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響了很久了,都沒有人來開。邱顏不甘心地繼續按門鈴。
她持續不斷的門鈴聲,卻把對面的居戶吵了出來,是一個老太太。
她衝著邱顏說道,「你不要再按了,那裡沒人住,一直空著。」老太太說完,顫顫微微又回去了。
邱顏卻似在夢中,任她如何去苦想,她都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都是她的錯覺?可是,那個男人獨有的味道卻在整個樓層裡飄蕩,雖然只有兩面之緣,但是,她已經非常熟悉那種氣味,有一種陽光的味道……沒錯,就是陽光的芬芳。
又只是幾分鐘時間,人到哪裡去了?
邱顏甚至荒唐地認為,說不定她遇到了神話中的王子,遲遲不表露他的廬山真面目,可能是為了解救她於煩塵俗事之中,塵世苦,無限度。
邱顏希望那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個綺麗的春夢。
美食廣場,邱顏環顧著酒店四周的佈置和五彩繽紛的花束,她總感覺有什麼事情在等著她去做,但她卻對此一知半解。一顆心總是懸而未決,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心事重重過。
「顏,你在想什麼?」任華傑坐在她對面一直在觀察著她。
「沒什麼。」邱顏淡淡地對自己的男朋友敷衍道。
「你在撒謊,要知道你向來不會撒謊的。告訴我,顏,你有什麼心事?我是你的未婚夫,你的事我想你應該讓我知道。」
「……」
邱顏不知道該如何向他描述這幾天一直困擾著她的那個神秘男人,沒人會相信的,她居然遇上了她理想中的白馬王子,至少外表是。
還是不說的好,任華傑才是自己的未婚夫。要她坦白她在意一個神乎其神的陌生人?不!她現在甚至連那是夢還是現實她都搞不清。她何必為了那麼虛幻的人物苦惱?
邱顏向侍者要了一杯冰咖啡,她很喜歡高高的咖啡杯裡的上層,浮著的奶油。咖啡和奶油混在一起,香甜醇郁,還有一絲淡淡的苦味。
她覺得奶油像極了她的雕塑,看起來稜角分明,品起來細膩柔媚。
任華傑默默看著她沉溺於自己的遐想空間裡,他苦笑著搖搖頭。在他印象中的邱顏就是這樣。
他和她大學時就是好朋友,他學的是美術,而她修的是人體雕塑。
他在大學裡就追了她四年,然後畢業四年,他都沒有放棄她,終於她才勉為其難地答應和他訂婚。
可是訂婚日期卻一拖再拖,他不知道她在猶豫什麼,他甚至常常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追到她了?他總是莫名其妙的害怕她會離開他,而且他覺得她離開的那一天越來越近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她給他的感覺總是如此的不踏實?他想不通,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很愛很愛她,像捧著一塊不屬於他的美玉,他偏要固執地拒為己有。
「顏,我們的訂婚日子我選好了,這個月底好不好?」任華傑再一次嘗試地問道。每次他一提到這個問題,邱顏總是推脫,這讓他越來越恐慌。他熱切地等著她的答覆。
「不要這麼急嘛!我說過,等我辦完個人雕塑展再訂婚。」
每一次邱顏都是用這個理由來搪塞他,而他知道,她的個人雕塑展何時舉辦還遙遙無期,一年?兩年?或許更久?他等不了那麼久。
「顏,我不明白,我可以幫你舉辦你的雕塑展,為什麼你不讓我幫你?」
任華傑雖然說不上是什麼大富豪,但他有自己的畫廊,而且經營得越來越大,辦一次個人展覽完全不成問題。可是邱顏偏要任性地要靠自己的力量,是她見外還是她太好強?他不瞭解。好像她的一顆心,他根本就不曾瞭解過。
「華傑,不要再逼我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不想借助任何人。」
邱顏拿眼睛向四處掃著,她發現這裡的侍者全是男孩子,而且一個比一個英俊,噴噴,似乎全天下的帥氣男孩兒全都跑這兒來了。
「華傑,你看見沒有?這裡的男侍者們,比你都要帥上三分那!這裡真是一個吃飯的好地方,可以看到這麼多……」
邱顏說到這兒,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喉嚨。她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看見了「陽——光」。
「陽光」也是這些英俊的男侍者們其中之一,他正端著一杯東西,謙和有禮地為客人奉上。
與前兩次見到的不一樣,這一次他穿著合體的工作服,風度都變了。前兩次見到他,他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來去無蹤。這次,被她撞見了他所在的工作地點,他甭指望再一次溜了。
邱顏不再呆想下去,她叫來一名侍者。
「小姐,您還要點些什麼?」侍者弓了一下腰,微笑著問道,「你幫我把那個人叫過來。」邱顏指著「陽光」說道。
「小姐,在我們這裡誰為你服務都一樣,請問您要什麼?我可以為您端來。」侍者不是很好合作,他從未見過點名選服務生服務的人。這裡是高級餐廳耶!又不是歌舞廳的包房,更不是什麼花樣疊出的pub。
「我就找他。我認識他。」邱顏覺得這是一個謊話,她好像並不認識他,雖然見過他兩面,但那不等於認識,巧遇而已。
「可是,小姐,我們這是工作時問,不方便接待朋友,你這樣會讓皇甫很難做的。」侍者很固執,不像表面上那樣唯令是從。
邱顏自侍者口中得知他叫皇甫,皇甫?皇甫什麼呢?
