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老將軍太多慮了。」司空晨笑了笑,「上官榮已經倒向我們,他的一萬人馬不但不抵抗,而且還為我們在前方引路,我軍高歌猛進自是當然。」
「像上官榮這種小人,不可深信,陛下還是小心至上。」老將軍認真勸誡。
「知道了。」他一擺手,於是蘅驚濤聽命退下。
屬於司空晨的這頂大帳,在眾軍營帳中毫不起眼,只在角落處,又沒有任何標記,為的就是不引人注意。
他穿著最普通的校尉官衣服,回到營帳的時候,帳內蒸騰的熱氣,讓他全身的毛孔都得到了放鬆。
「陛下,您終於回來了……」爐子邊嬌嬌怯怯的美人站起身,堆滿笑容迎了過來,此人正是萬綺婷。
他一手抄起她的腰,在她的腮邊吻了一下。「不是說過別叫我陛下,以免被人發現我的身份。嗯?」
他的語調雖然平和,但是聲音冰冷,全然沒有他表現的那樣溫存。萬綺婷不由得瑟縮了下,低聲說:「是,臣妾知道了。」
「『臣妾』這個詞也不可以說。」
她有些不知所措,「那……我該怎樣叫您?」
他想了想,「叫我「晨哥」就好。」
「晨哥」這個詞,他曾經在多年前許給另外一個女人,當時那個女人也一樣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他。不同的是,那個女人一身的清冷寒意,像是出水芙蓉一般冷艷,而眼前這個女人,較像是嬌養在室中的蘭花。
這世上總不會有完全相同的兩個人,能有一些相似,已經讓人寬慰。
司空晨出神地看著萬綺婷,他從沒有告訴任何人,他之所以選擇她為妃,並不僅是因為看中了她家族背後龐大的經濟實力,還因為她的容貌與聶青瀾有六分相似。
無法與那個人廝守,便要守住一個像她的影子。
他的苦心,聶青瀾怎麼就看不透?
他忽然一陣氣惱,將萬綺婷推到床上,凶狠地撕開了她的衣服,毫無溫柔的前戲,就這樣狠狠地撞進她的身體,惹得她一陣驚痛唉叫,疼得在他身下發抖,但他不憐惜,腦海中想的都是聶青瀾。
她竟然真的背棄了他,嫁給了一個男人?密探送進宮中的密報都說,婚後的那兩人,感情如膠似漆,恩愛非常。
這樣的回報刺傷了他的眼,更刺痛了他的心。
這麼多年,為了守住彼此感情的界限,為了成就未來的霸業,他刻意壓抑住心底的渴望,甚至連一個親吻都不曾與聶青瀾有過。
他執著地以為自己總有一天會抓住想要的一切,包括皇權,包括江山,當然,也包括她……但是現在,皇權在手,江山在握,那個始終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女人,卻成了別的男人懷中的眷寵?
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溫柔嫵媚,亦都歸屬於別人……
越想心中越恨,他不由得對萬綺婷失了理智,當發洩的高潮讓她在他懷中暈了過去之後,他才紆解了一些情緒,重新站起身,將衣服拉好。
「陛下。」蘅驚濤不知何時匆匆來到帳外,大概是聽到帳內的動靜,所以剛才沒有進來。
「什麼事?」他有點疲倦,只在帳內隨口答應。
「前線戰事有變。」
司空晨倏然往帳門走去,一手掀開帳簾,接過戰報,迅速看了一眼。
「九宮陣在恆河城下受阻,似是有人發現生門所在,好在對方並未痛下殺手,所以現在我方只是被阻截在城下,據聞燕城的兩萬大軍已經向這邊趕赴,若是我們推進得慢了,很有可能被對方前後夾擊。」
這番話讓司空晨眉心一皺,驀地冷笑,「好啊,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蘅驚濤小心地問:「陛下說的是……」
「誰能夠一眼就看穿九宮陣的破綻和漏洞?老將軍該不會是故意和我裝聾作啞吧?」他冷著臉說,「我以為她做了女皇就會捨不得出來,看來她還是很在乎這片自己剛剛到手的江山。也好,朕倒要看看,朕給她設的這個局,她會不會往裡跳?命令前方不必進攻,先在原地等待,我們今夜拔營,立刻過去會合,明日拂曉之前務必兩軍合一。」
蘅驚濤擔憂地說:「陛下,大軍合一固然實力增強,但敵人要是包抄上來,我們就會由主動變為被動。還是由微臣先去引誘敵軍,陛下……」
司空晨一抬手,「這件事老將軍不必和我爭了,你該知道青瀾的性子,若是不給她一條大魚,她是不會上當的。她現在不知道朕在軍中,所以用兵謹慎,若是知道了……也許會不顧一切地趕來幫她的丈夫殺了朕吧?」
