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妳真的很喜歡高更的作品。」經過她的解說,他對這些作品有了更深層的認識。
「其實我比較喜歡莫內的作品,高更才是我父親最喜歡的畫家……我爸是一個畫家喔,我從小就跟著他學畫……」在說話的同時,她想起了過逝的父親,於是眼底浮現了一絲哀愁。
她父親陶文言生前是個抑鬱不得志的畫家,因為沒有固定的收入來源,所以夫妻倆常為了經濟問題吵架,在穎潔剛升上國中時,母親終於受不了這種不安定的生活而提出離婚,改嫁到了美國後,就再也沒有和他們父女倆連絡過。
後來,陶文言經由朋友的介紹,在一所學校擔任約聘的美術教師,父女倆的生活才算穩定下來,但在她大學二年級時,陶文言便因為罹患胃癌而去逝,剩下她一個人孤單的生活著,而繪畫技巧便成為陶文言留給她的唯一禮物。
來到大溪地,參觀了高更博物館,也算是替父親完成了尚未實現的夢想,穎潔欣慰地對自己笑了下。
「所以妳是學藝術的?」紀行顥問道。
「不是,我主修服裝設計。」她輕笑道。
雖然她很喜歡藝術,但是服裝設計還是她的最愛,她想成為像Coco Chanel那樣出色的服裝設計師,所以一直很嚮往能到巴黎設計學院唸書,而她也一直為了這個理想努力著。
兩人參觀完畫作後,又走到博物館的另一方,上面陳設著高更生前用過的縫紉機、書櫃、小風琴,還有畫室的小型立體模型。
「這個模型屋就是高更生前居住在大溪地的房子,叫做『歡愉之屋』,你知道木雕上那兩句法文是什麼你知道嗎?」她賣弄玄虛地說:」那兩句話可是一直支持著他的創作熱情喔。」
「是什麼?」他好奇地問。
她昂起小巧的下顎,作出一副」快來求我」的頑皮表情。
「現在我們的導遊小姐決定為難我就是了。」他低低地笑道。
「上面雕刻的字就是……保持神秘……Pour garder la mystrieuse」她決定不再鬧他,用中文和法文各說了一遍。
「Pour garder la mystrieuse……」他看著她,生硬地學著她用法文說了一次,這句話一如她給他的印象般,聰穎又帶著點謎樣的色彩。
她點點頭,紅潤的嘴角浮現一抹笑容。
「另一句又是什麼意思?」他很喜歡聽她說法文,聲音軟軟的,帶點童音,很吸引人,就像在對情人說話般,充滿著甜膩。
「談點戀愛是幸福的。」話甫出口時,她的耳根紅了起來,突然覺得這句話有點曖昧,於是就沒有再教他法文怎麼說。
看著陶穎潔無措的表情,他突然覺得她好可愛。
在紀行顥的眼中,陶穎潔是個慧黠又美麗的女孩,渾身散發出一股知性的氣質,相處起來相當愉快,讓他很難不去欣賞像她這樣的女孩。
看完展覽後,穎潔跟在紀行顥的身後一起走下樓梯,她看著他寬闊的肩膀,必須承認他真的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連背影都很迷人……
她只顧著發呆,雙腳不小心踩空,整個人往前撲,她驚愕地瞠大水眸,發出尖叫聲。」啊∼∼」
紀行顥轉過身,眼捷手快地撈住她往前跌的身影,但由於力道過大,所以兩人便一起跌躺在樓梯前的草地上。
穎潔狼狽地壓在紀行顥的身上,兩人的身體以一種尷尬的姿態貼觸在一起,親密地沒有一絲距離,雙眼則是互看著對方。
如此親暱的接觸,讓陶穎潔明顯地感受到他的體溫,以及聞到他身上那清爽好聞的古龍水味道,忽然之間,她心跳莫名地加快。
而她這一跌,不只跌進紀行顥的懷裡,更撞進他的心裡。
她柔軟豐盈的胸部緊貼在他的胸口,令他的心底湧起一股火熱的騷動,凝睇著她紅潤微啟的唇,他情難自禁地伸出手,指節沿著她的臉頰輕撫而過,最後停留在她細緻的下巴。
正當他仰起臉,欲吻住她的唇時,一片殺風景的樹葉恰好飄落在他的臉上,瞬間把曖昧的氣氛變得有些輕鬆搞笑。
「對不起,沒有把你壓傷吧?」她怔愣了幾秒鐘,回過神後,替他拿走臉上的樹葉,由地上爬起來。
「能夠扮英雄解救美女,就算被壓傷也是一種榮幸。」他從地上爬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塵。
