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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風光

  現在卻有人想搶他的酒,等於把他這層薄薄的保護罩打破,自然惹得他大怒,他用力想掙開,對方卻死不放手,他一個使勁,酒瓶居然就這麼摔碎在地上,碎片四散飛射,酒水也灑得滿地。

  穆探花悶哼了一聲,退了一步。

  顧天雲看著兩人爭吵的結果居然是這樣,當下驚得呆住了。

  顧行朗才不顧自己幹了什麼好事,他見到地上破了一半的瓶子裡還有些殘酒,就想撿起來繼續喝,這時候突然啪的一聲,劈頭而來的一個耳光響亮地震住了他。

  「誰……」他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抬頭想看究竟是誰如此大膽,卻見到穆探花的手舉在半空,而她小巧的臉蛋上居然有一道傷口,還不停流著血,想必是方才酒瓶破掉時劃傷的。

  這畫面猶如一支大槌狠狠地敲在顧行朗的腦子裡和心裡,令他大受震撼,突然像有什麼梗在他的喉頭,讓他動也動不了,話也說不出。

  他終於清醒了,卻是如此極端的方式,他明白了眼前這個小木炭為了阻止他喝酒,連女孩子最在意的容貌都顧不得了,這是多麼大的決心與多麼大的傷心才做得到?

  「你鬧夠了嗎?!」穆探花哭喊道,現代的她,說不定都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想想就夠悲哀的,他居然這麼不尊重自己的生命!「你想死,怎麼還要拖累一家子人?只會對關心幫助你的人發脾氣,你怎麼不去對那些設計陷害你的人發脾氣?」

  這是顧行朗第一次看到她哭,一種心揪在一起的感覺令他快要無法呼吸。以前不管她被他欺負得多慘都沒哭,甚至他幫她父母下葬時她也沒哭,現在居然為了他的墮落而哭了?

  他一直壓抑著、忽視著的愧疚感及羞恥心,此時如火山噴發般在他心裡炸了開來,讓他不敢直視她的雙眼。他以前是保護她的人,現在卻成了傷害她的人,甚至他還要靠她保護,否則方纔他已經被那酒坊的大漢打死了。

  「行朗,夠了,你再這樣下去,爺爺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你清醒的那天了,難道你要看大家都死在一起,你才肯覺悟嗎?」顧天雲上前,抖著手推開了顧行朗,似乎怕他再對穆探花做什麼。

  他攬著她的肩,將她帶回廳裡,隨便拿了塊布巾替她壓著傷口,除此之外,這屋裡也沒任何藥物,好好一個女孩兒,說不定就因為孫子的魯莽而毀了容貌,他著實後悔當初不該帶著孫子拖累她。

  顧行朗怔怔地看著這一幕,連爺爺都對他失望透頂了嗎?不再好聲好氣的勸他或是替他說話了嗎?

  一直不辭辛苦幫助他,也是他唯一能依靠的兩個人,現在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了,他心痛得連眉頭都皺了起來。

  如果說他被父親趕出府是遭人設計的,那現在穆探花與顧天雲的心死,就是他自找的。

  他突然覺得要是再繼續待在這裡,他一定會忍不住哭出來,他的心說不定會因為痛楚而停止,他一點也不想從自己最信任的、最親近的兩人眼中,看到一絲鄙夷,若是這樣,他真的會萬念俱灰,只剩下絕路了。

  顧行朗轉頭衝回房間,這棟破屋是沒有門的,只有薄薄的竹簾遮住,但廳裡的兩人都沒有追過去的意思,他們都明白,要把這自暴自棄的傢伙從地獄中拖出來,是需要相當程度的刺激,現在就只能看他自己能不能想通了。

  第4章(1)

  隔日,在房裡睡睡醒醒、極不安穩的顧行朗,終於睜開酸澀的雙眼,失神地瞪著破了個洞的屋頂,好一會兒才僵硬地起身。

  這是第一次他起床後,沒有立刻出門找酒喝,只不過渾身的酸痛與不適,讓他適應了好半晌,才歪歪斜斜地走出了房門。

  他沒看到爺爺和穆探花的人,也不知道他們上哪兒去了,應該說,從搬進這間屋子後,他清醒的日子沒有幾天,自然沒有餘力關心別人白天都在幹什麼。不過他想,爺爺與小木炭現在說不定已經不想理他了,他今天若再出去找酒喝,恐怕醉死在街上都不會有人去找他、用板車推他回家了……

  才這麼想著,他突然發現桌上擺著兩個碗,一個碗裡是稀到不行的清粥,還摻了兩根菜葉,另一個碗裡則是黑漆漆不知是什麼的湯,但光聞那味道,他就知道那是他以前在顧府宿醉時,穆探花都會端給他喝的醒酒湯。

