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易派出來的人馬當中,有個叫孫眉的武功特別高強,趙擎手臂就是挨了他一刀。
連番棍戰下來,刺殺大隊死的死、傷的傷,到最後只剩下秦昭和孫眉,當秦昭、趙擎歡歡飛身入林,企圖製造趙擎死亡景象時,輕功不弱的孫眉屆然隨後追上。
幸好此時尹霏出現,秦昭便假裝被石頭襲中,並大喊一句:「孫眉,你暗算我,」然後發劍朝孫眉追去。
之後趙擎裝死,尹霏救他回來,待秦昭和孫眉打完重回現場後,趙擎己經失去蹤影。
回到京城,孫眉和秦昭在趙禮面前爭辯,秦昭說:「我己經將三皇子殺死,孫眉為搶功,屆然暗算於我,一路上他為爭功勞,不少次暗算自己人,我本想以大肩為重,不與他計較,沒想到他在最後關頭竟來上這一招,我再也忍不住,才會舉劍追他,誰知回頭,卻發現三皇子屍體不知被誰抬走。」
趙禮急問:「你確定他己經死去?」
「我一劍刺人他的心豚,除非有神醫出現,否則誰都別想救活他,倘若當時孫眉別對我下手,給我一點時間確定他己無氣息,就算把屍首讓給他又有何妨,誰曉得他那樣急功近利。」秦昭高傲地泠哼一聲。
孫眉本就是因武功高強而性情古怪、招人討厭,秦昭的話一出口,好幾個搞不清楚自己是被秦昭暗算的,直接把帳算到孫眉頭上,紛紛跳出來指控。
由於孫眉是趙易引薦進來的心腹,此事定會讓趙禮與趙易的心結更深,待日後趙擎「死而復生」,趙禮能不疑心趙易嗎?
「怎不回答?想不出三個理由,三爺就乖乖回去吧,別老賴在這裡,曹老大人催著呢。」秦昭似笑非笑地望著趙擎。
秦昭己經來過好幾回,見他因為尹霏不肯撥冗相見而發脾氣,見他跳到人家屋頂竊聽,見他莫名其妙地攬鏡自照,因而認定趙擎心裡有鬼。
「需要什麼理由,我現在不是被『神醫』救走了嗎,那傷沒十天半個月的,怎麼好得起來?」
「『曹公子』,現在己經十天半個月了。」秦昭好意提醒,他己經賴在人家府裡很長一段時間。「趙禮才受罰,我就眼巴巴趕回去,豈非不打自招,擺明這件事是我做的鬼?」
「很好,理由一。再湊兩個來聽聽。」他慵懶地靠在牆邊,欣賞自家主子的後美無儔。「若是我現在回去,說不定父皇見我沒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趙禮很快就會被放出來。」
「很好,理由二。理由三呢?」秦昭比出兩根手指頭。
「我越晚出現,趙禮對趙易的心結越深。」
「不對吧,你出現、證明自己沒死,趙禮才會跳腳,才會認定孫眉壞事,也才會對趙易心結更深吧。」秦昭搖頭。
「我己死,趙禮被軟禁,你說趙易會不會趁機表現,爭取父皇看重?他動作越大……趙禮豈是吃素的?你回去告訴舅舅,讓他好好給趙易撩撥撩撥,指點他,能盡心盡力為朝廷辦事,才是個百姓敬重的好皇子。」
「所以呢?你打算什麼時候重出江湖?」
「再一兩個月吧,既然要做就做徹底一點。」他語音方落,秦昭突地神色一凜,竄身躍上屋樑。
第5章(2)
沒多久,碧玉來敲門,她在門外說道:「曹公子,你準備好了沒?」
這幾天,曹擎天不知道哪根神經短路,老是對她憋出一張笑臉。
沒錯,就是憋,憋出來的笑臉,怎麼看怎麼怪,怪到每次讓他瞅著,尹霏就感覺身上有毛毛蟲在爬。
這會兒,他又對她笑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走上前解下自己頭上的斗笠,問:「曹公子,你要不要戴著,免得曬傷。」再看著他這陰陽怪氣的笑容,她連話都不會說了。
怕曬?他又不是小姑娘,曹擎天直覺要拒絕,但這是她第一次對他主動示好,因此……他點點頭。
曹擎天沒把手伸出去,卻把頭微微往前傾。
他習慣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他不認為自己的舉動有什麼不對,而她本著助人為樂的精神,也沒及對,於是她踮起腳尖,把斗笠戴在他的頭上,為他繫上帶子,而他聞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馨香。
