犼兒摸著她的臉,像是在安慰她別哭。
第3章(1)
它不甘心!
它真的不甘心就這麼死了!
該死!那個女人搶走它的身體,奪走它的一切,絕不能放過她,可是只要那個孽畜在身邊,它也接近不了。
它得讓所有人知道她並不是真正的肅王妃才行,它撐著有些受創的三魂七魄,再次來到前寢宮,才穿過正房的門,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被肅王身上的煞氣給震飛出去,若再一次,難保不會魂飛魄散,便不敢再嘗試了。
「可惡!可惡!」
在萬不得已之下,它只好又回到後寢宮,先來到兄長趙邦住的廊房,可不管怎麼叫,對方睡得跟豬一樣,壓根兒沒有反應,想要搖醒他,又碰觸不到,原來死是這麼痛苦的事,它真的好不甘心,不禁受挫地大叫,又找上母親。
記得當時它千里迢迢去到京城,想跟親人求助,府裡上上下下卻沒有一個人看得到自己,最後它只能依靠托夢,將所受的委屈告訴母親。
「娘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娘……」它跪在寢榻前哭訴,相信母女連心,母親一定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悲傷和無助。
趙宜人倏地驚醒過來,接著想到自己身在肅王府,女兒好端端地在後寢宮,怎會夢到她在哭,一定是自己太累了。「真是個怪夢……」
趙宜人不以為意,倒頭又睡。
它無比懊惱,再這樣下去,早晚會被地府的陰差發現,一定要盡快把屬於自己的東西搶回來才行!
連著好幾天,另一個「趙晴」都不曾再出現,不過趙晴還是不敢鬆懈,夜裡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馬上驚醒過來。
「你的臉色不大好,是不是病了?」趙宜人又來找女兒閒話家常,見她似乎沒什麼精神,於是關切地問。
趙晴硬擠出笑。「我很好,只是晚上沒睡好。」
「娘也是,晚上老是夢到你在哭,不如咱們母女找一天到廟裡拜拜,求個平安也好。」她長吁短歎地說。
「對了!」趙邦喝了口熱茶,想起這幾天無意間聽到的事。「這幾天大哥在王府裡頭四處走動,聽奴才提起幾個月前,你差點命喪九泉,肅王還特地請了道士到王府來作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奴才聽到我問他,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趙宜人不禁訝然。「真有這回事?」
「呃……就是因為千歲當著我的面把李嬤嬤的頭給砍下來,我就嚇暈過去,三魂七魄都跑了,他為了不讓肚子裡的世子跟著我一塊兒死,就趕緊請道士到王府來唸咒收魂,總算讓我活了過來……」她直拍著胸口,幫自己壓驚。「我真的差點就見不到娘和大哥了。」
「想不到還出過這種事,真是阿彌陀佛,幸好有把你的三魂七魄收回來,也是老天爺保佑。」趙宜人念了好幾聲佛號,慶幸地道。
趙晴順著眼前的話題說下去。「雖然三魂七魄是收回來了,不過精神老是不大好,腦子也不怎麼好使,常常忘東忘西的,過了太久的事都想不起來。」
聽到女兒這麼說,趙宜人可緊張了。「這怎麼行呢?」
「良醫所的人怎麼說?」趙邦問。
趙晴模仿另一個「趙晴」的口氣,用略帶譏刺的語調回道:「喝了好幾帖的湯藥都不管用,我早就不冀望他們了。」
「等回去之後,娘幫你問問京城的名醫,一定要治好才行。」
「多謝娘。」她撒嬌地說。
其實趙宜人真的是個好母親,也很寵溺子女,可惜方法用錯了,趙晴不禁感到遺憾,否則她真的不介意代替另一個「趙晴」孝順她。
趙邦看著母親。「沈姑娘不是要娘代她問妹妹一些事嗎?」
「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趙宜人這才想了起來。「肅王到現在還沒有要沈姑娘侍寢,也不知要拖到何時,真是令人擔心,到底肅王是個怎麼樣的人?心裡又是怎麼想的?有沒有讓你抓到什麼弱點?」
「我跟千歲成親將近三年,也不大瞭解他,只知道他這人喜怒無常,要殺就殺,每次面對他,我都是提心吊膽的,至於弱點應該是沒有,他根本就是六親不認。」她才不會照實說呢。
「世子是他的嫡長子,他應該很在乎才對。」趙邦把腦子動到外甥頭上。
聞言,趙晴差點當面賞他一拳,不過戲演了這麼多天,她也懂得控制情緒,並沒有表現得太明顯。
