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主意好,我也這麼認為……」余系芍忍住呵欠的附和。
一個這麼愛說廢話的人,怎會生出惜字如金的兒子呢?她百思不解。
「是吧是吧,不然將孫悟空關進茅房也行,替我抓糞蟲,搞得他一身臭兮兮,哈哈哈……」
她在旁跟著乾笑。
接著,茶老爺又講了半個時辰,瞧瞧天色。「該用膳了。」他說。
終於解脫了!她馬上站起來。「那不打擾您用膳,我這就退下了。」
「怎會打擾,你跟我一起用膳吧,難得咱們投緣,可以一邊用膳一邊再聊。」
還聊?她一雙腿都快不受控制自己往外跑了,不過經過她極力的壓制,還是咬牙聽話的坐回去。
不一會,奉膳女們送上一道道的佳餚,見她竟與主子同桌而食,表情一個個變得不悅。
「聽說你是個寡婦?」茶聯合吃著飯,突然當面問起,這讓旁的奉膳女們聽了皆朝她掩嘴恥笑。
余系芍原就沒什麼心情用餐,這會簡直食不下嚥了。「是……是的。」
「那你是怎麼讓我兒子肯將一個寡婦帶回來的?」他夾著菜放進口裡,狀似無心的問著。
奉膳女們也豎起耳朵,對這事同樣好奇得很。
「這……我也不知道。」余系芍乾笑。她是真的不清楚,以她的身份,那人應該是視她如瘟神,巴不得離越遠越好吧,為何肯多次幫她,還將她帶來京城?這點連她都想不通。
「是嗎?莫非你的才情真的吸引了他?」茶老爺逕自猜測。
「才情?」她有什麼才情?
「你不是才女嗎?否則,怎麼成為我的夫子?」
「呃……」她笑得更尷尬了。
「總之,你是那小子第一次也是唯一帶回來的女人,雖然是寡婦,只要安分,我不會虧待你的。」老人家雙眼顯得犀利些了。
奉膳女們這會可是怒極了,一個掌心烙有「凶寡」兩字的寡婦,連替少主提鞋都不配,少主可是她們心中最高不可攀的主子,她們堅信他絕不可能瞧上這樣一個受人詛咒的女子。同情,一定只是同情!
余系芍聽出他要她安分的意思,不禁紅了臉頰。她有自知之明的,哪會有什麼愚蠢的想法。
茶聯合瞧了她一眼,扒了口飯進嘴裡,嚼了嚼。「余夫子,回頭幫我讀幾封信吧,我人老了,眼力也不中用了,在燭光下讀信挺吃力的。」
她正夾了塊肉要進嘴裡,咚,掉回碗裡了。
「順便還請余夫子為我提筆回信吧,我念一句你寫一句,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不過如果可以,還請文采好的夫子為我潤潤文,讓內容通順些就行了。」
她頭慢慢地垂了下去,垂得都快埋進碗裡了。
一個時辰後——
「你這臭小子,竟然敢騙我,找了個文盲來當我的夫子,你這是存心鬧什麼笑話?」茶聯合拉著眼眶殷紅的小夫子風風火火地找上兒子。
茶夙潭一身青袍,,正寫意的落坐於廊下,手裡還把玩著一枚青玉,只是的光輕輕瞄了余系芍滿臉羞愧的模樣,便沒什麼表情的繼續把玩青玉。
「臭小子,你得給老子一個交代!」茶聯合雙眼彷彿已有火花迸濺出來。
「爹,我給你找一個夫子,不知你要我交代什麼?」他一臉的無辜狀。
「她根本就目不識丁,連自己名字也不會寫,你竟騙我她飽讀詩書,還讓我稱她夫子,這傳出去,我這張老臉往哪擺?」老人家氣得不得了。
一旁的余系芍淚珠終於撲簌簌地滾落下來。真是丟臉!
「爹,等她識字,這事不就轉不出去了,不是嗎?」茶夙潭不疾不徐的說。
什麼意思?」茶聯合有聽沒有懂。
「意思是,她不識字,你識字啊!」
「咦?」
「她是不是也不會彈琴,連琴譜都看不懂?」
「哼,連這事你也誆我!」越說越七竅生煙。
「爹,琴音、魔音,見仁見智的,你喜歡就是琴音,不喜歡就成魔音,就這麼回事。」他優哉游哉的解釋。
「所以……你也認為她的魔音好聽?」茶聯合表情怪異起來,似乎很認真在想兒子說的話。
「還行。」
「還行?」真的假的?
