個小婢也就是本人我要養,所以你要振作起來,別繼續龜縮在這裡了,知道嗎?」
他也不反抗,就這麼被她拉著走,看著兩人交握的手,他的心頭有種異樣感流淌而過,似乎把他的悲傷沖淡了點。他突然覺得,她就算要拉著他到天涯海角,他也願意。
至於穆探花,其實她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這麼牽著他是有些逾矩了,但他手心傳來的溫度讓她覺得兩人離得好近,不管身份合不合、氣氛對不對,總之她現在不想放手,即使一直這麼牽著,會把她深埋在心裡的悸動牽起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