想起剛剛差一點就發生的吻,她的耳根一陣灼燙,雙頰也浮現了淡淡的紅暈。
他與她並肩走在一起,每往前踏一步,她的心彷彿就越往他的身體靠近了一寸,想起他上午在飯店為她敷藥的溫柔舉動,現在又英勇的用身體護住她,讓她心窩覺得暖暖、甜甜的。
兩人的視線不經意地交纏著,眸光相鎖之際都能感覺到彼此間有一種溫柔又曖昧的氣息正纏繞在他們之間……
第三章
傍晚,穎潔和紀行顥逛完博物館回到飯店後,他在庭園餐廳訂了位子,邀請她一起享用晚餐,順便欣賞波裡尼西亞傳統舞蹈。
暮色一寸寸地降下來,吞噬了天空中最後一抹橘紅色的殘陽,月兒也緩緩地爬上樹梢,入夜的大溪地,除了美麗外,還多了些神秘誘人的色彩。
紀行顥回房衝過澡後,換上白色休閒衫和藍色牛仔褲,走出房間,整個人顯得俊酷有型。
他單手插在口袋裡,站在甲板上,看見穎潔穿著一件雪白色細肩帶洋裝走來,她細緻的五官依舊上著淡淡的彩妝,一頭微鬈的秀髮飄逸地垂落在胸前,銀白色的月光灑在她身上,讓她彷彿像是踏月而來的精靈般清麗動人。
她美麗迷人的身段,令他胸口一熱,眼底流露出一股灼熱。
他的唇畔勾著一抹性感的笑容,朝她伸出手,她怔愣了半秒鐘,才將手心放進他的大掌。
當兩人的手碰觸在一起的時候,彼此都感受到一種男人與女人互相吸引的熾熱電流。
在外人眼裡,他們的互動自然,就像是一對相約來度假的情侶。
兩人在服務生的帶領之下,走進庭園餐廳,戶外的舞台上,幾位舞者頭戴花冠,穿著草裙,隨著傳統樂器敲出的節奏,輕快地跳著曼妙的舞姿,讓人輕易地就感染上那股慵懶愉悅的氣氛。
他們坐定,點好餐後,在等待侍者送餐的空檔,他覷著她甜美的嬌顏,想找話題和她閒聊,好拉近彼此的距離。
「妳的法文怎麼會說得那麼好?」他低沈的嗓音裡含著笑意。
他注意到不管是在跟司機打交道,還是在向服務生點餐時,她都能用法文和周圍的人溝通。
「很好奇嗎?」她淘氣地瞅著他。
「一瓶紅酒買妳一個秘密。」
「好啊。」穎潔笑說。
對她來說,能在旅途中遇見紀行顥是個意外,他俊逸的外表、迷人的笑容、體貼的舉止,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和動作都能輕易地牽動著她的心。
在服務生為兩人送上餐點的同時,他加點了一瓶紅酒,服務生照他的吩咐開了一瓶紅酒,並在透明的玻璃杯裡傾注了暗紅色的酒液。
他啜飲著紅酒,醇美略帶酸澀的口感勾誘著他的味蕾,一如她甜美又帶著謎樣的深邃。
「所以妳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法文能說得那麼好?」就著暈黃的燈光,他看著她紅潤的嘴唇輕湊在杯緣,優雅地品嚐著紅酒,令他胸口一熱,貪戀地將目光停留在她的唇上。
她性感甜美的模樣,挑撥起他體內最原始野蠻的慾望,巴不得能化成她手中的酒杯,親吻著她的唇。
他猜想著她的唇嘗起來是不是也像這瓶紅酒般,鮮醇甘美,但帶著點微微的澀味,形成一種甜澀誘人的滋味。
百分之十五的酒精濃度,不夠醺醉一個男人,卻已經魅惑了他的心。
「我會說法文是因為我……」她頓了一下,抬起頭,凝視著紀行顥,隱約感覺到空氣裡有一股幽微的情愫在蔓延,讓她的心在胸臆間熾熱地怦跳著。
雖然兩人相處的時間不到一天,但瞬間迸發的熱情早已讓她的心悄悄地陷落。
其實,她原本就對他有好感的,但是一直到在博物館,當她跌下階梯的那一瞬間,他不顧一切地用身體護住她時,他才真正地攫獲了她的心。
這貼心的舉措,讓穎潔覺得自己好像被他呵護著,有一種溫暖的甜蜜。
時間能夠決定一段感情的長度,卻沒有辦法決定它的熱度。
她忽然想起在二十歲那年,她接受了醫學系學長的追求,兩人談了一個學期的戀愛,在暑假時,她陪他一起回南部,當他的母親聽到她有個破碎的家庭時,那鄙視的眼神和刻薄的言語教她學會了什麼是現實,而什麼才叫門當戶對。
和醫學系學長分手後,她一直在心裡告訴自己,一定要出人頭地,然後拋開自己卑微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