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夙潭的回答是俯下頭去封住她的唇,這個吻來得突然,完全讓她猝不及防就陷入他的風暴漩渦中。
她沒料到他會吻她,驚得瞳眸睜大,他輕笑,騰出一隻手掌覆上她的眼。
「這就是我要給你的,你收好……」他恣意品嚐她口中醉人心扉的甜美。
余系芍眼眸陷入狂烈的黑色中,根本無力反抗,只能任他將她囚在懷中盡情的索討。
他的吻逐漸由激烈趨於輕柔,安撫著她的慌張,溫柔地挑逗著,啄弄著,深吻著她的唇……
直到懷裡的身子逐漸癱軟下來,茶夙潭才移開覆在她眼上的掌心,深情的臉孔在瞧見她淚痕的瞬間,一僵,面容跟著發青。「系芍?」
「我會為你帶來厄運的!」她長睫仍輕闔著,淚水卻順著臉龐蜿蜒滑落,她聲音嘶啞的說。
「胡言!」
「你不該,不該這樣對我的……」
他的胸口驟然緊縮。
「你是那般高高在上的男人,對我就算再好也只能到此為止,別再踏前一步,你會粉身碎骨的!」她淚如雨下的警告。
茶夙潭黑眸一緊,有種狂暴的氣息在他眼中流竄,他倏地伸手捧過她淚雨紛落的嬌顏,快速地再次將自己的唇印上。
這次是一種不容拒絕的宣告,宣告,就算粉身碎骨,他也要得到所想!
第8章(1)
烏雲蔽月。
一道纖細身影只拎了個包袱,即匆匆走出茶府。
她邊走邊回頭,直到再也看不見那座高簷闊宅為止。
她輕拭著淚珠告訴自己,不要再回頭了,那地方再溫暖誘人,終是不能留戀的地方。
她穿回自己原本的破衣裳,手上拎著的也是當初那個舊包袱,那人給的一切,她一絲一毫都沒帶走。
那一切不屬於她,就像那男人不屬於她一樣……若不想將有恩於她的少主給毀了,最好的法子就是從此遠避那雙掠奪跋扈的眼睛!
她身無分文的離開茶府,走進一間小廟,打算在這窩上一晚,明天起程往下坡城去。她想偷偷回去一趟,瞧姐姐若過得好,便不打擾的離去,若不然,姐妹倆也好互相安慰,一起盤算未來。
這是間香火不鼎盛的小廟,除了一尊佛像以及幾張破桌椅之外,什麼都沒有,真可說「家徒四壁」,幸好還有根細細的香燭點著,否則真有幾分的荒涼陰森。
要不是為了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她還真不願意進來,小心移步到角落後,她抱著膝縮起身子,不安地睜大眼等待天亮。
小廟外。
「看吧,就告訴過你,不好搞的,這會人家情願蹲破廟也不要你的香窩。」老頭冷言冷語的說著。
年輕男子臉可臭了!
「小子,別以為她跟你娘一樣傻氣,就會乖乖受你擺佈,沒這回事的。」老頭陰笑續道。
「我沒當她是娘!」男子沒好氣的反駁。
「對,你沒當她是娘,你只是受那雙與某人相似的眼睛吸引,最後還貪上人家的美色,就像豺狼一樣,把人家用金銀供著,其實沒安好心的想將人家連骨帶肉吞了。」
男子狠命瞪著嘴巴不饒人的爹親。
「怎麼,不承認?若不是你貪人家的唇香,人家會連夜打包走人嗎?要不是我發現得早,通知你,你的小麇鹿早不見了,不知感恩,還好意思瞪我!」
男子氣結,懶得理他,要親自進廟裡逮那落跑的小麇鹿了。
「喂,小子,把人給我帶回來,不然你也別回來了!」茶聯合在後頭張牙舞爪的低喊。
茶夙潭撇嘴,哼了聲走進破廟裡。
小廟裡。
陣風吹來,那根細細的香燭隨之熄滅,余系芍蹲在角落,陷入一片嚇人的黑暗中。
她幾乎驚惶失措,在這黑漆漆一片渺無人煙的地方,突然間她覺得好無助,熱淚驀地湧進眼中,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哭泣聲。
才離開茶家不到兩個時辰,她就已經對那人思念不已,幾度想拔腿奔回去,但是,不能,她不能回去,咬牙也得撐住,不能回去的……
她的哭聲越來越悲切,眼淚肆意地淌流,宣洩著心中無限的委屈與不甘。
微微月光下,茶夙潭倚在牆邊凝視她,原本憤怒的情緒,在這時已平靜下來。
他完全曉得,處於劣勢的是自己,當她在他面前第一次流下眼淚時,他就知道自己招架不住她的,那是種驀然發現自己弱點後的震驚。
這女人的苦與顧忌他不是不清楚,但是,他沒打算退縮,無論如何,這女人,他是要定了!