他的神情陰鬱,讓蘅驚濤看了心寒,想安慰幾句,卻也不知能說什麼。
此時司空晨的心中,是一片蒼涼的悲傷。終於要走到這一步了,兩軍對峙,刀劍相向。不知道是不是一語成讖,當日送她離開司空朝去到血月時,他曾說過,有朝一日要與她各自騎乘著戰馬,在恆河邊重逢。
如今,恆河就在眼前,但已物是人非了……
第14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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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青瀾的確趕到了恆河城,她帶著郭躍,從北側城門悄悄進入,沒驚動城外的司空朝軍隊。
在城垛上,她仔細觀看了司空朝軍隊的陣型,確定了生門所在後,令城內的血月守軍,以一千人馬從生門突襲進去。城上的守軍則配合以弓箭,逼退敵軍的攻勢。
太陽落山之時,司空朝的第一波進攻停止了,血月的突襲戰取得了勝利。
但聶青瀾不允許城內的士兵慶祝這次的勝利,她要求所有人都必須全力戒備,還在城垛上安排了兩百人監視城下敵軍的動靜,防止敵人半夜偷襲。
她自己則坐鎮城中總兵府內。
「陛下,微臣沒有想到您會親自趕來。」總兵是個年輕人,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複雜,「陛下有沒有克敵的良策?」
聶青瀾看著這總兵眼中閃爍的敵意和火苗,立刻瞭然,淡然道:「你怕我會給敵方放水嗎?」
她的蔑笑讓年輕的總兵漲紅了臉,咬牙說:「陛下,微臣官階低下,也不怕得罪您,您曾經是司空朝的領兵上將,現在卻做了我們血月的女皇,不管您和丞相是怎麼回事,要讓微臣對您由衷敬服,俯首帖耳,可不是憑一道詔諭就能做到的。」
垂著眼瞼,她低笑道:「你很勇敢,也看得出你真的很愛血月。其實到現在,我都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女皇,但不管你怎樣不服我……」她正色地揚睫直視對方,「這一戰,你都必須聽從我的命令。若是因為你扯我後腿而讓恆河城失守,我便會行使女皇的職權,判你死罪!」
總兵抿起唇角,臉整個僵硬起來。
聶青瀾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經全黑了。「敵軍的其它人馬現在在哪裡?」
有人遞上一張圖,指給她看。「就在離這裡不過五十里的關山山坳附近。」
「那麼今夜對方有可能考慮兩軍會合。下令讓燕城的部隊全力以赴,務必在明日天黑前趕到這邊,否則城裡的守軍抵擋不住對方兩軍合一的攻勢。」
總兵插話,「陛下若是有意破敵,為什麼只身前來,而不是帶支人馬?」
她嘲諷地看向他,「虧你還是帶兵的!你該知道大軍行動,動靜皆惹風雲,我可以帶一萬人前來,但只怕要拖拖拉拉兩日後才能全軍趕到你這裡,那時候你這邊早已城破,我來救誰?」
碰了個釘子,總兵臉上很是掛不住,不禁強辯起來,「陛下口口聲聲都說敵人軍強,豈不是滅自己的志氣,長別人的威風?」
聶青瀾戲謔道:「都已經兵臨城下了,你還要說敵人不值一提嗎?」她回頭問跟隨自己而來的郭躍,「依你之見,這一回領兵的是誰?」
他笑答,「本來我還怕自己看錯了,但是剛才在城垛上瞧見了對方首將背後背著一雙短戟——看來是楊帆那傢伙在城下領兵。他若是知道您在城內,不知道還敢不敢下令進攻?」
她眉一蹙,「是楊帆?」
「怎麼了?」郭躍察覺到她神色的變化,似有他意。
她忽而偏頭對總兵說:「麻煩給我一副紙筆,我要給丞相寫信。」
總兵默不作聲地親自去搬來了筆墨紙硯,站在一邊看著她寫。
聶青瀾抬頭看他,「你心中不信我,因為我不是血月人,這無所謂,但你心中若連丞相都不信,便真不應再坐這個位置。心中無信則無立,連心都立不住的人,怎麼領兵?」
她不再看對方尷尬的表情,提筆開始寫信。
信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
速查明司空晨動向,是否仍在司空朝皇宮?
李承毓接到聶青瀾的飛鴿傳書已是次日的清晨,看到這封信的內容時,他先是一怔,倏地覺得心頭發緊。
莫非青瀾在前線嗅到了司空晨的味道?否則她不會做這樣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