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常樂天握住她的手,不愛聽她說什麼死不死。
泉武人轉身看了看身旁眼眶泛紅的女人,大掌輕揉她柔順的髮絲。「無所謂原不原諒,只是事情處理上會比較麻煩一點,我可能得先回日本請示父親。」關於繼承權一事,恐有生變。
如果他的妻子不是泉家骨血,那麼他便是第一順位繼承人,當初在確定泉家血脈還活著時,曾更改設定過產權,現在資產分割都得重新做一番安排,非他一人可以做主。
最重要的是父親的遺憾,他老來才來後悔錯待兒子所鍾情的台灣女人,以及她肚子裡的孩子,想要彌補卻已來不及,泉家的血脈終止在他食古不化的蠻橫下,若告知他這個消息想必會悔不當初,當年他若肯消弭門戶之見,接納出身不高的常喜雲,如今也不致抱憾終身,甚至能兒孫滿堂,承歡膝下。
這是他對養父感到惋惜的地方。
「難道你因為我不是真正的泉家人就要拋棄我?」
一聽到他面無表情地說要回日本,常樂天馬上眼泛淚花,不滿的捉緊他上臂。
他嘴角抽動了一下,狠狠地瞪她。「妳這個笨女人,從不用大腦嗎?」要不是因為愛她,他會這麼苦惱嗎?隔著一層叔侄關係,他掙扎了許久才突破心結,承認對她動情的可怕事實,要跨越那條道德的界線並不簡單。而她還是一樣蠢得叫人發火,從他對她身體的貪戀,一而再、再而三的索歡,她就該明白他下的感情有多深,絕非三言兩語可以形容。
難道沒說出那三個字就不是愛嗎?
「你……你又罵我,你一定早就不想要我,是我一直纏著你,你才答應娶我……噢!家暴,你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她趕緊雙手包頭,以防他的手指「施暴」
差點被她氣到吐血的泉武人一把拉下她的手,當著阿嬤的面重重吻她。「給我聽好了,就算妳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我還是鬼迷心竅的只想要妳。」
「老公……」他好粗魯,可是好帥喔!常樂天的眼睛又冒出心型泡泡,崇拜地望著她氣勢威武的丈夫。
「既然還記得我是妳老公,就不要老是說一些不經大腦的話,多學點知識充實自己,別讓我有指死妳的衝動。」泉武人邊說著氣話,邊揉她發疼的額頭。外表看來冷漠,慣以鋒利言詞傷人,總是以完美的標準做為要求,他凡事都可以無動於衷到事不關己的地步,冷血的無視他人死活。
可是一遇到不按牌理出牌,思想太過天真的常樂天,他向來的冷靜全成了易破的幻影,不時上演火爆場面,連他自己都不曉得她為何會變成他的死穴,只要攸關她的事一律無法冷眼看待。
每個人一生中注定會有個剋星,常樂天便是泉武人擺脫不掉的宿命。
「可是你從不說我愛妳,我怎麼曉得你是不是真的愛我,雖然你很帥,帥得我覺得我佔有你會遭天打雷劈。」老公太出色,做老婆的會很不安,怕人家來搶。
臉皮一抽,他再次抬起手。「不是叫妳不要胡思亂想,剛說過馬上又忘個精光,非要用嘴巴說才算數嗎?妳一定要笨得讓人發火不成。」
「啊,不要打我,我知錯了,老公,是我對不起你,你不愛我沒關係,我愛你就好,連你的份一起用雙倍,不,十倍的愛,總有一天你會愛我的。」不要再打她了,她會越來越笨。
「我愛……」該死,為什麼說不出口,不就是再簡單不過的詞彙嗎?眼中浮現惱意的泉武人緊抿唇瓣,氣憤自己竟會詞窮,明明是他所愛的純真女人,他親過她,抱過她,做盡夫妻間的親密事,卻連一句甜蜜的情話也給不起。
不是不安,而是從未說過,他不知如何歐口。
看著她拚命討他歡心的模樣,他不由得發出輕喟聲,對她的憐寵浮於眼底,忍不住想多疼她一些。
「老公,你在臉紅嗎?你臉皮好薄喔。」常樂天歪著頭研究著他,他的帥臉上竟有著莫名的暗紅。
聞言,他才想疼愛她的心情瞬間轉為暴風雨。「把妳的嘴閉上。」
原本只是微紅的帥臉,因她一語點破而漲成豬肝色,所有的濃情蜜意轉眼煙消雲散,化成他眼底熊熊燃起的兩簇幽火。
「閉上嘴就不能吻你了呀,也沒辦法告訴你我有多愛你,這輩子除了你,我再也不會愛上第二個男人,你是我愛情的終結者。」她說的坦率,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毫不忸怩。愛要說出來人家才會知道嘛,悶著不說誰猜得到,又不會通靈,一眼看穿別人的心內事。泉武人因她流暢的愛語又臉紅了,只好伸手將她抱入懷中,低低的在她耳邊說:「永遠都不要變,聽到了沒。」
「咦!」他抱她抱得好緊,可是她喜歡。
「很多事不一定要說出口,我沒打算再娶第二個老婆,我的妻子是妳,不會有別人。」一旦愛上了,就是終其一生。
感動的一刻,偏偏只有常樂天會澆人冷水。「那你不會養情婦,或是娶很多小老婆吧!」
「泉、樂、天!」她就不能表現的像正常人嗎?