「大哥,要是犼兒有個什麼差池,千歲可是會一劍殺了我,我天天這麼小心伺候,裝得很疼犼兒,就是要裝給他看的,不然我哪能活到今天?」
趙邦有些煩躁。「那咱們要對付肅王,該從什麼地方下手?」
「只好請沈姑娘多點耐心,多下一點功夫了。」趙晴撇了撇唇說。
趙宜人用手指戳了下女兒的額頭。「你可別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要是德妃娘娘的計劃失敗,咱們趙家也會跟著完了。」
「我知道。」趙家自己作死,誰也救不了。「娘,那位沈姑娘呢?」
她歎了口氣。「肅王又把她請去前寢宮了,就只為了聽她彈古箏,一彈就是兩個時辰,沈姑娘常跟娘抱怨十根手指頭又酸又疼,都要廢了。」
「娘可要沈姑娘多順著千歲的意,要是把他惹火了,連我也救不了她。」趙晴差點笑出聲來,原來肅王是這麼整人的。
「娘會跟她說的。」趙宜人點頭。
趙晴語帶試探。「娘和大哥打算在關中府待多久?」
「怎麼?想趕娘走?」她笑虐地問道。
「才不是,只是問問。」趙晴不依地說。
三人又聊了幾句,直到金香把世子抱進正房要讓趙晴餵奶,趙家母子不便留下來,這才起身,各自回房。
對於女兒親喂的事,趙宜人一直有些不贊同,就怕母子感情太好,將來無法割捨,不過趙晴一概全推給肅王,說是肅王非要她這麼做不可,趙宜人才沒再多說什麼。
金香偷偷地問道:「趙宜人可有懷疑娘娘不是她的女兒?」
「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懷疑。」連她都覺得自己有演壞女人的潛力。
「那奴婢就放心了。」
趙晴一面喂兒子吃奶,一面想著希望趙家母子快點回京城去,否則自己真的是腹背受敵。
至於該如何對付另一個「趙晴」,就算昧著良心,將來會下十八層地獄,她也不會把身體還給對方,更不會讓犼兒置身在危險之中,誰知道那個女人會怎麼虐待親生骨肉。
「……母妃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她對自己發誓。
這天,肅王下令讓沈筠筠搬進西三所,聽到消息的妾室們個個都摩拳擦掌,準備迎接這位剛進門的好妹妹。
傍晚,元鎮又在後殿設宴招待趙家母子,這次趙晴並沒有出席。
元鎮劈頭就問:「你們打算在本藩的王府賴到什麼時候?」本藩都已經這麼配合,讓那個姓沈的女人當了妾室,總該可以滾了吧?
趙家母子的臉色頓時僵住。
眼看肅王完全不給情面,居然開口趕人,委實見識到他粗蠻無禮的一面,可再怎麼不快,他們也不敢表現出來。
「回千歲,咱們在王府叨擾這麼久,的確是該告辭了,不過又怕回京的路上,地上的積雪尚未融化,路不好走,容易發生危險,才想多住些時日,還請見諒。」趙邦冷汗涔涔地拱手,儘管關中府沒有下雪,不過其他地方肯定積雪很深,這個理由絕對站得住腳。
「是、是啊。」趙宜人附和。
元鎮冷笑一聲。「這些日子,王妃應該也跟你們訴了不少苦,還告狀了吧?她都說了些什麼?」
「沒、沒有,娘娘什麼也沒說,這是真的。」趙宜人期期艾艾地說。
「哼!」元鎮一臉「本藩就是不信」的表情。
趙宜人嚇出一身冷汗,連吭都不敢吭聲。
宴席結束,趙家母子連頭都不敢回地返回後寢宮的廊房,現在只有把希望全寄托在沈筠筠身上,否則就算回京,也無法向德妃娘娘交代。
就在當天晚上,元鎮帶著八分醉意,一把提起向來不離身的隨身寶劍,搖搖晃晃地來到西三所,也就是沈筠筠的廂房。
王小冬率先走進廂房。「千歲今晚要在這兒過夜,要好好伺候知道嗎?」
「是。」沈筠筠知道機會來了。
「你可以下去了。」元鎮擺了下手。
王小冬行了個禮。「奴才告退。」
待沈筠筠把門關上,便兩手捧著茶杯來到肅王跟前。「千歲喝多了,喝杯熱茶醒醒酒……千歲?」
見肅王滿眼紅絲地看著自己,還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她頓時呆了呆。
「母妃……你終於肯來看兒臣了……」元鎮似乎誤將她當作李淑妃,口中發出低喃。「看來母妃還是關心兒臣……」
沈筠筠失笑。「千歲醉了,筠筠不是淑妃娘娘……」
「不!你是母妃,本藩絕不會認錯人的!」他的口氣陡地一變,手上的力道加重,目光變得憤懣凶狠。「母妃,你終於來了……可是讓兒臣等得好苦……為何要丟下兒臣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