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切到一半,他注意到她還站在一旁,不禁開口道:「你應該去休息。」
「已經沒那麼痛了,而且我想待在這裡,可以轉移我對手傷的注意力。」
左手的燙傷,一陣一陣的燒痛,但已經在可以忍耐的範圍。
他知道她還是會痛,但似乎真的好些了,況且她說得也沒錯,找點事情做,的確可以轉移注意力。
「又滾了。」她指著爐子上的湯鍋道:「你得拿湯勺,把那些高麗菜壓下去一點,攪拌一下,不然那些在上頭的,會燒焦黏在鍋沿上。」
他抓起湯勺,聽話照做,卻忍不住問:「你是真的擔心,還是只是不喜歡把廚房的主控權交給別人?」
她一愣,笑了出來。
「可能都有吧。」她老實承認,「既然你不會煮,我總得幫忙顧一下;我只是手燙傷了,在旁看著總是行的。」
瞧她沒有出去的打算,他揚起嘴角,也不再勉強她,只是繼續把剩下的肉切完。
見他切完想把肉放進去,秋水忙道:「等等,這不是要熬湯的,要等白米開花成粥了,再放下去,不然豬肉熬久了,會變太老。」
「水槽的空碗盤,要趁現在先洗起來,不然最後會越堆越多的,到時要洗鍋子就很不方便了。」
「啊,你收砧板前,先切一點蔥花備著,最後可以灑到粥上提味——」
發現自己開始在指示他,她一頓,歉然一笑的看著他,有些窘的說:「抱歉,我好像管太多了,職業病,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你教我吧,我總是要學著煮東西的。」
他似乎半點也不在意她的多嘴。
她揚起嘴角,「也是,學一兩道拿手菜,必要時很好用的,有空我多教你一些。」
他點頭,溫柔的看著她,開口道:「謝謝。」
她咬咬唇,笑著回答。
「不客氣。」
廚房裡,水氣蒸騰,雞湯菜肉粥的香氣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她和他閒聊著,教他在廚房裡該注意的事情。
他則聽話順從的任她使喚,在她的指導下,煎出了兩顆漂亮的荷包蛋。
看著那擺在盤子裡的荷包蛋,秋水其實也很驚訝。
根據他的說法,這是他第一次煎荷包蛋。
他在煎那兩顆蛋時,也的確看起來不是很熟練,但他的火候控制得很好,拿鏟持鍋的手又穩,翻面的時機也抓得剛剛好。
她看看那兩顆漂亮滑嫩的荷包蛋,再看著那個高大強壯的男人,笑著下了一個結論。
「耿克剛,說不定,你對料理很有天分呢。」
第十一章
今天是除夕。
吸塵器的聲音,在客廳裡嗡嗡的響著。
秋水坐在沙發上,看著那個男人用吸塵器將她的客廳清掃乾淨。
他正在替她做大掃除。
她沒有吸塵器,她不用那種東西,那台吸塵器是他家的,他把它從隔壁搬了過來。
她無法阻止他,也沒什麼資格阻止,畢竟要動手打掃的人是他。
廚房裡的壓力鍋響了,尖銳的哨音迴盪在屋裡。
他關掉吸塵器,走到廚房去將火關掉。
電視裡的日本節目,主持人正大啖美食,誇張的介紹著日本的料理名店,她卻無心多看,她只是假裝在看而已,她一直在偷看那個在她屋子裡走來走去的男人。
事實上,他不只搬了吸塵器過來。
這個男人,住到了她家。
這幾天,他已經陸陸續續把他的筆電、保溫杯,還有一些常用的東西,都拿了過來。
那些東西之中,甚至包括了他的被子。
那是一條很高級的蠶絲被,又輕又暖。
此時此刻,她正窩在沙發上,裹著他那條貴得嚇死人的蠶絲被,偷看他。
他從廚房走出來了,她趕緊把視線拉回電視上,直到他重新打開吸塵器,繼續他的掃除工作,她才又開始偷瞄他。
沒辦法,她忍不住,她的視線沒有辦法離開他。
秋水其實不是真的很瞭解,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一個星期前,她燙傷了手,他煮了粥給她吃,之後替她弄妥安排好一切,他就回去了。
但是到了夜裡,她被燙傷的手腫起了水泡。
先是一個,然後又一個,再一個。
一開始,它們只是微微的浮起,然後越來越大,她手背的顏色,也由原先被燙傷的紅,慢慢轉成了淡紫色。
那可怕的紫色,隨著時間過去,變得越來越深。
她從原先的不以為意,到最後嚇得跑去隔壁敲他的門。
他火速載著她到醫院再去掛急診。
