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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喬寧

  故事到此結束。

  潔兒記得自己聽完後沉默了好久,才抬頭問歐文:「席蒙想培育出黑色的鬱金香,是為了他母親對吧?」

  「是的。」歐文毫不遲疑的回答。

  難怪。這座莊園裡,無論是核桃木長桌,擺飾用的靠牆書櫥,全都雕刻或繪上了各種鬱金香的花紋。

  房間的壁紙,地毯的花紋,或者是沙發軟墊上的裝飾圖案,全是鬱金香。

  「席蒙的母親,因為無法名正言順的跟心愛的人住在一起,只能在這座屋子裡等著情人上門相聚……她看起來很快樂,其實很寂寞,只能夜夜舉行宴會,讓屋子裡充滿歡樂的笑聲,來填補她的空虛。」

  歐文照著在他記憶中的席蒙的母親,語調平緩的娓娓訴說。

  「席蒙想成為母親的驕傲,也痛恨因為自己的出身淪為他人笑柄,所以他鞭策自己成為最優秀的,能封住所有人嘴巴的一個高貴代表,因此造就了冷酷無情的他。」

  心生畏懼是通往尊敬的最快途徑,而席蒙也確實做到了,他的冷酷令人膽寒,他的無情令人心驚,因此沒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更別提是取笑他的出身,恐怕那人會連自己是怎麼個死法都不清楚。

  潔兒不曉得為什麼歐文要對她說這些,這無疑是讓她更瞭解席蒙這個人,但是……瞭解席蒙做什麼?

  她不屬於這個時空,也不屬於這裡,只是迫於無奈,才來到這裡幫他培育鬱金香。

  她也一直以為,培育出各式新品種的鬱金香,只是為了滿足他身為貴族的虛榮心,以及供他日後可以進行鬱金香貿易,拓展他的投資事業版圖。

  沒想到,原來他對鬱金香的執著,是因為他的母親。這藏在他冷酷外表下的柔軟心思,讓她訝異,也勾動了她的心。

  噢,可惡!為什麼歐文要告訴她這些事?她只想快點種出席蒙要的鬱金香,然後快點遠離這個是非之地,遠離這個令她一再心跳失控的危險男人……

  噢,可惡!她根本是在自欺欺人!

  早在他連續兩次救了她的命,她的心就已經一點一滴地遺失,想早點離開,是因為她害怕自己會愛上他。

  如今……為時已晚,她已經愛上了,還把自己的純潔奉獻給他,讓他盡情地佔有她,享用她。

  被這一連串的自我問訊弄得頭痛欲裂,於是潔兒像只鴕鳥似的,把自己卷在被子裡,即便早已清醒,也不願睜開眼睛。

  直到一陣敲門聲響起。

  「潔兒,你醒了嗎?」門外的是露西,與她交情還不錯的女僕。

  慘了!萬一露西闖進來,不就看見她和席蒙赤條條的共睡一床?那尷尬得讓人想死的畫面一劈進腦海,潔兒立刻從被子裡跳出來。

  典雅的四柱大床因她激烈的動作而晃動,她想起昨晚兩人瘋狂的做愛,床板撞擊著牆壁,發出砰砰聲響,一瞬間,臉色紅艷如火。

  但是,當她雙手掩住臉頰,做好心理建設,準備迎上昨晚與她「激烈交戰」的男人時,才發現……

  她身旁的床位是空的。

  潔兒怔忡地拿下雙手,摸了摸已然涼透的床位,一股濃濃的悵然浮上心頭,緊接而來的是想掐死自己的困窘。

  席蒙早就離開了,她剛才還一個人卷在被子裡糾結,在腦中預演著一百種該怎麼面對他的幻想畫面。

  噢,她真的是超級蠢的!

  「潔兒?」露西又敲了敲門。

  「我馬上就好!」潔兒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齊,一手拿著梳子理順一頭黑亮的鬈發,一手拉開門把,對門外的露西扯開笑容。

  「你今天起得比較晚,我擔心會不會是生病了,所以過來看一下。」露西狐疑地打量她,見她臉色紅潤,精神不錯,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

  「露西……那個……席蒙人呢?」潔兒咳了一聲,假裝若無其事的問起。

  「公爵正在偏廳吃早餐。」露西走進房間,著手將枕套與被套拆卸下來清洗,這是她負責的工作領域。

  噢天!潔兒緊張的拉住露西的手,生怕昨晚的ji|情痕跡曝光,結結巴巴地說:「你別忙了,這些我自己來就好!我也是僕人啊,你沒必要幫我整理。」

  「你睡傻了嗎?你既不用穿上女僕制服,還可以上餐桌跟公爵一起吃飯,你哪一點像僕人?」露兩不以為然的瞄她一眼。瞧,她甚至不必住在下人居住的後院小屋,還可以跟主人住在同一層樓,根本就是半個女主人的陣仗。