「你若覺得不好可以調整啊。」茶夙潭不輕不重的提醒老爹。
「唔?」茶聯合益發深思起兒子的話。
「爹,這女人是你的夫子,她以後要怎麼教導你,是她的事,我事情不少,明天還要進宮面聖,沒時間再煩這些。」
「也是也是,咱們茶家的責任全在你身上,你擔子這麼重,要煩的事情確實很多,都怪爹,不過是請個夫子而已,也要來找你囉唆,真是太不應該了,這是爹的錯……」他瞧兒子還在玩著青玉,想著他應該還有點空吧。「不過,兒子啊,你說這夫子什麼都不懂,大字不識一個,要怎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學會讀書寫字?」他還是試探的問一下,希望能夠盡快解決問題。
茶夙潭蹙起眉。「夫子怎會不識字呢?爹,以後這種話別說出去,別人會笑話的。」
「對對對,說不得,爹會被恥笑的……那我該怎麼做?」茶聯合馬上從善如流的更正。
「怎麼又來問我?你該去問你的余夫子不是嗎?」茶夙潭子臉的不耐煩。
茶聯合不敢再煩兒子,馬上點頭說:「就是就是,夫子才是我的老師,有事也該問她,那爹就不打擾你了,你忙,你忙,余夫子,咱們這邊請吧。」他重新面對她,態度禮貌得很,打算將夫子請回書房好好的「研討」一下未來的授課方向。
余系芍眼角還掛著羞愧的淚,但那兩滴淚停留很久了,遲遲沒有新的淚水再湧出,因為她教兩父子的對話驚得目瞪口呆。
怎麼這對話好奇怪,既聽得她越來越糊塗,又覺得真的不太正常?
「余夫子,別發呆了,到我書房去吧!」見她沒有移動腳步,茶聯合再次開口請人。
她這才愣愣的站起身,木然跟在老人家身後。
「等一下。」茶夙潭突然將人叫住。
余系芍身子頓住,見他離開座椅,主動走向她,俊雅的臉龐罩了層薄冰。「方纔哭什麼,不是說過不許在我面前隨便哭的嗎?沒用的東西!」他開口責罵。
「對、對不起……」她低著頭,還真不知在他面前能說什麼。
「爹,這是你的夫子,以後別讓她在咱們府裡哭哭啼啼的,吵!」
「喔,好,只要我不凶她,她不會哭的!」茶聯合點頭道。
「夫子不對,該凶就凶,只要別讓她哭就好。」
「喔。」
「還有,爹,你平常有事沒事就多與夫子在一起吧!」
「這是為什麼?」
「你今天不就與她在一起一個下午?」
「是沒錯,但那又如何?」
「你噴了不少口水吧?」
茶聯合這時眉開眼笑了。「就是說啊,好久沒噴得那麼暢快了」
「那還問為什麼!」
他這回笑得像是撿到寶了。
余系芍此時見著父子倆那一陰一陽的模樣,忍不住寒毛倒豎,渾身顫慄了。
現在是怎樣,父子倆連手玩她嗎?
第5章(1)
「少主,那群人刺殺您不成後,轉而去了岡山。」李鳳獅稟報。
「岡山?少本的大軍此刻不是就駐紮在那?」茶夙潭皺了眉。
「我已經捎去警告給鳳將軍了,他會接手處置的。」
「嗯……少本最近為了一個女人,似乎有些焦頭爛額,那群人此刻去了他的地盤,怕是會更激怒他了。」茶夙潭的笑容竟多了幾分的幸災樂禍。
「啊,風流倜儻的鳳將軍也有為女人亂陣腳的時候?那可真的有趣了。」李鳳獅驚訝的表示。
那鳳將軍與自家少主是自小義結金蘭的好兄弟,偏偏兩人的性格相差十萬八千里,少主老成寡言,鳳將軍則是熱情不羈,這樣的兩個人竟能成為生死之交,連他都覺得匪夷所思。
「說起女人,少主,那個……」話題一轉,他想起了一人。
茶夙潭挑眉,「她怎麼了?」
「聽說她在老爺那……很慘。」李鳳獅搔了搔脖頸說。
「多慘?」他冷睨一眼,像是心裡有數。
「呃……老爺清晨天未亮就將人叫起床,然後閉門聽夫子「授課」,這期間不許旁人打擾靠近,我受少主囑咐,偷偷去關心了幾回,原來老爺親自在教她讀書寫字,一個早上要她寫上兩千字,念童書五冊,午膳過後得練琴一個時辰,學棋一個時辰,畫畫一個時辰,到了晚膳過後……」
「如何?」
「還得陪老爺說「心事」一直到就寢,而從晚膳結束到就寢中間,超過兩個時辰……」李鳳獅說到這,都不禁要獻上無限的同情。尤其是那段說「心事」時間,要是他,不出三天,應該就會崩潰了,而那小寡婦竟還能撐到現在,都超過一個月了,真是天賦異稟啊!難怪……
「那女人有抱怨嗎?」他這幾天在軍火庫裡忙著研發新兵器,又進宮一趟與皇上商議買賣,算算也有一個月沒見她,不知她被爹「關照」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