「既然這樣,那我過去找他好了。」邱顏不想再和這個不懂變通的侍者磨下去,自己站起來,朝皇甫走去。
「顏……」
任華傑在後面喊她,她全然不理會。
皇甫一鐵手托盤子,正要轉身回後面去,恰巧迎對著邱顏。他顯然也看見了邱顏,他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
「你在這裡工作?」邱顏像遇見老朋友似的問道。
「是。」
「那麼我上兩次遇見的是你對不對?」邱顏只想證實這一件事,至於他是做什麼的,她不在乎。
「……是。」皇甫一鐵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的尷尬,他甚至以為她是落入泳池的天使,這太異想天開了!
「你叫什麼名字?」邱顏確定是他無疑,因為她很熟悉他的味道,陽光的味道。
「皇甫一鐵。那一次……那次是我走錯了房間,其實我住在你上面。我剛搬過去的。」皇甫一鐵必須向她道歉,要不然她一定會懷疑他擅入民居。
「你真的住在我上面?」邱顏有點信了,這麼說他真的只不過是很像陽光,這麼巧嗎?她想像中的男子化身,居然在現實中會真的確有其人?
「沒錯。我要工作了。對不起。」皇甫一鐵禮貌地說了一聲,走開了。
邱顏又變得呆呆的,她好像什麼都沒想,可是,她覺得自己的感覺好奇怪。她對這個皇甫一鐵非常有好感.她必須承認這一點。或許是因為他是她雕塑的模特,也許應該說,不是模特。而是形象的巧合。
「顏,我們該走了。」任華傑走過來摟住了她的腰,問道,「你跟一個侍者說這麼多做什麼?你怎麼會認識這種人呢?」
「這種人怎麼了?就因為他是一個侍者嗎?你還不一樣只不過是一個畫匠?」邱顏很反感任華傑的這種職業岐視,職業也會有高低貴賤之分嗎?那只是自命不凡的俗人的無聊看法。邱顏忍不住挖苦任華傑,照他的說法.那麼他也不過是用另一種手段賺錢罷了,他無權貶低別人。
「顏,你怎麼了?他只不過是一個與你不相干的人,你發這麼大的脾氣幹嘛?」任華傑一心認為,只有像他這種非常具有藝術修養的人才配得上邱顏,一個侍應生,對他絲毫不構成任何威脅。
「不要說了,我要回家。」邱顏覺得話不投機,心煩意亂地只想回家。
「可是,你剛才還答應我,要陪我去見我爸媽,他們已經在家裡等著你呢,你忘了嗎?」
「華傑,今天可不可以不去了?我頭有些痛,送我回家好嗎?」
「又不去?又頭痛?顏,你究竟怎麼了?說好的事你讓我如何向我爸媽交待?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有時候任性得過分。」任華傑很明顯在壓制著火氣,他就足太遷就她了,才一次又一次的以千篇一律的借口食言。
「我過分!我哪裡過分?你要我和你訂婚,我答應了,你想過我的體會嗎?我……」邱顏把想說出的話又憋了回去,有些事還是糊塗一點好。
「你什麼?你說啊!和我訂婚你很勉強嗎?我就知道你不是心甘情願的,對不對?」
「對!我不想和你訂婚。」
埋藏在她心底的話終於說出口了,她為什麼一拖再拖?她為什麼常常和任華傑相對無言?因為她不愛他,她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一個男人,她不懂愛為何物,她甚至常常懷疑是不足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一個男人?也許,真的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享受到真愛的,她就是其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