結果,她的燙傷,竟然是二度燙傷,而不是之前她來看時,那位實習醫生所說的一度燙傷,只是因為她的第一步驟做得很好,她從燙傷後,就把手一直泡在水裡,直到看醫生時才拿起來,結果卻造成那位實習醫生的誤診,以為她只是輕微燙傷而已。
雖然她擦了藥,也吃了止痛藥,但那簡單的燙傷藥卻沒有辦法壓下她的二度燙傷,所以水泡到了晚上還是冒了出來。
她燙傷的手背,有些部位還傷到了真皮層,下午替她處置的實習醫生,被臉色嚴寒的他罵到臭頭。
因為他陪在旁,看到病歷後,發現那位實習醫生還忘了替她打破傷風。
他並沒有提高他的音量,只是非常嚴厲。
但光是在旁聽他指責那犯錯的醫生,身為受害者的她,都不免有些同情那身在他炮口之下,被罵到臉色慘白的傢伙。
這一次是急診室的王任醫生親自替她處理的,並告知她,她必須要天天過來請護士換藥,因為二度燙傷有感染之餘,若是遭細菌感染,很容易造成蜂窩性組織炎。
那個可能性,把他嚇壞了。
然後,他就搬到她家了。
他堅持要一天二十四小時顧著她,以防感染。
她很快就發現,他是個很難讓人拒絕的男人,當他不想被拒絕時,他完全不給人半點拒絕的機會。
況且她也不是真的想拒絕,她手背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可怕水泡,真的嚇到了她。
所以,他就在這裡了。
在她的餐桌上工作,在她的沙發上睡覺,在她的浴室裡洗澡……
她沒有辦法不去想,他工作時的樣子,他睡覺時的樣子,還有……他洗澡時的樣子……
感覺到臉蛋又再度發燙,她曲起腳,把他的蠶絲被揣在小臉前,擋住微紅的臉。
他非但住在她家,也幫她處理一切他認為她不能自理的事情。
他煮三餐給她吃,替她倒垃圾,幫她換衣服,每天載她去醫院換藥,還用她之前被剪開的毛衣,幫她做了一個方便放手臂的三角巾。
而現在,他正在幫她大掃除,替她煮年夜飯。
他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而這些,早已超過了普通朋友會做的範圍。
但,他不是她的情人。
他從來不曾有過逾矩的動作。
他沒有試圖吻她,雖然有時候他看起來好像就要吻她了。
他沒有試圖和她更進一步,雖然有時她會察覺他的呼吸,因為靠近她,變得緩慢而沉重;他的眼,因為太過接近而變得深幽。
他沒有試圖將手停留在她身上,除非到了真的必要的時候。
她,有了一個神奇的萬能男傭。
他什麼都做,就是不做她心裡最想的那個。
她很想很想要她的男傭,很想知道,他若真的吻她,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很想很想知道,他若是真的把那身衣服脫掉,是什麼樣子?很想很想知道,他若是在床上,是不是也這麼自製?
她已經想到快要對他做出不軌的行為了。
若不是她的手還傷著,她搞不好真的會這樣做。
瞧著自己被包紮起來的左手,她咬著粉唇想,其實她的手已經沒那麼痛了。前幾天,因為水泡接二連三的連成了一片,從十數個小水泡,變成一整個大水泡,護士小姐在萬不得已之下,只好把她的水泡戳破,讓裡面的水流出來,再幫她上了藥,包紮起來。
這樣一來,她的行動反而比較方便,不用處處擔心碰到傷口和其上的藥膏。
起初的幾個晚上,她連睡覺都不敢翻身,怕碰到它。
但現在她的左手包起來了,痛感也沒像剛開始那幾天晚上那麼強烈,止痛藥和數在傷口上的燙傷藥膏都發揮了效果。
她真的已經沒那麼痛了,只要不碰到它的話。
那個男人已經吸完了地板,正將電視櫃搬回原位,她忍不住盯著他的翹臀瞧。
男人的屁股那麼翹,真是邪惡。
他每天早上都在客廳的地板做運動,她有天起得比較早,出來倒水喝,就看到他在做伏地挺身。
那一身背肌真不是蓋的。
即使隔著運動衫,她還是能清楚看到他結實的肌肉線條。
前方的他,直起了身子,提著吸塵器,走到陽台將裡面的集塵袋取出。
這男人,真的是,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
而她,已經快要因為這傢伙,變成超級偷窺狂了。
胡亂轉著電視遙控器,她一邊假裝自己有在看電視,一邊偷看他,一邊猜想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她不認為他對她沒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