  「我今天沒事做!你就讓我自己整理床鋪吧!」潔兒將露西拉到門口,迅速將門關上,背靠著門板,一手對空揮了揮,示意露西去整理其他房間。

  「跟公爵一樣,今天都怪裡怪氣的。」露西咕噥兩聲,抱起收納被單的籃子轉身離去。

  潔兒鬆了口氣,確定露西離開這層樓後,才下樓走至偏廳,一看見坐在鋪著蕾絲餐巾長桌之後的英挺身影,她心跳登時失速,全身血液好似沸騰一般的滾燙。

  腦中閃過許多畫面,他親吻她,愛撫她,吸吮她堅挺的乳房,把剛硬的男性撞入她敏感的體內……

  停停停!潔兒在內心喊卡,臉頰比桌上煎得香酥的火腿還要紅,深吸一口氣,昂起小巧的下巴,她走進富麗堂皇的偏廳。

  察覺到人影晃近,席蒙的目光揚起,藍眸比窗外的藍天還要碧澈,但是神情卻是一如既往的陰沉。

  一股寒意從背脊爬上,潔兒打了個冷顫。難道,昨晚喝醉的人其實是她?又或者,那只是她可恥的一個春夢?

  「早、早。」潔兒走到長桌另一端,拉開椅子準備落坐。

  「那不是你的位置。」席蒙冷冷地開口,甚至沒看她一眼。

  潔兒的手尷尬地僵在椅背上,臉色微微發白,不明白他為什麼對她如此冷漠。在昨夜之前,他的眼神總是追逐著她,逃避的人反而是她。

  他甚至不願意鬆口承諾讓她離開,昨夜……更在床上對她需索無度。結果天一亮,他像變魔術一樣的從她床上消失,又恢復成先前那副不可一世的陰沉模樣,坐在那裡像個皇帝,開始清算兩人的孽帳。

  「我一向都坐這裡。」潔兒嗓音澀澀地說。

  「以後你不能再坐這裡,你只是我僱用的花匠,是這裡的下人,下人不能與主人一起同桌共食。」

  席蒙手勢優雅地舉著刀叉,將淋上馬鈴薯泥的火腿切開,一旁盤子裡有各式果醬與牛油,剛出爐的吐司,新鮮的生菜與醃黃瓜,以及一些烤布丁和精緻的肉丸子,每一樣都可口得教人食指大動。

  潔兒卻只覺得胃部一陣翻攪,所有的食慾都蒸發了,肚子裡像裝了一堆石頭鉛塊。

  「那我應該在哪裡用餐?」她覺得一股濃濃的羞辱感正向她湧來,而她卻軟弱得無法抵抗。

  「這種問題你應該去問歐文,或者其他人。」長桌後的男人細嚼慢咽,美麗的藍眸望向窗外景色,徹底忽略她的存在。

  第5章(2)

  「昨晚……」

  「還有,關於你之前提出的那個條件,我決定接受。」席蒙突兀而且強硬地打斷她,藍眸也慢慢地轉向她,臉上卻是面無表情。

  他是故意轉移話題的嗎?潔兒不只胃部在翻攪,連心都在絞痛。

  「什麼條件?」此時此刻,她腦袋一片空白,根本連自己說過了什麼都記不得。

  「你盡早將培育鬱金香的技術教給其他人,然後你就可以離開。」

  「那黑色鬱金香呢?」

  「只要你將技術傳授給其他人,還怕其他人種不出來嗎?」

  望著席蒙挑起嘴角冷笑的模樣,潔兒整顆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扭緊,呼吸變得困難。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她交出技術,其他的根本不重要?也用不著她了?

  「等你確定跟著你學習的人,全都學會了,並且讓我看到滿意的成品,你就可以離開,我會給你一筆錢。」

  遮羞費嗎?潔兒苦笑,心像是被刺了一刀,滲出血絲。

  「你是在跟我撇清界線嗎?放心吧,我本來就不打算跟你有任何瓜葛,也不會因為錯誤的一夜,就纏著偉大的公爵大人不放。」

  身為二十一世紀的自由女性,她的觀念雖然算是保守,但還不至於保守到因為初夜給了那人,就要一輩子都糾纏著那人。

  席蒙一臉冷然的望著她,似乎不為所動。潔兒握緊拳心,蒼白的臉蛋直迎向他。

  良久,席蒙才吐聲:「很高興你可以認清自己的身份,以後如果沒有我的許可,你不能任意進出主屋。」

  潔兒的下唇輕顫,將手從絨軟的椅背上拿開,微微一個躬身,垂下兩排纖長的睫毛。「我回房間搬東西,您請慢用。」

  看著那抹僵直的嬌小身影消失在拱形門廊,席蒙放下刀叉,單手扶住額心,一手握緊成拳,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

  該死!一千個一萬個該死!

  推開房門,潔兒倉皇的奔入房間,把自己拋上凌亂的床鋪,將臉埋進枕頭裡,眼淚滴上絲綢布料,一下就被吸乾,形成了一塊濕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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