他緩步上前,張開手臂,倏地抱住慌張又無措的她。
夜色中突然教人箝擁入懷,余系芍驚得一時忘記掙扎,等到想呼救時卻恍然發覺,自己跌入的似乎是某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
她喉嚨已然發不出任何聲音了,僵直的身軀連呼吸都屏住了。
「你已賣身茶家,這一生都是茶家人,怎敢走人?」茶夙潭下顎緊繃的開口。
真是他!他追來了!「我……不走不行的……」她搗唇在他懷裡哽咽著。
「你這女人要走可以,得償我八條人命以及價值七十萬兩兵器的賠償金!」他壓抑著怒氣。
「你強人所難……」她心很苦,淚珠不斷由眼眶墜下。
「不能怪我強人所難,因為你有一樣東西押在我這兒,即便你有錢有命也贖不走!」
夜色下,她茫然相望,疑惑自己押了什麼給他。
茶夙潭微笑,「傻瓜,你的心早押給我做擔保了,你自己難道不知道?」
她愕然。是啊,她的心早押出去了,他是債主,在他面前,她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跟我回去吧,別再試圖棄保潛逃,否則我勢必對擔保品採取強烈的措施!」
她怔忡的瞧著他眼中的光簇,那彷彿就是指引她歸處的明燈,她很想隨著那道光走,但是,理智告訴她,那光簇就像海市蜃樓,遙不可及……
她不能迷惑,此時若不清醒,終究會害人害己的!
余系芍使力推開他,「不,我不回去。」她心一橫的拒絕。
他鳳眸倏瞇。這女人的頑固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由得了你嗎?」既然她不肯配合,他決定扣押擔保了。
「你不能勉強我接受你!」她強迫自己拉下臉,絕不能心軟。
「我不能嗎?那你走出去吧!」他雙臂環胸,神情陰冷。
他願意放她走,這麼輕易的?既是如此,他又何必連夜追趕而來?
余系芍反教他的反應怔住了。
「不走了?」茶夙潭冷眼看她。
她心弦抽緊,挺直背脊,昂起脖子,深吸了一口氣。他願意放手最好,她該感激他的理智,這救了他也救了自己!
「那我走了,你……你保重。」忍住別離的心酸,她含笑道。
終是得分離,本來遺憾在分離前不能平心靜氣的與他道別,如今……
這樣很好,老天還是厚待她的,讓他們分離前還能見上一面,真是太好了……
可惜他沒有響應她任何的隻字詞組,得不到他的一聲珍重,她落寞的轉過身,蒼白著臉走向小廟門口。時值春末夏初,照理說晚風輕暖,但夜風吹來,卻讓她覺得心涼刺骨,回頭不捨的再望一眼小廟。這一別就真的是天各一方了,沒了他的庇護,從今以後只能靠自己了。
雙手抱緊那破舊的小包袱,她縮瑟了下後,不敢多作留戀的快步往前,走了兩三步後,驀然間,原本黑暗的四周驟亮,她雙目被白光刺得睜不開眼,等適應了光線,這一瞧,卻驚呆住了!
放眼望去,小廟門口儘是提著燈籠的人,這些人她全都識得,是茶府上下兩百餘口人……他竟出動府裡所有人出來追她?
難怪他願意放她走出來!
茶夙潭悠然步出小廟,走向她後,公然且跋扈地將她圈回懷抱裡。
她不禁大驚失色。面前這麼多人,他怎能抱她?正要掙扎,卻聽他對著眾人揚聲宣佈,「我剛定下這女人,她將成為茶府的少夫人!」
這話不只教余系芍錯愕,更讓廟外所有人嘩然。
茶夙潭對眾人的震驚視若無睹,又道:「婚期就訂在與老爺大壽的同一天。」
這一宣佈,眾人更加不敢置信。他們的少主竟會做出這樣離譜的決定!
這凶寡女子就連當尋常人家的侍妾都不夠資格,如今他們身份顯赫的主子居然要迎娶她當正室?這太荒唐了!
現場一片死寂,竟無人臉上出現一絲喜色。
這時,茶聯合衝了出來,拍手大叫,「好啊,與我生辰同一天迎親,名副其實的雙喜臨門,很好很好,我同意!」
眾人傻眼。雖知老爺平日瘋瘋癲癲,但遇著這種攸關茶府未來主母的大事,他該要「清醒」了不是碼?可他竟是滿口贊成?
茶府上下登時憤慨起來。少主讓他們連夜出來接人,結果就是要宣佈迎娶一名寡婦,凶厄之人何以為主母,他們不服!
眾人的不滿全寫在臉上,尤其是瞪視余系芍的目光,已當她是妖婦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