捂起耳,她肩一縮,乾笑。「十個日本男人有九個會偷腥,報章雜誌的統計寫得清清楚楚,日本的性開放佔全世界首位,還有,我叫常樂天啦!不要又喊錯了。」
「第一,我不是那種人,第二,妳是我老婆,我姓泉妳就得改姓,不許有異議。」他專制的下命令。
「日本是A 片最蓬勃發展的市場,沒有一個國家比得上……呃!老公,你的臉好像黑了……」她有說錯嗎?日本的確是A 片大國呀!
「……」他的臉不黑成嗎?多聽幾次她的胡說八道,他相信他的壽命會縮短好幾年。
捂著嘴輕咳的常婆婆雙目含笑,心情平靜的看著打情罵俏的小兩口,心頭最後的一絲掛念也放下了,表情充滿祥和。
她一直擔心這個秘密會傷害這兩個孩子,遲遲不敢吐露真言,只好順水推舟的讓兩人在一起,了卻她一樁心願。
其實他們背著她做了什麼她瞭然於心,一開始她就看出孫女單方面的喜歡,為了讓她能如願以償,她才暗地裡推了一把,讓兩人順理成章的越走越近。
「武人,我這個孫女勞你辛苦了。」他們以後的路還很長,要同心才走得久遠。
「這是我應該做的事,不足掛齒。」他態度恭敬的行了個日本禮。
「你的性情沉穩我很放心,不會做有損品德的事,不過小天剛好和你相反,活潑好動,像個一刻不得安份的野丫頭,她要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請你一定要包容她。」她不是壞孩子,只是過於單純,把每個人都當成好人。
「不,她很純樸,樂觀善良,雖然腦子裡裝的是一旦腐渣,可本質不差,稍加管教就會很得體。」環境對人的影響甚大,一旦回到日本,相信在潛移默化下她會有所長進。
希望。
「呵呵,你真把她看透了,她怎會說你不愛她呢!」當局者迷,她這孫女還真糊塗。「小天別再擠眉弄眼,扮鬼臉了,武人不嫌棄妳就該偷笑了,還偷偷掐他,是不滿他說妳有顆豆腐腦啊?」
「啊,被阿嬤看見了呀!」吐吐舌,她趕緊裝可愛。
常婆婆看著孫女,卻對著孫女婿說話。「武人呀!你們關起門做的事我管不著,可是別太粗魯了,人家瞧見了會以為我家小天被你凌虐得很慘,下回要輕點手腳。」
起初泉武人不解其意,直到看見新婚小妻子露在衣服外的吻痕和齒印,驀地了悟而漲紅臉,不自在地撇開臉。當時他不知道常婆婆的生命正在倒數計時中,以為她氣色頗佳,病情受到控制,便起身告辭,不做逗留。
殊不知那不過是迥光反照的假象,就在這一、兩天,她將告別摯愛的親人。
「約會?!」都結婚了還約什麼會。
「不管啦!這是你欠我的,我們沒有交往就直接跳級結婚,你不覺得對不起我嗎?」常樂天拉著他的手甩,簡直像個任性的孩子。
泉武人偏頭睨了一眼,無奈中帶著一絲寵溺。「妳想去哪裡約會?」
沒想到他會答應,她一時間竟愣住了。「我想一下……啊!我們去放風箏。」
「放風箏?」他眉頭一蹙,一臉古怪。
常樂天笑著挽起老公的手,將身子依偎在她專屬的胸膛。「對呀!我要把風箏放得又高又遠,讓它飛到日本,你一抬起頭就可以看到我寫在風箏上的思念。」
「……笨蛋。」他動容地摟緊她,臉上儘是對她的憐惜。她反抱他的腰,將頭埋在他胸前。
「我不笨,只是愛你,不許再叫我笨蛋。」
泉武人喟然歎息,抬起她的臉,深深落下一吻。「偏偏我愛的人很笨。」
咦!
咦?
咦!
等等……他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