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生意?」穆探花不免感到好奇。
顧行朗神秘一笑,正要答話,此時兩人已回到小貧區,只不過撲面而來劍拔弩張的氣氛,卻讓兩人停住了腳步,皺起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幕。
數十名個戶站在了一邊,皆是一副可憐兮兮、欲哭無淚的樣子,像在哀求著什麼,而另一邊有幾個華服男子態度不善地對著他們破口大罵。
顧行朗快速斂起笑容,目光一凝,他認出了那幾名華服男子,全都是顧家的管事及家丁,想來收佃租的時候又到了。
以前在顧家當大少爺時,他甚少管這些生意上的事,來收佃租也就那麼一次,還拎回了穆探花這個丫頭,然而現在當面看到顧家那些管事自以為高人一等的態度,他著實打心裡不舒服。
「幾位大爺……你們也知道,這貧田根本種不出什麼東西,我們上繳的已經是全部了,麻煩你們再寬限幾個月……」
「哼!沒本事就別租這田!如果你們今天交不出錢來,老子今天就帶走幾個孩子,男為奴女為娼,應該能賣幾個錢!」管事譏諷地道,他身後的家丁也一副準備動手抓人的樣子。
「求求你,不要啊……」聞言,好幾名婦女都嚇哭了。
「他們欠了多少佃租,我還!」顧行朗突然出聲,慢條斯理地走到兩幫人馬之間。
管事先是愣了一下,看到是顧行朗,本能的縮了一縮,後來一想,這紈褲的大少爺早被趕出門了,有什麼好怕的?如此一來,眾人的底氣也足了些,態度也跟著跋扈起來。
「喲,這不是大少爺嗎?還以為你被攆出京城了,想不到你居然出現在這個地方?這麼落魄了,可別強出頭啊。」管事嘲諷著,後頭的人跟著大笑。
顧行朗一點也不在意,因為他現在身上的銀兩多到可以砸死他們,他只是淡淡回道:「他們耕作的顧家土地一年佃租加上收成不過八十餘兩,如果加上前幾年虧欠的,也不到五百兩,本少爺連本帶利,給你們五百五十兩,之後契約作廢,這些佃戶不再替顧家耕田!」
他幾乎算是獨斷的決定了整個貧民區佃戶們的生計,每個人聽了都先是一愣,接著面露苦色,垂頭喪氣,心裡直打著鼓。雖說耕作顧家土地,只是債越欠越多,但若是少了這一份工作,連飯都沒得吃。
可是顧行朗答應替他們墊付這麼多銀兩,他們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孩子不被帶走,甚至工作一輩子都賠不起,又能替自己的未來說上什麼話?
「五百五十兩?哼!你拿得出來再說!」管事一臉不屑,完全不覺得這個落魄少爺能有什麼財力。「告訴你們,替顧家耕作已經對你們是天大的恩賜了,如果付不出佃租就把孩子們交出來,我要的也不多,五名童男童女就行……」
顧行朗臉色陰沉地由袖內掏出五百五十兩的銀票,甩在管事臉上。「滾!」
管事臉色難看地想回擊,但仔細一看,砸在自己臉上的還真是銀票,他頓時心喜,一時忘了受辱的事。畢竟這五百五十兩他可以從其中貪墨的可不少,至於丟了佃戶的事,他回去再告狀便是。
於是他不再糾纏,冷笑了一聲道:「好!這五百五十兩我收了,以後你們就別回頭求我們顧家再用你們當佃農!」說完,他快手快腳地撿起了銀票,便與來人匆匆離去。
他們的離去,讓在場的百姓們鬆了口氣,只是解決了一項困境,新的困境又出現,做人佃戶已經是最卑微的工作了,如今被逼到連明天都不知在哪裡,每個人都是愁眉苦臉。
「這……」劉嬸忍不住歎了口氣。「謝謝顧大少爺替咱們還上了錢,只不過以後沒田耕,這該怎麼辦呢?」
穆探花見現場一片愁雲慘霧,怕眾人對顧行朗產生成見,本能地就替他護航道:「那個……劉嬸、鳳姊、喬大娘,你們大家也別這麼喪氣,其實少爺是替你們著想,才這麼決定的。我以前在顧家工作過,其實他們的土地不肥沃,根本種不出什麼好東西,又收那麼貴的佃租,根本是趁機斂財。你們沒看他們連孩子都想要,這種販賣人口的事簡直缺德!少爺以前不管事不知道這些,現在知道了,當然要救大家於水深火熱之中……」
顧行朗若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對於她這般堅定的站在他這方替他設想,心中起了一絲異樣感。
