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早晚都要碰面的,不是嗎?」他眼也不眨,目光沒有一刻離開過她的臉龐。
易子衿咬住唇,打開車門,坐進後座。
車子前後座之間,有一道確保隱私的深色玻璃,前座之人沒法子窺聽到後座所發生之事。
「你——」易子衿一抬頭,卻突然落入他的懷裡。
他的雙掌像一對羽翼,將她整個人密密地攏於其間。
淡淡茶香飄進易子衿的鼻尖,不由拒絕地鑽進她的心裡,疼得她倒抽一口氣。
宋路平將她抱得很緊,緊到他們連心跳都貼在一起狂紊了起來。
她重重咬著唇,因為胸口那股抽搐般的痛,太難受。
「這樣不對,我不要長遠的關係,而你要的是一場婚姻,你沒事幹麼又來攪亂一池春水?我們之間——」她聲音清亮地抗拒著,雙手揪著他衣襟,卻使不出力氣來推開人。「不可能。」
宋路平握起她下顎,清亮黑瞳直勾勾地望入她的眼裡。「沒走到最後一刻,你怎麼知道不可能呢?」
他細緻聲音在密閉空間裡形成一張魔幻的網,將她整個人密密地罩住。
易子衿瞅著他,杏眸苦惱地迷濛著。
是啊,她擔心那麼多做什麼?她又不是那種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她當時在巴里島時不也很爽快地和他揮手說BYE BYE嗎?
她兩道眉倏地擰成小山狀。要命了!她這段時間的牽腸掛肚算是什麼「爽快」啊!
「可能或不可能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我不想要一個我不能掌握的人生。」她仰起臉,臉上儘是固執神態。
「誰說戀愛、結婚,會是你不能掌握的人生?」宋路平握住她的下顎,深深望入她的眼裡。
「因為愛情、婚姻都有另一個人的成分,沒有一個人能夠掌握任何一個人。嘗試去做這回事的人,都是傻子。」她愛自己,不要任何不能掌握的事情傷害到她。
「人生無常,也不是你能掌握的。你難道就不過你的人生嗎?」他柔聲反問道。
易子衿瞪他,惱怒地抿著唇。
「我說不過你,但你改變不了我。」易子衿鏗鏘有力地說道,一臉不妥協的倔強。
「無妨。」宋路平淡淡說完,舉手撫過她波浪長髮,手臂輕攏著她的雙肩。
易子衿與他僵持了一會兒,卻還是慢慢鬆懈了雙肩,由著他的手勁,靠在他的身側。
「我們來日方長。」他在她耳邊說道。
「誰跟你來日方長,我們以後只會有工作上的接觸。」易子衿聞言一驚,馬上正坐起身,把他推到一臂之外。
「對了——」美麗眼睛銳利地瞇起瞪向他。「你不是下星期才來台灣嗎?」
「那是讓你們公司看的公事行程。」
易子衿一聽他接話接得如此自然,腦子連轉都沒轉,馬上就知道了原委。
「你怎麼知道我在公關公司上班?你怎麼會出現在我公司附近?你找人追蹤我,對不對?」她扯過他衣襟,咄咄逼問著。
「抱歉。為了知道你的行蹤,我請私家偵探調查你。」他啟唇輕聲說道,眉梢蹙著,儘是歉意。
「原來如此!」易子衿恍然大悟地低呼出聲,杏眸一瞪,火力更加熾烈了。「難怪我最近老覺得有人在跟蹤我,害我沒事就要回頭看看,弄到我整天神經兮兮。」
「抱歉,讓你受驚了.我回頭會讓人去告訴徵信社,他們實在太失職了。」追蹤居然還被人察覺到端倪,實在不像話。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跟蹤我,調查我的行蹤,還故意讓開普藝術找上我們!我早就覺得事情有異,我只是沒想到這一切,真是你搞的鬼!」她每說一句,就又朝他的臉孔逼近幾寸。「你知道你這樣的行為,已經侵犯到我的隱私了嗎?」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無能為力阻止自己。」宋路平握住她的肩,清淨眸子磷光閃閃,兩人之間的距離薄得像一張紙。「因為你已經先侵犯到我的隱私了。」
一股清雅茶香隨著他的靠近,被易子衿吸入鼻問,她原就疾速的心跳,遂變得更加地凌亂了。
「你說些什麼鬼話?」她握緊拳頭,免得自己一時失控,伸手擁抱了他。
「你干擾我的睡眠,你佔據我的思緒,你讓我在台上演戲時,分了神,一度忘了幾個唱詞,你讓我連一個人沉思時都不自在……」宋路平情感豐富的聲音像麻藥染入她的肌膚。
他的唇貼近她的耳畔,呼吸便隨之吐入她的耳裡。
他的每一句話都輕得像羽毛,讓她發癢。他的每一句話,卻也都沉重有力地擊上她的胸口,讓她毫無反擊之力地半合上雙眼。
一個吻輕落在她的眼皮上,一個吻輕落在她的鼻尖,一個吻落在她的頰畔,一個吻落在她的唇邊,吮得用力了些。
她紅唇微張,揪住他手臂,無聲地催促著他。
「別再推開我了……」宋路平在她唇間呢喃著。
「停!」易子衿驀地睜大雙眼,搗住宋路平的唇,雙頰酡紅地說道:「不准影響我。」
宋路平拉下她的手,在易子衿還沒發現發生了什麼事之前,她的雙手手腕便被他扣到了身後。
她才開口要掙扎,他的吻便已欺上她的唇。
易子衿只掙扎了三秒鐘,就決定棄械投降。
他的味道那麼乾淨、他的唇那麼柔軟、他的舌尖那麼誘人、他的擁抱那麼溫柔。就算要推開人,也等她先嘗夠他的味道吧.
