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忙回道:「尚未。」
符彥麟聽了,當場把硯台砸向這名管事,怒道:「老夫人主持中饋,後院的事你不先向老夫人稟報,卻跑來這兒給我添煩,我若有空管,還要你這個管事做啥!」
「侯……侯爺……」管事嚇得跪下。
「你倒是躲得快,連本侯的硯台都砸不到你。來人,把他拖下去打二十個板子,革職發賣!」
「侯爺饒命,小的錯了,侯爺——」管事哭喊著,卻是後悔也來不及,被兩名侍衛給拖了出去。
其實這名管事也是活該,私下收了姨娘的好處,殊不知這事早有人通報到符彥麟耳裡。他揉了揉眉心,覺得一陣心煩。每回後院出事,哪一次不是雷聲大雨點小?說穿了,就是變著把戲要他去關心、去安慰。
這些女人嫁進府來,不讓他好好安心,卻喜歡趁他休沐時搞花樣,盡給他添亂,弄得後宅雞犬不寧。
他突然想起了在莊園的日子,想起了豆豆,還想起了那個女人。他倏地站起身,走出書房,立即命人備馬,帶著心腹和伺候的柳雲、柳暮姊弟,騎著快馬出城,朝莊園奔去。
當夜,他再度出現在莊子上時,牧浣青呆住了,連裝個笑臉都來不及,雖然她極力掩飾表情,但他看得出來,她很不願意見到他。
他瞪了她一眼,橫了一句。「這是本侯的莊子。」意思就是,他來住自己的莊子,有什麼不對?
牧浣青頓時啞口無言。這男人活似誰惹了他,躁火正盛,連說話都帶了流氓味兒,一副「你敢趕我走試試」的樣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符彥麟見她識相的沒說話惹他,便直接進了院子,熟門熟路地往屋裡去,躺上床呼呼大睡。
在他進屋後,牧浣青回頭朝柳雲和柳暮兩人奇怪地說道:「我又沒要搶他的莊子,他這麼緊張做啥?」
柳雲和柳暮一陣無語。他們能說什麼?說侯爺這是怕自己討她的嫌,一來就被她趕出去,所以才先強調這莊子是他的。
這麼掉面子的事,他們哪敢說?萬一到時傳入侯爺耳裡,他們吃不完兜著走,到時被趕走的就是他們姊弟了。
牧浣青搖搖頭。她不能趕符彥麟走,只能往好處想,起碼他自己帶了伺候的人,不用她另外安排,比上回省事,頂多再多準備幾副碗筷和幾床被子罷了。
這夜,符彥麟一覺睡到天亮,而且睡得分外香甜,沒有後院的姨娘煩他,還能見到他可愛的女兒。
豆豆一早就奔來找他,撲進他懷裡,帶著孩子天真無邪的笑容,嬌喊一聲「爹」,讓符彥麟頓時覺得整個天地都神清氣爽,倦意消失無蹤。
「乖女兒,想不想爹?」
「想!」豆豆說完,便主動在她爹臉上香一個,樂得符彥麟心花怒放。
總兵大人一高興,莊康這群手下的日子就好過了,用過了早膳,他們便把袖子一卷,到莊園裡去幹活。
牧浣青原本不讓他們做事,但他們卻說這是侯爺交代的,請求主母盡量使喚他們,不管是提水、劈柴還是搬重物,他們都會做。
牧浣青心想,她的確正缺人手,有幾名僕人的老婆生孩子,或是長輩生病需要照顧,向她請了假回鄉一趟,她便讓莊康三人先頂著用,反正不用白不用。
而牧浣青也有自己的正事要做,不過書房被符彥麟佔去了,她只好用待客廳的大桌子來看帳冊,這時屋外有人進門,她抬頭一看,見到符彥麟抱著豆豆進來。
豆豆一見到她娘,便說爹爹適才帶她去跑馬,還用蘆葦編了一隻蝴蝶給她,說時便把蝴蝶拿給她瞧。
牧浣青抬眼看了符彥麟一眼,心想這男人雖然過去對她不好,卻的確疼惜豆豆,看在這一點上,讓他住個幾日倒也無妨,便微笑摸摸女兒的頭,說道:「好漂亮,既然喜歡,就好好留著。娘有事要忙,你陪爹爹玩,可好?」
豆豆乖巧地點頭,牧浣青便抬眼想跟符彥麟說請他把豆豆抱出去玩,他卻先截了話。「我陪她玩,你忙吧,不用理我們。」
他抱起豆豆坐到一旁的榻上,打算就待在這兒。
牧浣青想開口說什麼,但隨即打消念頭,心想他們玩他們的,只要不吵她就行,便又繼續看她的帳冊,不再理會。
豆豆坐在符彥麟腿上,拿著編織的蝴蝶,偷偷一笑。
符彥麟之所以坐在這裡是因為豆豆要求的。女兒說想和爹在一塊,但也想見到娘,符彥麟便答應抱她過來,坐在廳裡,就陪著母女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輕易答應,或許是因為他也想看看這女人平日在忙什麼吧!
