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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齊晏

  「是誰這麼做的?」應雅束逼視著她。

  「皇上怪罪我一人就好。與旁人無關。」

  曲密眸光淡然地望著他,無情無緒。

  「朕派去的御前侍衛要是再晚幾個時辰,你就要剃度為尼了。」他的低吟非常輕,也非常冷。

  「這是妾身心之所願,請皇上降罪。」曲密平靜地伏首回答。

  應雅束咬著牙關,怒容將他的雙眸襯得更為犀利,他確實氣極了,確實很想好好嚴懲她。

  當他在端勤門前遙望父皇的梓宮啟行之後,本該回到議政大殿繼續處理政事的,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

  他一聲令下,說出要護送梓宮前往陵墓,內廷頓時忙亂成一團,慌慌張張地備下鑾駕儀仗,浩浩蕩蕩地將帝后送出了皇城。

  在前往永寧山天問峰的沿途均設有祭壇,由僧道鄉紳和布衣百姓致祭,當人們看見孝喜帝聖駕也在送行行列中時,都紛紛傳說著他的孝行。

  只有應雅束心裡清楚,他一路護送感情淡薄的父皇絕非他的孝心,他最大的原因是為了曲密。

  他想親眼看看曲密在陵墓會過著什麼樣的日子,若是太過於受苦,他就算威嚇脅迫她,也要將她帶回宮。

  不料,在護送先皇棺槨來到陵園時,他看見前來迎駕的「曲密」竟然不是她,盤問冒曲密之名的花婉露之後,才知道曲密已經到了「無塵庵」。

  當下,他怒不可遏,立刻派御前侍衛前去「無塵庵」把她劫回來。

  「朕說過,不准你進『無塵庵』,而你竟敢和花婉露對調身份,違抗朕的旨意。」應雅束難掩怒意。

  「妾身想為先帝守節,想為爹娘,兄長,還有所有的親人誦經超度,這是妾身的心願,為何皇上不肯成全?」

  當她遭受到全家滅門的悲痛時,她早就心如死灰,對這個塵世已感到無所眷戀了,可是他為何就是不肯讓她如願?

  「你連先帝什麼模樣都沒見過,守什麼節?」應雅束怒道。「為親人誦經超度?你只是因為全家人死得太悲慘,所以你才不敢讓自己好過,所以你就覺得應該折磨自己才不會對親人有罪惡感。這才是你一心進『無塵庵』的理由,對嗎?」曲密震愕地看著他,他的話有如針刺般深深刺進她的心口,再緩緩地拔出來,叫她痛不欲生。

  「殺了你親人的是盜賊,並不是你,你莫名其妙有什麼罪惡感?要去剃什麼度?」他起身走向她,單手強悍地支起她的下巴,「你想為他們誦經超度,朕可以為你安排此事,你並不是非要進『無塵庵』剃度為尼不可。」曲密怔然呆視著他,她不過是先帝遺妃,他為什麼對她的事如此上心?還肯為她安排誦經超度,他這麼對待她是為什麼?

  「朕這樣為你安排,你可滿意?」

  應雅束托住她的手臂,把她扶起來。

  曲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皇上不需如此為我——」「不只是為你,也是為曲大人。」應雅束打斷她。

  曲密被他眸中閃過的柔情感動了,她的心情迷亂,心底害怕他,卻又情不自禁想靠近他。

  「妾身叩謝皇上恩典。」

  她微微屈膝,正要跪下,卻被應雅束阻止。

  「朕原本答應讓你守陵三年就可回家,但是朕現在反悔了。如今你爹娘不在了,你已無家可歸,所以,朕決定帶你回宮。」他深深凝視她,眸光深邃,正用最大的定力來克制自己吻她的衝動。

  曲密愕然驚怔,他是真的想要她當妃子,並不是說說而已?

  他難道是真的喜歡她?是真心的喜歡她嗎?

  在她眼中,應雅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殘暴帝王,她並不想靠近他,也無意當他的妃子,但是她遠他一步,他就愈近她一步,她似乎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而且就如他所言,她的親人們才剛剛慘死未久,她現在享一點福都是種罪惡,她害怕他對自己太好,也不希望他對自己太好。

  「皇上還是讓我留在這裡為先帝守陵吧。」

  她垂下雙眸,長睫微微輕顫。

  「不,朕不准。何況這裡已有人代替你了,不是嗎?」他微瞇俊眸,語氣中帶著幾分霸道。

  她仍在掙扎,「我以先帝遺嬪的身份回宮有違禮制……」「朕當然不會讓你以先帝遺嬪的身份回宮,你隨朕回宮之後朕就會封你為妃,你會是朕的妃子。」

  應雅束微微一笑,輕輕將她擁入懷裡。

  曲密伏在他的胸前,一顆心軟弱地疼痛著,矛盾和不安侵擾著她的思緒。

  她明明想躲開他,卻仍然會被他吸引,她明明害怕他對她的好,卻又眷戀他溫暖的懷抱,她明明憎惡他的殘酷無情,卻又總是被他的細心多情打動。

  她難道也喜歡上他了嗎?她真的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就叫喜歡?

