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月公主人在何處?」
「她人在冷宮。」
「冷宮?」他擰起眉。
「她早已被王廢去公主名號,囚於冷宮,終生監禁,」
慕劭問明了冷宮位於何處,便放開那名宮監,轉身朝冷宮而去。為何她會被廢了名號,囚於冷宮,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冷宮中寥落清冷。
幾名宮女見一名身著戰鍾、手執長劍的男子闖進來,驚得大喊救命,四處竄逃。
慕劭伸手抓住一名宮女的手臂,沉聲低問,「妍月公主人在何處?」
「她……她就在裡面……」宮女的聲音顫抖著,連忙伸出手,指向前方不遠處的一間廂房。
放開了那名宮女,慕劭取過一盞油燈,提著長劍,逕自往前步去,踹開房門,往房內一照。
裡頭僅有簡陋的桌椅和一張木床,除此之外別無他物,令人不得不訝異此處竟是在皇宮內,慕劭不禁皺緊眉。
「誰?」一道虛弱輕柔的嗓音自床鋪方向傳來
永遠也忘不了這道嗓音,慕氏一家被趕盡殺絕的怒與恨頓時湧上心頭,令慕劭再也控制下住,箭步向前,便要提劍將躺臥在床上的人誅殺。
此刻,手中的油燈映出了妍月那蒼白孱弱的容顏。
他心一悸,本該黥下的長劍就這麼停了下來,銳利的劍鋒抵在她喉問。
「你……」慕劭直瞅向她的黑眸裡有著訝異,
凹陷蒼白的面容,贏弱不堪的身軀……印象中那個艷麗絕倫的妍月公主怎會變得如此?
妍月的臉上顯露出某種異樣的不安。
他來了……原本以為僅能在夢中與她相會的人,竟會再次出現於面前。
仔細看著他身上所著的戰鐘,是屬於敵國的,這麼說來……他成了敵國的將領?而帶著肅殺之氣、握著鋒利長劍前來的他,可是欲取她性命?
無妨,能死在他的劍下,她甘願。
慕劭將手中長劍收進劍鞘,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沉聲說道:「跟我走。」
他的大手將妍月的手捉疼了,但她不許自己在他面前喊出聲,只是幽幽地回答,「我不能……」
她的話令慕劭唇邊不禁逸出一抹冷笑。「不能?怎麼,你還以為自個兒仍是至尊至貴的公主?」
聽見他如此嘲諷,妍月的胸口立即感到一股悶痛,淚水盈眶,哽咽出聲,「不……不是的……」
「少囉唆。」慕劭一使勁,便將她一把扯下床,欲強行將她帶離,而她身子之輕盈,令他感到訝異。
被他如此粗暴對待,妍月整個人摔落地面,身子雖疼,但她的心更疼。
「求求你……放了我……讓我待在此處終老一生……」她嗓音哽咽,眼眶含淚。
不,不要,千萬別看她……她這副狼狽醜陋的模樣,最不願被他瞧見……
對於她的求饒聲,慕劭充耳不聞,拉著她的手直往前走去,但,他發現她整個人是被他拖著,壓根不打算站起身。
「快站起來!」他沉聲低喝。此刻的他可沒有多餘的時間與她耗下去,還有許多事得敞。
「我……真的不能……」妍月哽咽著,哀戚地回答。如果她能站,自然就會站起身來,但她真的做不到。
拜託別帶她走……不要看她……
發現她的不對勁之處,慕劭放開了她的手腕,提著油燈彎下身,將她身上單薄的褐褲掀開。
眼前的情景令他大為震驚,登時腦海中一片空白,再也發不出聲音。
她的雙腿怎會如此?竟被廢了!
妍月趴在地上,緊咬著唇,不許自己哭出聲,但她的雙眸雖緊閉,淚水仍然不斷自眼角滑出,滴落於冰冷的地面。
他……終究還是看到了……她寧願飽嘗對他的相思之苦,也不願讓他瞧見她此刻的模樣啊。
「求求你……放了我……我不過是個廢人……不過是苟延殘喘,再活也活不了多久……」她的嗓音低啞哽咽,淚水越落越急。
「你……」震驚和訝異取代了慕劭原本亟欲復仇寸心。
為何她會被囚於冷宮,還被人廢了雙腿?這一切令他感到困惑,更令他原本欲殺了她的心動搖。
此時,一名身著戰鐘,粗眉大眼,有著濃密落腮鬍的男子,在眾兵士的簇擁下來到冷宮。
「剽姚將軍當真在此?」
「是,屬下親眼所見,確是如此。」
「剽姚將軍慕劭,若是聽到本王說話,請立即出面。」丹汝王在外頭揚聲高喊。
聞言,慕劭顧不得一切,伸手將妍月一把抱起,邁開步伐往前定,離開這間簡陋的廂房。
他的動作令妍月心慌不已,連忙抬起頭,神情慌亂的直瞅著他那俊逸的臉龐,
「求求你……別帶我離開……」
「閉口。」他低喝。
妍月只得咬著唇,不敢再出聲。
當他抱著她踏出冷宮,只見四周被火光映照得宛若白晝,數不盡的士兵手執火把,圍繞在一名男子身邊,
他們是誰,又想做什麼?
