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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斯」沒有規定上下班時間,甚至沒有請假扣薪水的事,只要分內的工作掌控好,不影響其他部門進度,一律放牛吃草。不過,要是太草率行事,將方便當隨便,這些同事可沒有一副息事寧人的菩薩心腸,肯定把你整到睡到半夜都會被惡夢嚇醒。
晚上近八點,公司仍燈火通明,除了幾個男朋友「家教」太嚴、有家庭有小孩要照顧的同事先行離開外,大部分的人都喜歡這種把公司當家,沒事就賴著邊打屁邊工作的氣氛。
馬雅艷紅的跑車「咻」地自門前奔馳而過,彎進停車場後甩尾停妥,沒多久,穿著粉嫩到百花都相形失色的蓬蓬裙洋裝的她,跳著跳著進門了。
「我就知道粉紅色是我的戀愛幸運顏色,下午,我被一個小帥哥搭訕嘍!」才剛進門,她就迫不及待地宣佈今天的艷遇。
「你有沒有告訴對方你的真實年齡?」坐在牆邊的執行企劃隋愛玲眼睛盯著電腦螢幕,冒出一句。
「當然,我從不怕讓人知道我年紀的,你們該看看那個年輕小伙子一副驚訝的表情,還以為我今年未滿二十歲,哈哈哈!」馬雅走到隋愛玲身後,五指梳著她那一頭本該烏黑亮麗卻因缺乏照顧而乾枯的長髮,惋惜地說:「你真該保養保養了,明明才二十九歲,怎麼看來像三十好幾。」
隋愛玲無奈地歎口氣。「你太善良了,大部分的人會猜我四十好幾……」
說完,埋怨地看向坐離她很遠,悠閒地翻看時尚雜誌的范柏青。
范柏青無緣無故打了個冷顫,一回頭,果然就發現隋愛玲陰鬱的身影背後浮現一股怨念。他挑起眉毛問:「怎麼了?聊我什麼?」
「聊說一個有時間搞個人品味的男人背後,一定有一個為他收拾爛癱子的老媽子。」隋愛玲立刻吐槽。
范柏青和隋愛玲是個奇怪的組合,他嫌她年紀輕輕穿著打份卻像個老媽子,毫無個人特色,她嫌他不切實際滿腦子大便,有創意但沒邏輯,只是兩人的工作默契又好到天衣無縫。
所以,承受她那想到就來一句的酸言酸語和背後靈似的怨念是必要的。
「馬小姐,你不是要請我們喝酒?可以出發了。」為避免隋愛玲的怨念繼續擴大,籠罩台北市上空,范柏青立刻顧左右而言他,走到坐在最角落,拉起一直沒開口說話,低頭折紙的柳云云。
柳云云背起背包,安靜地跟在范柏青身後。
她是「宙斯」的負責人,纖細、柔弱、蒼白;只管帳不管人,說起話來輕聲細語,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很節省「力氣」,有時她進公司半天,還沒人發現她的存在。
「宙斯」的任何一位員工都比她還像老闆。
「走嘍!美女請客嘍!」馬雅一吆喝,所有人很快結束手邊的工作,胡亂收拾桌面,迅速整隊完畢。
留了張紙條貼在鐵卷門上給尚未回公司的杜駿奇,一行二十幾個人浩浩蕩蕩地走向距離公司約兩百多公尺遠的音樂Bar——「晝夜」。
推開一扇沉重的黑色銅門,便可看見一座長長的吧檯,黑色大理石桌面光可鑒人,由天花板垂下幾盞猶如含苞花朵的白色燈飾,吧檯前是黑色硬皮白色車縫線的高腳椅,吧檯以外的潔淨空間裡,寬鬆地擺著約十張左右的方幾搭配和高腳椅相同系列的單椅,整個空間由黑白兩色構成,時尚都會風,冷冽中帶著一股沉靜氛圍,是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天的地方。
「這地方,我喜歡。」范柏青推推鼻樑上沒有度數純裝飾用的眼鏡。「以後下班可以換個地方泡了。」
一位年輕俊俏的服務生前來帶領他們,白襯衫、黑色細領帶,腰下繫著長及小腿的黑色圍裙,光是服務生的素質就讓人眼睛一亮。
「老闆在嗎?想認識一下。」馬雅問道。她喜歡結識新朋友,當然,敦親睦鄰是必要的。
「請稍等一下。」服務生禮貌地躬身,走向通往廚房的門。
不久,相同的那扇門後,步出一名身材頎長,五官清明俊朗的男人。他穿著合身的黑底灰線條襯衫,筆挺的直筒長褲,搭配抓整出的多層次時尚髮型,整個人散發一股優雅峻冷的神秘氣息,隨著他英姿瀟灑的大步伐,額前的發微微飄揚、落下,飄揚、落下……