  顧行朗不用想也知道,那碗粥,是爺爺留給他的,至於醒酒湯,自然是小木炭準備的。上回廚房燒了,到現在還沒修好,也不知這兩碗東西是怎麼煮出來的。看來他真的太小看這兩個人的韌性與耐性,如果不是至親的人,是不可能有這般的關懷與度量,想到這兒,他頓時覺得鼻酸。

  他慢慢地坐到椅子上,看了看兩個碗,接著拿起醒酒湯,一口氣狠狠灌下,但那嗆鼻與難聞的味道,令他連忙起身衝向後院,朝著空地吐了起來。

  許久沒有正常吃喝的他,自然吐不出什麼東西,但經過這一陣折騰,他突然覺得身子輕鬆了點,不再像昨日之前老像是背了幾千斤重的枷鎖一般。他抬起頭看著久違的陽光,不由得低聲笑了,似乎是要與過去荒唐的自己告別。

  他想,穆探花臉上的那道傷痕,會一直一直在他心裡,直到他能憑自己的力量,抹去它造成的傷害。

  到井邊打了盆水,顧行朗簡單梳洗一番,接著喝下了桌上的清粥,他便想上街找人。只不過他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只好瞎子摸象般,走到哪裡算哪裡。

  或許是心有靈犀吧,他才走了沒幾個街口,透過一條小巷,赫然看到爺爺的身影在不遠處,他放下了心中大石,快步走了過去,可就在快要走近時,他難掩震驚地停下了腳步。

  他的爺爺,那個曾經在朝為官,受人景仰,最是愛惜羽毛的顧天雲,此時卻是一身破舊衣裳,站在某個酒樓的後巷,翻著別人的廢菜簍。

  明明爺爺可以向以前的同僚求助,可是先不說自家爺爺是個硬脾氣,現在他身世不明的流言甚囂塵上,爺爺一定也是為了他的顏面,不願他的事在官家裡被人渲染,甚至成為笑柄。

  顧行朗幾乎要為這一幕殺死自己,他知道早上那碗清粥裡的菜葉哪裡來的了。

  原來在他醉生夢死的時候,他的爺爺竟是以這種屈辱的方式在延續他的生命,用慈祥與寬容期待著他回到正軌。

  明明有人這麼的愛他,他為什麼會覺得全世界都拋棄了他呢?

  只見顧天雲撿拾了幾片還堪入口的菜葉時,酒樓的後院打開了,一個跑堂打扮的年輕人,一臉嫌棄又兇惡地對著顧天雲不知說了什麼,接著就看到顧天雲不停的點頭哈腰,仍堅持要帶走那幾片爛葉子,那跑堂的居然就回頭尋來了一根棍子,一副要揍人的樣子。

  顧行朗怎麼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他連忙衝了過去,在棍子落在爺爺背上前,緊緊抱住了他,接著他感覺到背上傳來劇烈的疼痛,那跑堂的似乎憋了一肚子氣,逕是往死裡打。

  「我打死你!打死你!你這偷菜的老鼠,天天來還當我們不知道,就算是爛葉子也不給你,居然還有幫覽!」

  祖孫兩人抱頭鼠竄,一路被追打到了巷口,那跑堂的才吐了口口水,轉身回到酒樓。

  顧天雲一知道護著自己的,居然是他以為這輩子都要廢了的孫子時,緊張地把他從頭到腳仔細察看了一番。「行朗,你怎麼來了?沒有傷著哪裡吧?那店小二怎麼那麼狠呢……」

  顧行朗深深地望著爺爺,難過地道:「爺爺,為什麼你要……」

  顧天雲自然知道孫子想說什麼,他雲淡風輕地一笑。「為了活下去,行朗,記得爺爺曾說過的嗎,活下去就有希望。」他疼寵的摸了摸孫子的頭。「只要你的生活能恢復正常,爺爺就放心了,受些屈辱算什麼?」

  「爺爺……」顧行朗有千言萬語想說,但現在似乎說什麼都是矯情,滿腹的感動及慚愧只能化作一句,「對不起……」

  「你真正對不起的,是探花那丫頭啊。身為一個婢女,她對你算是有情有義了。」顧天雲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可知道,昨日上門打人的那兩個人,把家裡所有的銀子都搶走了,今天探花又要辛苦了。你因為偷酒常常被打得滿身傷,早晨又宿醉,她平時賺的錢,大部分都給你拿來買傷藥和那些醒酒湯的材料,你知道嗎?」顧天雲在他背上拍了拍。「但她從不喊一聲苦,現在你清醒了,她應該比誰都開心。」

  這一掌拍在顧行朗的傷處上,疼得他倒吸了口氣。

  顧天雲連忙縮手,擔心的問道:「你是不是被打傷了?很痛嗎?咱們先回家……」

  「不!」顧行朗搖了搖頭,目光望向了遠處,有著殷殷的期盼。「我們去找小木炭吧,現在的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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