妍月又驚又懼,滿眼驚慌,本能地朝慕劭懷裡縮去,孱弱不堪的身軀更是不停輕顫。
眾人眼底有著訝異,萬萬沒想到,慕劭將軍不立即前去殺了至寧王,卻直奔冷宮,竟是為了一名女子。
丹汝王挑眉看著慕劭懷中那名身子瘦弱,臉色慘白,雙頰凹陷,滿臉驚恐的女子。
「她是誰?」
「妍月公主。」慕劭抱著她,直視著丹汝王,
「為何要她?」
「她是派人誅殺我慕氏一家的元兇之一。」
他的話令妍月大為震驚。
不,不是,並不是她派人去誅滅慕氏……她沒有,絕對沒有這麼做,他誤會她了!
「喔,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殺了她?」丹汝王又問。
慕劭沉默不語。
是啊,他為何不殺她?她就在他懷裡,只要他肯,就算不用劍,僅以單手掐住她的細頸,照樣能要了她的命,但……此刻的他,卻不願取她性命。
妍月抬起頭凝視著他。
是啊,為何不殺她?如果他真誤會她是下令殺了慕氏一家的人,早該一劍殺了她,但他卻沒有這麼做。
因為同情她嗎?若是如此,那麼,她寧願他一刀取了她的性命,她不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他。
「回稟王,她已被廢了雙腿,逃不了,只能任末將擺佈,所以末將欲慢慢折磨她,好為我慕氏報仇雪恨。」
雖是這麼說,但這只不過是帶她離開的借口,他絕不能讓她獨自一人留在此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而且,他還有許多事情得問她,
聞言,妍月心寒不已。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用意,打算將她折磨至死,並非因為同情才饒她一命。
心已死,此刻的她雖活著,卻和死了沒有兩樣。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任他打算怎麼待她都無妨。
「喔,原來她是個廢人啊!」丹汝王看著妍月的眼神更為鄙夷,「也好,就隨你意,」
這時,一名將領提著兩顆人頭向前,恭敬地呈上物品,這是至寧王與其寵臣吳普的項上人頭。」
瞧見吳普的人頭,自是大快人心,妍月一直等著這一刻到來,親眼瞧見他受到報應。
但是,當她瞧見至寧王的人頭,只感到無比哀傷、悲痛,皇兄只因誤信了奸臣才會有今日的下場。
「慕劭,你此次立下大功,有何要求,儘管提出。」丹汝王豪邁地揚聲道。
「末將只要一座宅第、幾名僕役以及這名女子就好。」慕劭毫不猶豫,立即開口。
「如此而已?」丹汝王挑眉,神情有些訝異。沒想到他的要求竟是如此簡單。
「是。」
「那好,你就帶著這個女人離開吧!」丹汝王揮了揮手,命慕劭退下,「來人啊,將至寧王與吳普的人頭掛於城牆上,任人唾罵,所有擒下之士兵、將領,願歸降者留活口,反之則立即處斬。從今而後,本王將是此國之君。」
慕劭抱著妍月的嬌軀,邁步離開,然後翻身上馬,奔離皇城。
終於離開了禁錮著她的奢華牢籠,而這也正是她今生最大的心願,但……她的未來又會是如何?
眼前只是一片迷茫,
冷風迎面襲來,令妍月不禁打了個寒顫;,但她不敢開口,因為她此刻只是他的俘虜。
見她穿得單薄,孱弱的身子正不停顫抖,慕劭將身後披風解下,緊覆在她身上,再策馬往前奔去。
他的舉動令妍月困惑。
他不是說要折磨她至死嗎?又何必擔心她受寒?她真的猜不透他的心思。
然而,這件披風上有著屬於他獨特的陽剛氣息,宛若迷藥,令她心醉神迷,難以自拔。
緩緩地,她閉上雙眸,悄悄地伸出柔荑握緊披風一角,不願放開。
耳畔傳來駿馬不停奔馳的馬蹄聲,她的心兒下停怦怦跳著,是因為擔憂、不安,抑或是……因為再度見到他而感到緊張、欣喜?
好半晌後,慕劭勒馬停下,來到離皇城頗遠的一間客棧前。他逕自翻身下馬,步向前,用力拍打緊閉的木門。
好一會兒後,掌櫃掌燈前來,從門縫裡往外窺去,瞧見站在外頭那名身著敵國將領的戰鐘,腰繫長劍的高大挺拔男子,嚇得差點失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