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淫賊秦慕,我冒用狐君之名作奸犯科,我污辱狐君,殺害無辜百姓,我罪該萬死……我是淫賊秦慕,我冒用狐君之名作奸犯科,我污辱狐君……」
一大清早,縣衙大門前出現了個奇異的現象,有數十個戴著狐狸面具的人被捆綁在地,其中有個戴銀色面具的人雙眼懼駭的瞠大,無法自制的張著嘴吐出這段話來,不知說上幾百遍了,喉嚨都啞掉了還不停下,吸引了眾多百姓前來圍觀,議論紛紛。
「他說他冒用狐君之名作奸犯科是怎麼回事?難道犯人自始至終都不是狐君,是這個人才對?」
「可是哪有人會承認自己殺人,還張口說個不停……真邪門!而且這人下巴有顆痣,衙門發佈的畫像是沒有痣的,他真的是犯人嗎?」
「乾脆把他的面具拿下,看個仔細吧。」
一個路過的老嬤嬤在人群後方聽到這番對話,突然激動的擠入人群,在看清楚秦慕的臉孔後,憤怒喊道:「就是他!就是這個人殺了我家老爺夫人和府裡多條人命,還毀了我家小姐的清白,我家小姐掙扎時有揮下這人的面具看到他的臉,還找了畫師作畫舉證,怎知衙門竟不受理,還說我家小姐神智不清,證言不足採納。」
原來這位老嬤嬤就是林員外家裡的奶娘,當日沒搭上出遊馬車才沒遇害,案發以來為了替自家主人小姐捉到兇手,不知跑了多少趟衙門都沒用。
林員外一家的命案眾所皆知,立刻有人開始打抱不平。
「真有這種事?!真的是欺人太甚!」
老嬤嬤聲淚俱下道:「是真的!我家小姐看得很清楚,那人下巴有顆痣,她讓畫師畫下的犯人就跟這個人一個模樣。」
「曹縣令是犯糊塗了嗎?真正的犯人不捉,竟咬著狐君不放,是想讓狐君背黑鍋嗎?」
「我就覺得怪,狐君怎麼會殺人?他只會懲戒惡人,把搶來的財物分給窮人,從不殺人的。」
「這傢伙會這麼邪門的在這裡說個不停,該不會是狐君無法忍受自己被栽贓,才親自擄來的吧?」
在之前一連串搶劫殺人的案件中,狐君成為眾矢之的,讓受過他恩惠的百姓納悶不已,現在疑雲解開了,他們總算能盡情替狐君抱不平。
這時正巧有幾個衙役前來上工,看到衙門前圍滿了人,於是斥罵道:「你們這些人做什麼擋住門?」
百姓們立即閉緊嘴地退開,地上被捆綁躺著的數十個人,登時令衙役們看得目瞪口呆。其中有個人還直嚷著他是淫賊、假冒狐君什麼的,這是怎麼回事?
更怪的是……
「駐守的人去哪了?」衙役們互相交換著古怪的眼神,旋即不安的推開了門,霎時意外的看到守口的人全躺在地上睡得東倒西歪,還作好夢似的打呼著。
「你們這些人怎麼都睡著了?快醒來!」啪啪啪,巴掌一個個揮下,非得打醒他們不成,要是被縣令知道他們怠匆職守就慘了。
一些人迷迷糊糊醒來了,揉著眼說:「不知道,就忽然聞到什麼香味就睡著了……」
這番話令衙役們瞬間豎起寒毛,門口那個自稱淫賊之人嗓子早喊啞了,顯然是還沒天亮就被丟棄在這兒,居然有人可以把駐守在縣衙門口的衙役迷昏,再把這一大群人丟在這兒,簡直太過囂張,
百姓們看到衙門內睡糊塗的衙役,更深信這神奇的事件是狐君本人所為,膽子一大,開始道:「大爺,這個長痣的人就是假冒狐君的惡徒,快將他捉起來!」
有人開口了,其它人便放膽跟著喊,「被害的林員外千金可以指認這個人,快將他捉起來,不能讓他逃了。」
「對!不可以放縱真正的殺人兇手!」
「快捉住他!」
「捉住他!捉住他!捉住他!」
衙役們向在場眾人高喊著兇手並沒有痣,要他們住嘴,再不聽話就要全關進牢裡,但百姓們這陣子都活在生命被威脅的恐懼中,此時看到真正的犯人頓時爆發,皆情緒激憤的齊聲抗議,見憤怒的群眾們幾乎暴動起來,持著棍杖的衙役們竟怕得腿軟,完全無法控制場面。
第7章(1)
百姓們的怒火一連燒了五天,沒有遏止下來的跡象。
起因是曹縣令將秦慕押人大牢後,並沒有進行公審,搜捕狐君的行動也沒有中斷,因此惹來民怨,有人分送小報於大街小巷,內容暗指強搶民女為妾的曹縣令曾遭狐君行搶,肚皮還被寫上「淫賊」兩字,跟狐君有私仇,所以才是非不分的想栽贓狐君。
這把火還延燒到連左相都略有耳聞,下令要曹縣令順從民意的解決這件事,可別傳到朝廷耳中,讓人取笑他有個辦事不牢的外甥。
但對曹縣令來說,有沒有捉到真正的犯人並不重要,而是他被瞧不起、被挑釁了,倍感羞辱。
可惡!那個將真正犯人捉來他縣衙的人肯定是那該死的狐君!肯定是的。
砰!