  有細碎的腳步聲朝他們走過來,曲密羞怯地從他懷裡掙脫,回眸一看,竟是明艷動人的童娘娘。

  「原來皇上派人連夜趕到『無塵庵』帶回來的女人就是她?」童盈蘭微笑著,一雙鳳目牢牢盯在曲密的臉上。

  「她是曲大人的女兒,名叫曲密。」應雅束淡淡介紹著。「曲密,這是……童娘娘。」

  曲密侷促地欠身行禮。「妾身見過童娘娘。」「昨日在彤雲宮見過,皇上對你可真是特別。」童盈蘭溫柔微笑著。

  曲密靜靜地沒有出聲,感覺童娘娘的目光銳利得似刀鋒。

  「朕答應過曲大人,要好好照顧他的女兒。」應雅束簡單地解釋。

  童盈蘭笑得更甜美了,「因為曲大人一句話,所以皇上就要將他的女兒納入後宮,封為妃子?」

  「正是。」應雅束冷冷地瞥她一眼,「就像朕當初也是為了酬謝你父親才決定娶你為妻一樣。」

  童盈蘭的神色變了變,丹鳳眼驀然低垂了下來。

  即便童盈蘭不再瞪著曲密,曲密也能感受到她對自己強烈的憎惡。

  「皇上不宜離開皇城太久,該回宮去了。」童盈蘭低聲說道。

  「好,啟駕回宮。」應雅束將曲密擁入懷裡,微微一笑,「你跟著朕上馬車,不准再耍花樣了。」

  曲密暗暗倒抽一口氣,應雅束這麼做,不就是存心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屬於他的?

  只要造成既定的事實之後,她就無法逃離他的掌握了。

  她不安地看了童盈蘭一眼,只見她神情僵凝,臉色尷尬難看。

  自從被迫入宮選秀女,不幸被先帝欽選為才人之後,曲密就已預期到自己的人生將在皇宮內悲哀地流失,日復一日在妒忌和爭寵的日子裡度過,而這樣的日子也如預期中的來臨了。只是,爭寵的對象從老邁的先帝變成了眼前年輕俊美的應雅束,她的人生更加無法預測了。

  此時,應雅束對她的情意是顯而易見的,但她卻沒辦法感到欣喜,反而覺得害怕。

  他愈是溫柔,她就愈感到害怕……

  第5章

  坐在皇家輦車上的感覺很舒適。

  懸掛在車門旁的香囊散發出高貴淡雅的香氣,在馬車有節奏的顛簸和晃動中,厚軟的坐蓐一點兒都不會顛疼人,而不是聽見的叮叮噹噹的清脆響聲,還有迎風飄蕩的金魚流蘇,這些都讓曲密初次感覺到了真正受寵的意義。

  尤其,在她扶著應雅束的手坐上皇家車輦時,充滿好奇和猜測的目光紛紛投向她,其中還有童娘娘帶著敵意的冰冷瞪視。

  她對那些羨妒的目光毫無感覺,最壞的事情都在她身上發生過了,如今她孑然一身,舉目無親,似乎也不會再有什麼天崩地裂的事可發生了,茫茫人生路無法逃避,既然沒有退路,就只能走下去。

  帝王的寵愛她從未曾奢想過,但眼前自己所感受到的,是一份真真實實的寵愛,可她喜歡不起來,只是內心十分茫然。

  對應雅束來說,這也是他第一次真心想寵愛一個女人。

  初見曲密時,他喜歡她獨特的美與氣質,若僅憑這點,也足夠讓他喜歡她好一陣子。

  但是,自從她遭遇決定守陵三年等待回家團圓的大喜悅,再到聽見全家遭難的大苦難之後,她整個人的神情態度就有了極大的改變,眼神總是飄在遠方出神,眉宇間顯得恬靜安詳,像是突然間變成了一個沒有故事、沒有秘密的人。

  她身上樸素的法衣罩不住她隱隱散發的光華,而應雅束就是被她如此淡漠超然的神態所吸引。

  就像他此時凝視著她已經許久,她卻渾然不覺,目光悠然地投向遠方明淨清麗的天空,就好像靈魂不在這世上似地漠然。

  「你在想什麼?」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微涼的小手,像要把她的靈魂拉回來。

  曲密轉頭看他,若有似無地笑了笑。

  「沒有,臣妾什麼都沒想,臣妾只是……有點累了。」「累了就躺下歇息,還要大半日才能回到皇宮。」應雅束輕輕一拉,便把她拉進懷裡,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胸膛上。

  曲密渾身僵了僵,動也不敢動一下,只聽見他沉穩的心跳聲溫柔的撞擊著耳鼓,感覺到他溫熱的大掌輕撫著她披散的長髮。這麼溫柔的應雅束讓她不太習慣,幾次與他接觸,她對他的感覺只有霸道,她不知道他竟有如此溫柔體貼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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