他抬起眼,靜靜地看著她。雖然同處一間屋子,她卻絲毫不因為他的出現而有任何害羞之色,反倒全神專注在帳冊上。
他沒想到她竟是這樣一個女人。符家與牧家不屬於同一個派系,他對她無心,也無法留她,讓她住到這個莊子上,確是他虧待她了,她對他冷淡也在情理之中。
後院那麼多女人,或許豆豆的存在的確讓他多看了她幾眼,其實看久了,才發現她也挺耐看的,尤其是她笑起來時,總是能感染週遭的人,因她而開心。
他突然發現,待在這莊子越久,便越喜歡這裡營造的一切。
符彥麟住了十二日便走了,牧浣青把他送走後,總算覺得鬆一口氣,誰知不到三日,他居然又回來,這次她連錯愕的表情都來不及掩飾,直接瞪著他。
符彥麟假裝沒看到,對蒙懷吩咐。「把冊子給夫人看。」說完便很自然地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來喝。
冊子?牧浣青一臉疑惑,心想這些人怎麼突然客氣地喊她夫人了?
蒙懷上前,恭敬地把冊子遞上。牧浣青疑惑地接過,打開一看,不禁驚訝得抬頭朝符彥麟看去。
蒙懷拱手道:「這是馬匹買賣的契書,夫人看看,是不是您遺失的那份?」
牧浣青立即點頭。「沒錯,就是這份,你們在哪裡找到的?」
「大人這幾日便是忙著審理那批馬犯,又到刑部查探,便從證物中找到這份契書,要了回來,有了這份契書,便能證明馬匹是夫人的。」
牧浣青再次驚訝的朝符彥麟看去,他也抬眼向她看來,淡道:「撥個空,我帶你去領馬。」
「我現在就有空,現在去可行?」
他放下茶杯,給了一個字。「行。」
「你等等,我這就去準備。」她把契書一收,立即行動,符彥麟坐在屋裡還能聽到她在屋外的聲音。「心語,你和力淵跟我出門去領馬,快去準備。」
符彥麟站起身,來到房門口看著她忙碌準備的身影,心想她果然愛馬,一聽到能找回馬匹,那眼睛都閃著光芒,連跟他說話的表情都不同了,不像先前那般只是表面對他客氣,實際上連笑意都不及眼裡。
符彥麟彎起唇角。這麼一來,她總能記得他的好處,對他多少真心笑一下吧?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們便上路了,因為都是擅騎之人,騎的自然是快馬。符彥麟帶她來到官府的馬坊,原本他想挑幾匹讓她領去,畢竟這麼多馬混在一起,那烙印又被盜匪抹去了,很難辨認出來,卻沒想到她看也不看,只是吩咐心語和力淵去把自家馬匹找出來。
心語和力淵繞著馬坊,心語指向哪匹馬,力淵便去把馬牽來,那馬兒也神奇,被力淵一牽,便乖乖地過來。
待挑出十四匹馬,心語便對主子比手畫腳,牧浣青這才轉頭很肯定地對符彥麟說:「被搶的馬就是這十四匹。」
一旁的元繼好奇地問力淵。「你們是怎麼認出來的?」
「心語妹子記得每匹馬的特徵。」力淵老實回答。
蒙懷也好奇了,指著其中兩匹棕色的馬。「這匹跟那匹長得像,你如何辨識?」
心語比手畫腳了一番,力淵代她回答。「心語妹子說,這匹的肚子有七個白點,鬃毛也較多,那匹的馬耳內側有兩個黑痣,馬尾的毛色比較暗,兩匹的眼睛顏色深淺下同,很好辨認。」
元繼他們三人仔細去看,果然如心語說的一樣,不過當莊康要彎身去看馬肚子上是否有七個白點時,卻被力淵阻止了。
「心語說,這匹馬不喜歡被不熟悉的人看肚子,會踢人的。」
莊康愣住,一旁的元繼卻更好奇了,他有些不信,偏要試試,結果他的頭才彎下去,那馬兒便突然揚起前蹄,在空中揮動,幸虧元繼躲得快,否則還真會被踢到。
力淵跳上前,單手抓住馬脖子,將它給按下來,制住了它,那力量之大,令人瞠目。
連符彥麟也很意外,他們看向這兩人,目光都不一樣了。想不到當初在侯府不受待見,甚至連一眼都不會去注意的兩人竟有如此奇才,而當時只有牧浣青待兩人不同,特地將這兩人調到院子裡,做她的貼身丫鬟和內院小廝,這事還被侯府的人暗中恥笑過,只當她是心軟,卻原來她是看出他們的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