曹縣令怒不可遏地將桌案上所有看得到的物品掃下桌,但仍不足以消弭他的怒火,接著他就到門外捉了個倒霉僕役,隨便編派個理由就呼巴掌過去。
看到無辜的僕役被打,鄧師爺不禁無奈搖頭,悄悄躲在樑柱後面看,直到曹縣令發洩夠了,重新踏入書房內,他才膽敢隨後跟上。
民怨爆發,縣太爺再不處理,在百姓眼中就成了徇私自利的昏官了,當然,縣太爺頂上是有左相撐腰,但他也聽說左相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縣太爺,狐君那件案子你打算……」
曹縣令厲眼一瞪,鄧師爺差點以為自己會被遷怒,卻赫然聽到他下令--
「都砍了,來幾個狐君我就砍幾個,我就如了這些愚蠢百姓的願,現在馬上將大牢裡的那些人帶來畫押!」
不過,他絕不會放過那個讓他出糗的狐君,他一定要將那個人捉出來!曹縣令在心裡惡狠狠地吶喊著。
一刻鐘後,五天前被捆綁在縣衙府前的一千人犯全數被押至審判廳,跪在最前面的是秦慕,他瘦骨嶙岣、面如死灰,一雙眼充滿血絲,寫滿不甘心。
曹縣令看在眼底,不屑的哼了聲。「你可認罪?」
「不是我幹的!」秦慕否認道,認了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你的臉被認出來了。」曹縣令恨得牙癢癢的,都是這人下巴上那顆豆大的痣,害他無法嫁禍於狐君。
「不是我。」秦慕仍嘴硬道。
「不認嗎?動刑!」曹縣令一聲令下,立即有多名衙役帶著刑具走來。
「啊--」被捆綁的犯人們,被用細繩串成的細木棍夾緊十指,廳內頓時慘叫聲不斷。
「我認、我認,我什麼都說……」秦慕的手下有人不堪折磨認罪了,連帶著其他人也紛紛求饒,指證秦慕為王謀。
秦慕臉色青白交加,已經沒有退路了。
曹縣令得意哼道:「你還敢說人不是你殺的嗎?」他再拿起畫像比對著。「林員外女兒看到的這張臉就跟你一模一樣,諒你也賴不掉。來人啊,全都拖下去斬首示眾!」
一個個犯人哀嚎著被拖出廳外,秦慕眼見快要輪到自己了,為求活命,他突然大膽直言,「縣太爺,你想除掉狐君吧?你知道我是誰嗎?我跟狐君是同夥的,我知道他的弱點,只要你饒我一命,我就告訴你。」
在牢裡,他曾聽獄辛說曹縣令對狐君恨之入骨,就連他這個真正的殺人犯明明已經入獄,也堅持要通緝狐君,所以他大膽臆測,曹縣令肯定與宋君瀾有什麼深仇大恨,他要好好利用這一點。
果真,曹縣令立刻做出手勢,制止他被拖出去。
他鬆了口氣,但也已嚇得滿頭大汗。
接著,曹縣令從堂上走下,一步步朝他走來,一副什麼都可商量的模樣,「什麼弱點?說,滿意的話我就饒你一命。」
秦慕大喜,以為自己得救了,用著只有曹縣令聽得見的聲音說。
曹縣令聽完後露出詭譎的笑,然後無情地揚聲道:「拖走!看了真礙眼。」
面色再度慘白,秦慕渾身虛軟得像灘爛泥。「縣太爺,你說謊!你說要放了我的……」他憤怒嚷道,卻被兩名強壯的衙役拖了出去,叫聲漸漸由大變小,很快便聽不見了。
曹縣令不在意的揚起冷笑,幾條人命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他心裡算計的只有一件事。
原來本名叫宋君瀾的狐君,跟辛家小姐有一腿啊……
既然光明正大的通緝狐君不行,那麼,他就來陰的吧。
桌案前,辛柚羅托著腮幫子打起盹來,腦袋還頻頻往右傾斜了好幾次,隨時有失去平衡的危機,直到她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音,驀地睜開眼,連忙跑去開窗子。
宋君瀾矯健的身軀躍入窗裡,因為秦慕一干人犯都被斬首的關係,守夜的護衛撤離了大半,他更能肆無忌憚的前來。
「你怎麼那麼晚才來?」辛柚羅埋怨著,向前環抱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