心有些軟、有些曖,那是宮女服侍自己時沒有過的感受。
曹擎天想:原來,女人真的不喜歡板著臉孔的男人,雖然這樣笑很娘兒們,但如果她喜歡……他又憋出滿臉笑。「行啦,出發吧,要走一點路,你的傷口……不勉強吧?」雖然知道不該和他過度接近,但良心還是讓她發出了友善的關心。
「嗎。」他的口氣還是高傲,但表情菜和幾分。
她走在前頭,他踉在身側,碧玉尾隨在後頭,之後又踉上一大群下人,人人都戴著斗笠、背著竹簍,像一群要去收割的農夫農婦。
碧玉見尹霏把斗笠給了曹擎天,乖覺地把自己的斗笠摘下來戴到尹霏頭上,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往「寶山」走去。
「山裡有什麼?你幹麼讓每個人都背上簍子?」曹擎天問。「那裡面全是寶。」尹霏回答。
多樣的生態環境,豐富的植物與草類,要是爺爺在,肯定會樂得跳起來。
「有嗎?我去過幾次,沒發現什麼寶,不過裡面有個瀑布,景致還不錯,還有一片花海,春天的時侯挺溱亮。」
「這就是我們不一樣的地方。」
「哪裡不一樣?」
「你看的是風景,我看的是食物,你在意哪裡的景致美,我在意什麼東西可以養活人,在我眼裡,瀑布不如小溪,因為溪裡有魚蝦貝蟹,花海不如森林,因為林子裡長滿可以吃的菇類,有野菜、有藥材,有滿滿的財富。」
「應該說,我需要掌握些什麼東西,好教自己安心,而所有的東西裡面,錢最容易被掌握。」她選擇銀子、選擇獨立,也選擇掌握自己的未來不去依附別人。
「我不懂。」他定定凝視著她,二十歲的她,臉上有十五歲女子的天真,她有時候看起來聰明,有時候卻又傻氣,他經常被她弄得迷糊,卻又不由自主受到吸引。
「你的確很難理解,在優渥環境中成長的人,無法認識饑貧,在專制中長大的人,無法瞭解民主自由的真諦,你的生活皆在自己的掌握中,所以你不需要刻意去爭取、掌握。可我不一樣,這個世界對女人不公平,我想活得有底氣,就必須比別人多擁有一些東西,比方說銀子。」
她的話引起他的深思。
他調查過她,知道她是因醜陋而遭受朱念祖的厭惡,被夫家休棄後娘家也不願意接納她,便把她送到這個離京有點遠的莊園。
她從小到大都是這般遭人嫌棄嗎?臉上的胎記讓她受過多少白眼?因為太多的不公平,讓她想活得有底氣?他望向她,眼底帶著些許憐憫。
發覺他的目光,尹霏微笑,溫柔的笑意,總是不知不覺地溫曖別人的心。
「沒事的,我沒那麼可憐,只要自己不覺得可憐,就沒人有資格認定你可憐。可憐,都是自己造成的,我不允許自己可憐,就得比別人更努力、更認真。」
「你對自己很有信心?」
「我不能沒有信心。如果什麼事都沒有做便失去信心,哪還有勇氣再接再庹?這個世界上,沒有別人辜負你,往往都是自己辜負自己。」
「我想,你的信心來自於過度天真。你的生活太簡單,如果有人得踩著你才能往上爬,如果身邊的人天天想著如何除去你,如果你最重要的工作是防範別人對自己動殺機,我敢保證,你不會有這神莫名其妙的自信。」
她定定望著他,想起那天林子裡的追殺,想起他滿身的傷疤,他眼底的憐憫偷渡到她眼中。「你說的是你的生活,對不?」他沒響應,只是添上一抹不該屬於這張漂亮臉龐的抑鬱。
尹霏歎息。「你說的對,我是太天真了,環境允許了我的天真,你沒有我的幸運,你必須在槍林彈雨中求生存,既然如此,難得的休閒日子,快樂一點吧,別談那麼沉重的話題。」她有一點理解了,理解他為什麼想賴在綠園,他需要一點空間和時間喘息吧。
沉默間,他們看見閔忻正迎面而來。
發現尹霏,閔忻正揚眉,向他們走近,「尹姑娘、曹公子,要去哪兒?」
「到山上走走,閔爺要一道嗎?」尹霏熱情邀約,現在他們是合夥人,日後要共同賺大錢的,當然要建立起良好交情。「好啊。曹公子請,尹姑娘請。」
閔忻正走到尹霏左邊,和曹擎天一人一邊,把尹霏夾在中間。
「閔爺,上次那個茶……」她其實比較想問,什麼時候結算紅利。
「該送的都送了,頗受好評,茶鋪己經做好準備,打算後天開始賣花茶。」
「賣茶還需要準備?」不是把茶擺一擺,貼張紅紙條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