她卻沒注意到他投來的目光,說得口水都快干了,眾人的臉色也忽青忽白精彩得很。
最後劉嬸勉力一笑道:「探花,你放心吧,我們沒有怪顧大少爺的意思,他幫了我們,我們感謝都來不及呢,我們的孫兒孩兒,可算是被顧大少爺救了一命啊!」
「是啊是啊,我們耕田習慣了,沒田耕總是會怕怕的。反正都這樣了,明日我便去找個跑堂的工作,也是能餬口嘛。」
「我也能去街上賣個豆腐花,賺的錢雖然少,不過可以慢慢還給顧大少爺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雖說自我安慰的成分高,但卻是充滿了對顧行朗的濃濃感激。
顧行朗有把握在顧家管事面前發下豪語,自然是有他的設想。而這些人的反應也讓他很滿意,看來……他沒有幫錯人,接下來的計劃可以實施了。
「誰說丟掉了顧家佃農的工作,大夥兒就沒飯吃了?」他突然朗聲道。
每個人的目光都投到他身上,驚異的神采之中透著緊張及期待。
顧行朗淡然一笑。「五百五十兩隻是小錢,不必還了,本少爺接下來有個大計劃,可以賺無數個五百五十兩,不過需要大量的人力,如果你們願意幫忙,屆時保證你們家家戶戶都有收入,不會再有人剝削苛待你們,也不必再欠債。」
「真的?」每個人的雙眼都亮了起來,難掩驚喜。
「沒錯,只不過我還需要幾天的時間安排。」
「沒關係沒關係,幾天我們還等得起的。」劉嬸像是怕他反悔,連忙搶白道:「顧大少爺你簡直是上天派來的菩薩,解救我們這群窮苦的老百姓,從今以後,只要你不嫌棄,我們就跟定你了。」
其它人都同意劉嬸的話,齊齊點頭如搗蒜,這件事就像是這麼定了,眾人也三三兩兩的回家忙和去。
顧行朗雖無太大表情變化,不過能以這麼少的代價得到這群人的認同及信任,對他以後的計劃大有幫助,他也頗為自得,忍不住微微一笑。
「少爺,你笑得有點奸耶!」穆探花突然覺得,自己為他護航,不知是幫了大家還是害了大家?「不知道少爺要做什麼生意呢?」
「你這丫頭,跟了我這多年,少爺我什麼時候讓手下吃虧過?」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簡單的說,我之前在怡紅院醉生夢死的時候,曾聽到一個秘聞,京裡打算明年冬天對北方草原的外族出兵,屆時天氣寒冷,必定需要大量冬衣,所以我準備買進大量的棉花,且製作冬衣一定會需要許多人力,所以我才能對大夥兒說得那麼篤定。」
「那不就是搞期貨嗎?少爺你還真先進。」她佩服地一拍手,但仔細想想他的話,又覺得似乎破綻處處。「不過少爺你真的有把握明年會出兵嗎?」
投資大風險也大,何況顧行朗等於是押了重注在一個謠言上,成功的機會更渺茫。不過他並沒有為此失去信心,因為他知道自己謠言的來源具有多大的可信度。
對他而言,決定了就去做,畏首畏尾是成不了大事的。
只不過那些貧民區的百姓不知道也就罷了,穆探花現在對他的計劃有了瞭解,知道其中失敗的機率頗大,是否仍舊會不畏困難的堅定跟著他?
「小木炭,你願意陪我賭這一場嗎?」他突然神情古怪地瞪著她。
「賭!幹麼不賭!」她想都不想就用力點頭,只不過點完頭仍忍不住在喉間低聲曝嚅道:「只是你跑路時,可別忘了帶我。」
她這副可愛勁,惹笑了顧行朗,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用手指抬起了她俏皮的小下巴,讓她的臉蛋兒能正對他的俊臉,近乎囈語的道:「我這次東山再起,還有一個希望……」
這這這……這明明是少爺調戲婢女的橋段,這種調情攻勢用在她這個前世今生都是黃花大閨女的女孩兒身上,實在是太刺激了!穆探花的心撲通直跳,雙腮微紅,幾乎不敢直視他的眼神,緊張又期待著他會不會有下一步動作。
他的希望是要與她這個那個嗎?接下來會不會吻她呢?會是溫柔的蜻蜓點水,還是激情的法式舌吻呢?天啊天啊,她的心臟快受不了了……
就在她快被自己的想像逼瘋時,顧行朗突然一本正經地道:「我的希望便是,把你臉上這條醜死了的疤痕給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