「歡迎你們的光臨。」老闆走到桌邊向所有在場的客人致謝。
他一露出笑容,原先給人的距離感瞬間消失,變成會害女人不小心忘記心跳,一頭栽進愛河的強力發電機。
除了「宙斯」員工,牆邊還有一桌穿著公司制服的兩位女性上班族,只聽遠遠傳來好大一聲倒抽氣。
「我姓單,單龍一,這裡的負責人,你好。」單龍一低下頭,直接對著全場最亮眼、最粉嫩、最讓人難以忽視的馬雅說。
他額前垂下的髮絲掩不住那對深邃黝黑的眼眸,只消那麼一望,足以攝人心魂。
「我叫馬雅,是距離你們店兩百多公尺遠的『宙斯公關公司』業務經理,你好。」馬雅遞了張名片給他。
她仰起臉,被單龍一那對深眸給震懾,接著又因他合身襯衫底下遮掩不了,線條優美的肌理而屏住了呼吸。
媽呀!今天是走了什麼超級大桃花運,這男人簡直就是世間少見的夢幻逸品,這麼高、這麼帥、這麼狂野性感、這麼「緊實」……
她的目光早已不自覺地溜往他包裹在長褲底下的窄臀,大大嚥了一口口水。
「點過餐了嗎?」單龍一問,對眼前這女人大膽直率的注視,忍俊不禁。
她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深深的雙眼皮,濃濃長長的睫毛如把小羽扇扇啊扇地,扇出一種無邪的風情,即使如此明目張膽地打量他的身材,只覺故意頑皮的成分居多。
望著她直挺的鼻尖下豐潤微翹的唇瓣,以及白皙無瑕的肌膚,單龍一在心中讚美著——好美的一個女人,美在沒有嬌氣,美在她眼底那道慧黠的光芒,第一眼就教人喜愛。
「還沒。」她將視線調回他的眉眼。「你會調酒嗎?」
「會。」單龍一揚了揚落下的髮絲,緊瞅著馬雅那雙有著濃密睫毛的美麗眼眸。
在視線對上的剎那,兩人都感應到彼此之間可能擦出的火花了。
「我喜歡你的穿著打扮,像朵嬌艷玫瑰。」
這話聽得馬雅渾身舒暢,全公司沒人賞識的精心裝扮,終於有個男人瞭解她急欲綻放的,待人攀折的心情。
「如果你喜歡,這朵嬌艷玫瑰將夜夜為你芬芳。」她用莎翁作品裡那種文謅謅的對白口吻玩笑地說。就算遭受失戀的打擊,她還是能放開心胸盡情地玩。
「因為你的允諾,我將每晚引頸期盼。」單龍一牽起她的手,接著演下去,配合她的搞怪。他十分欣賞她與一身亮麗裝扮匹配的自信。「喝什麼?讓我為你調酒。」
「我猜……你會知道我想喝什麼。」她繼續跟這個看起來顯然也很愛玩的老闆調笑。
「當然。」他報以微笑,胸有成竹。
與馬雅同桌的范柏青、柳云云、隋愛玲全都瞪大了眼,見這一對初見面的男女旁若無人地調情起來。
馬雅的艷遇不斷是眾人皆知的,但總是只聽她繪聲繪影地描述,還沒機會見到本尊就已宣佈告吹,所以,不免半信半疑以為她是想嫁人想瘋了,天底下哪來那麼多「艷」好遇。
但此時,眼前極品猛男刻意散發的魅力,和她擠盡吃奶力氣發出的十萬伏特電力彼此纏鬥翻騰,短短幾秒的凝視中早已過了不下五十招,週遭瀰漫著一股強烈的荷爾蒙,連同桌的同事都不免受到波及。
「希望你們今晚玩得開心。」單龍一緩緩鬆開馬雅柔若無骨的小手,彎身向其他人致意。
馬雅待他離開後,以S形的曼妙曲線挪了挪坐姿,端起水杯,輕啜一口,唇角儘是春風。
「這樣就乾柴烈火,戀愛了?」隋愛玲戀愛經驗少得可憐,看完這場對手戲直喊神呼其技。「原來這才叫搭訕跟艷遇,以前我遇到那種問路的,根本就是幼稚園程度。」
范柏青同情地看她一眼,摸摸她的頭髮。「可憐的孩子,等農曆七月公司放假,你是該好好談場戀愛了。」
隋愛玲撥掉他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手。「為什麼我就這麼命苦,只能在農曆七月談戀愛,跟鬼談啊!」
每年農曆七月是「宙斯」大休的月份,不接任何活動,這假期背後的原因除了幾位資深員工外,沒多少人清楚,反正放假薪水照領,皆大歡喜。
「哪有這麼快就戀愛的。」馬雅淡然一笑,頗有懶得解釋但看在大家好學好問的態度,勉強傳授幾招心法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