她被他吻得平躺到後座座椅上,也由著他的手指解開她的襯衫。
她在他身下輕顫著,因為他指尖碰觸她肌膚所引起的快感,也因為她憶起兩人相愛時的極致快感。
宋路平的唇吻過她鎖骨,繼而覆在她柔軟的乳蕾上,惹來她一聲動情呻吟。
那呻吟太勾人,她臉紅地睜大了眼,急忙揪著衣衫,將自己退到離他最遠的地方,氣惱地說道:「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結婚的終極目標,我不能接受,你不用再浪費時間了。」
「如果我答應讓你在婚後,仍然保有與婚前同等的自由呢?你還是不考慮?」他說,清俊臉上讓人瞧不出喜怒表情。
易子衿重咬住唇,很想甩自己幾巴掌。
慘了啦!就是她幾次三心二意,老把持不住,才會讓他覺得有機可乘、有前景可以預期。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傷到他的!
「你現在是在求婚嗎?」她臉色發白地問道。
「如果我是呢?」他定定看著她。
「你瘋了!我們才認識多久!」她驚跳起身,非得雙臂交握在胸前,才有法子克制住身上的顫抖。
「時間長短不是問題,有人認識了一輩子,卻還是不能交心。我只聽從我的心。」他朝她靠近,對她伸出手。
「你瘋了!」易子衿啞聲說道。
更瘋的是她!她居然還覺得好高興、好感動!
易子衿半側過身,氣急敗壞地拍著前後座之間的黑色玻璃窗,生怕自己在車廂裡被蠱惑了,一個不慎點了頭,那可就後患無窮了。
「放我下車!」她眼眶泛出水氣,心裡紊亂得緊。
「宋先生?」汽車音響傳來前座司機的詢問聲音。
「沒事,請繼續開向飯店。」宋路平拿起話筒對前座說道。
他掛斷電話後,後座便陷入一片寂靜之間。
易子衿聽見自己粗淺呼吸,她緊緊閉上眼,用力地深呼吸。
宋路平看著她緊繃的眉眼,他低歎了一聲。「婚姻真有這麼可怕嗎?」
「我不需要知道它可不可怕,我只知道我喜歡我現在的生活方式,我並不希望有任何改變,這樣就夠了。」
「你遇到了我,一切就已經改變了。」
易子衿抿緊唇,一語下發地絞著雙手,看向窗外。
許久,宋路平仍沒等到她的回答,他揪著眉,感覺很挫敗。
若說他除了唱戲之外,還有什麼異能的話,便是善於察言觀色一事了。
他確定易子衿喜歡他,也認為彼此喜歡的程度並沒有太大差別。只是,他想對這份感情執著,她卻因為不願改變而選擇下戰而逃。
而他心思費盡地從日本飛到她身邊卡位,原以為能讓她有所動搖的,誰知道竟會得到這樣的結果?
這幾個月來,父母親的逼婚聲浪日益高揚,可他認定能與他一同走上家族改革之路的人,只有一個啊。
宋路平坐到她身邊,輕握住她的下顎。
「真捨得不再和我有任何關係?」他的黑色眸子璀亮如星,直澄澄地凝望著她。
易子衿睜開眼,卻又很快地閉上眼。
他的深情總讓她心軟,他的多情更讓她動搖。她向來最討厭三心二意的人,可現在要她向他說出拒絕的話語,她卻是無論如何都辦不到啊。
她驀睜開眼,捧住他細滑臉龐,低聲地說道:「我不能給你什麼承諾,但是,在你停留於台灣的期間,我願意和你繼續交往。」說完,她屏住氣息,等待著他的答案。
「你的提議是在傷害我,你知道嗎?你難道不怕我一個月後,放不了手嗎?」他擰著眉,啞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