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再來可有事忙了。
袁鷹查了紀長春等幾名飛燕樓的常客,還真查出東西來。
唐心樓客人來自四面八方,極為複雜,當官的、士紳商旅、江湖人、形形色色,袁鷹報告中,最令他感興趣的是,不少宮中消息竟然也會在這裡悄悄傳遞,一些吃飽撐著的有心人結黨營私、貪贓枉法,由紀長春帶頭貪污,從礦區著手,多采少報,硬是抽了不少油水。
最大問題是,在這幾位大人沉浸美人鄉時,提及的官大人還真不少,刑部及禮部、戶部都有點到人,同流合污的還真不少。
但他還無法動這些人,礦區裡被偷走的金子下落不明,要逮人可得有物證才行。
思索至此,陽光燦燦的房門外,再次有動靜。
「進來。」他邊說邊翻了書頁。
袁鷹無聲無息的推門而入,刻意站到房內照不到陽光的陰影處,事實上,袁鷹實在不樂見主子住在這裡,撇開說話不便外,他有事要報時,還得避開唐翎、在院落廚房穿梭送菜的跑堂,以及那些恬不知恥想勾引主子的青樓女子。
「有什麼消息?」
袁鷹拱手,「屬下查出唐心樓的背後當家另有其人,是東方會。」
他黑眸閃過一道訝異,東方會是近幾年來才出現的江湖組織,組織成員分散在各地活動,但首領相當神秘,從不現身,屬下只依首領的密信行事,勢力不小,但沒人見過主事者的真面目,足見首領城府之深。
「還有另一件事,唐心樓在八年前只是單純的酒樓,聽說是原來的東家在一夜之間欠下鉅額賭債,不得不以唐心樓抵債,接著便大興土木蓋新樓,李鳳芝也出現,她妖艷放蕩,常在上房招待一些非富即貴的客人,風流韻事不少。」
袁鷹說到此,似乎猶豫了下,才開口,「恕屬下直言,二爺在這……咳,有人身安全之慮。」
「不過是些不入流的下藥招數,何憂之有?」韓元殊直勾勾的看著他,「派人去盯著那幾個貪官,有什麼動靜速報。」
「那李鳳芝?」
「她要是東方會的要角,不會連傅老都制不了。」
意思是不必盯梢,袁鷹明白的拱手退下,施展輕功離開。
韓元殊起身步出房間,走出唐心樓外,熙來攘往的街上,是一片欣欣向榮的繁榮景象。
當今皇上賢明,愛民如子,各地百姓安居樂業,但就是有人想自尋死路,不過,皇上若是知道他在享受美食之際,還順道替他揪出一些不法貪官,理當獎賞他一些外邦異族上貢的特殊食材吧。
這也算近朱者赤?
「做什麼事都要全神貫注,更要盡心盡力,不然,別人何必給你機會來做呢?」
回想唐翎認真的駁斥,那神態其實還挺可愛的。
他不自覺的一笑,迎面而來多少姑娘看了心神蕩漾,粉臉煞紅。
但韓元殊無感,只打量其他酒樓餐館,甚至大排長龍的小吃攤子。
縱然有唐翎備膳,他還是會在外覓食,看看有什麼新鮮美饌,至於女人,在他的認知裡,從來就不屬於食物,何來興致注意?
第3章(1)
時序轉至夏末,夜暮低垂,又是掌燈時分。
李鳳芝擱著一擲千金的貴客不招呼,又來到這離廚房不遠的後院平房。
她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皆有自信,善弄風情也善於交際,遇到大小事都能處之泰然,也明白有些事、有些人,一旦錯過,就永遠錯失良機。
外人不知,她年已二十,不管韓元殊是否出身將侯之門,他是她唯一入了眼的男人,當小妾也罷,通房美婢也行,年華易逝,她知道她不可能一輩子當花娘。
而唐翎學習已近三個月,十道菜已達火候,明日就要離開,她一走,韓元殊自然也不會留下,她只有今宵得以把握。
思至此,她舉手敲敲韓元殊的房門,一手端著她親自熬煮的人參雞湯,開門入內。
房內,燈火通明,夏夜悶熱無風,韓元殊赤裸著上半身,神情漠然的半躺靠在床榻上看著書冊,那鎖骨,肌肉厚實的強健胸膛,再加上那張俊美無儔的容顏,饒是嘗了不少男人的李鳳芝也是暗吞口水,腦海裡想像著被他壓在床榻上翻雲覆雨的畫面。
珠光映鬢的她一襲低胸薄紗刺繡錦裙,裙腰還束至腋下,強調她的豐滿身姿,但韓元殊的目光從她進來到將湯盅放至桌上,都不曾抬頭看她一眼。
「公子,這可是奴家親手做的,請公子嗜嘗。」只是裡面加了些料。
「拿走。」
「公子,怎麼對鳳芝如此冷漠?」她忍不住又吞嚥了口口水,他淡漠中又帶著霸氣,這樣的男人品嚐起來鐵定夠味兒。她笑靨如花的走近他,「公子不曾到過飛燕樓,那裡有一處造型特殊的地下浴池,只有幾名貴客才能使用。」
「地下浴池?」黑眸閃過一道精芒。
她微微一笑,拉起裙擺坐在床邊,「是啊,那浴池足以容納四、五十人,公子若有意願,鳳芝很願意帶公子過去感受感受。」
韓元殊略微思索,袁鷹至今都找不到紀長春偷占金子的藏匿處,也許要從這女人身上查查,他於是應允。
「好。」
出乎意料的答案,讓李鳳芝欣喜得眼波如媚,「太好了,請公子跟我來。」
他起身下床,抓了外衣要套上。
「公子去的地方是浴池,其實不必——」
她羞答答的還沒說完,門就「砰」地一聲被打開,唐翎像後頭有什麼在追似的飛奔進來。
「韓元殊,我送點心來了,天氣悶熱,我特別弄了一碗冰涼的銀耳蓮子湯,你快來吃啊。」
「唐姑娘別忙了,公子要隨我到飛燕樓,我自會餵飽他的。」李鳳芝嬌笑道。
「可是、可是,他嘴巴很刁的。」
唐翎擠出僵笑,再看著已穿妥上衣的韓元殊,她將手上的雕花漆盒放上桌,再皺眉看著桌上那盅雞湯後,快步走到韓元殊身邊,揮手示意他稍微彎身,不然,她不能說悄悄話。
韓元殊蹙眉,微微傾身,她就背對著李鳳芝,雙手圈在唇上,小小聲的說:「你別跟她去啊,她擅狐媚之術,她是老鴇,你會被她吃掉的。」
「你擔心我?」他的音量很平常。
她急得使眼色,一手又指指自己胸口,意思是別讓她後面的李鳳芝聽到,「我明早就要離開,你不走嗎?剛剛有人跟傅老說些話,傅老就跑到我身邊說,叫我動作快一點,你要被鳳姑娘吃了,還說鳳姑娘是蜘蛛精,那盅雞湯有下藥,你會被……呃……玩死的。」她欲言又止半天,就是吐不出傅老說的「精盡人亡」四字。
「唐姑娘說什麼?我也想聽聽。」李鳳芝千嬌百媚的走近兩人。
韓元殊表情漠然的看著憂心忡忡的唐翎,再看著眉宇間有著勾人媚態的李鳳芝,突然覺得他剛剛答應得太快,雖然想去看看地下浴池是啥模樣?有無玄機?卻忘了地下浴池也可能有迷香或機關,這事還是派袁鷹去探探要適合些。
他正要開口,就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
老掌櫃急急的跑進來,「鳳姑娘,不好了,出事了!傅老得罪了貴客,客人很火大,說要將這裡夷為平地啊!」
該死!什麼時候不鬧事,偏偏這會兒來鬧!「什麼人口氣如此之大?」
「那年輕公子自稱是京城國公爺的親外甥,他帶了幾個皇親貴胄,說傅老煮的菜像餿水,要傅老去磕頭謝罪,」老掌櫃哭喪著一張臉,吶吶的道:「但傅老脾氣硬,人是去了卻吼他們是豬,所以只適合吃餿水,雙方就打起來了。」
李鳳芝臉色一變,再也顧不得韓元殊,連忙轉身拉起裙擺離去。
唐翎也跟著要跑,但韓元殊一把拉住她,「你幹什麼?」
「傅老是我的師父,我得去看看,我會三腳貓功夫,需要時——啊!」她尖叫一聲,因為韓元殊抓著她的手臂一拉一扯,她就飛身跌坐到柔軟的床鋪上,嚇到魂差點飛了。
他俊臉一沉,「還真是三腳貓功夫,那你只能留在這裡。」
「不行!傅老脾氣怪,肯定出事的!」無法袖手旁觀的她還是跳下床鋪。
但不行是她說的,韓元殊就擋在門口,不管她往左往右閃,施展小拳頭槌、用小腳踹,甚至想從他的胯下鑽過,韓元殊都像拎小狗小貓似的將她一次次的扔回床上,害她頭昏腦脹,滿天星星,差點沒口吐白沫,只真哪兒也去不了。
約莫一個時辰後,傅老鼻青臉腫的被扶回後院,右手還被割了一刀,雖然不嚴重,但傷好之前無法再拿菜刀。
這回招惹上的是皇親國戚,李鳳芝安撫不了,只能急急派人去請紀長春幾個大官過來打圓場,但幾個年輕貴族就是不肯賣面子,最後,還是李鳳芝答應對方一連三天盛宴賠罪,這三天,除了他們,不接任何客人,酒菜任他們吃喝,姑娘也隨便他們玩才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