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般熱熱鬧鬧地演上一場,表面目的是想讓眾人看見她受到皇太后的壓力,為王爺的子嗣盡心盡力,而背後則是在藥丸裡加了料,讓掛羊頭賣狗肉的婦科良藥徹底斷絕了他人想替王爺生下子嗣的念頭。
柳氏自身有嚴重的寒症,之前找過幾個大夫,都沒能對症下藥,好不容易尋訪各地名醫後,終於找來一個有能耐的,開下藥帖、日日進藥,身子養了一年多才略略見好,本想著再過不久自己就能為王爺開枝散葉,沒想到王爺專寵葉茹觀,而陳氏懷孕的消息傳來……
她在憤恨葉茹觀同時,也震訝陳氏的野心,誰知……呵,忍不住,她又抿起嘴角,揚起眉頭,輕聲微笑。
「主子打算怎麼做?」璃芳輕捏著柳氏的肩膀,低聲問。
「有孩子自然是要生下來,王爺子嗣艱難呢。」她冷笑道。
「主子……」璃芳不解主子的想法。
「如今王爺專寵葉茹觀,清風苑、明月樓又無法見縫插針,聽說紫萱亞花全被一把火燒了,蓋上新荷塘,那裡的下人月銀也不經我的手,便是想在那裡搗鼓點事兒也困難。」
「晴芳、蘭芳還在裡頭。」
「我何嘗不知,可那兩個沒腦子的,藥帶回去多日,至今還沒傳出半點動靜,若不是我離不了你,當初,我就讓你進清風苑。」她的話讓璃芳心頭一震,臉色微緋。
「可是陳姨娘肚子裡面沒東西,怎麼生孩子?」
「過幾天我備個禮,你幫我送回娘家,我會修書一封,讓母親替我在族人中尋找和陳氏孕期差不多的孕婦,多給些銀子,待孩子生下就送進王府。」斟酌數日,她想出這個主意,不算頂好,卻也進可攻、退可守。
「這是混亂皇室血脈的大罪吶,主子,您要不要再……」
「顧不得啦,我再不做點事,怕是這輩子要讓葉茹觀給踩定了。」她一渾手,她的心意已定,沒有討論的必要。
「主子打算養那個孩子?」
「我不養,難不成讓葉茹觀養?不,我得好生養著,王爺重視子嗣,這又是王爺的第一個孩子,自會經常往返景平居探視孩子,屆時,我才有機會再服侍王爺。」
眼底閃過一抹算計,只要王爺不時刻待在清風苑,她總會逮到機會,她不信葉茹觀的命就那麼大,一次、兩次死不成。
何況自己的身子已經大好,孩子,只要她能真真確確懷上一個,那麼在王府裡、在皇太后跟前,她才算是站穩了腳。
「可大夫說過,主子的身子已經痊癒,可以為王爺產下子嗣,若抱來的孩子乖巧聽話就罷了,假使養到一隻白眼狼、或他投了王爺眼緣……主子別忘記,府裡襲承爵位的可不是大爺。」
璃芳話說得隱晦,卻恰恰打中柳氏心中隱憂。
她眼睛微微一瞇,透露出陰狠毒戾。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孩子很容易生病的,一不小心就死去的大有人在。」何況沒有孩子,她怎能勾來王爺,又怎能懷上孩子?
唉,當女人吶,難!誰愛一條腸子繞繞彎彎,若不是情非得已……
璃芳明白主子的心意,雖說手段毒辣了些,但如今王爺專寵王妃,而主子的身份本就低了些,想扳回一城,不使手段怎麼可能。
「奴婢明白了,立刻下去備禮,回一趟柳府。」
璃芳才走到門口,守門的丫頭就上來稟事。
「稟主子,陳姨娘帶著喜鵲姑娘求見。」
終於來了?還以為她還能撐多久呢,笑意刻上臉頰,柳氏輕輕放下茶盞,低聲道:「讓她進來。」
景寧居裡,夏氏讀著賽燕送來的信,紅了眼眶。
他要她爭寵,要她打壓柳氏、剷除葉氏,要她在齊穆韌耳邊吹枕頭風,讓齊穆韌支持他。
這樣的要求呵……她怎能不懷疑,齊看賓還愛著她、在乎她?她還是他心底那朵小紅花?倘若她還是他心底最重要的女人,他怎捨得她陪伴在別的男人身邊?
是不是,他身邊有了小紫花、小黃花、小粉花,她這朵小紅花再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賽燕離開前看見她的淚水,低聲問:「主子,您會為大皇子做這件事嗎?」
她苦笑,回答:「做,怎麼不做,我已經走到這等田地,還有半分退路?」
夏靈芝當不了齊宥賓心目中的唯一,至少要成為他深刻的記憶,至少日後他端坐在那把龍椅上頭時,會記得是誰奉獻出自己的一生、愛情、希望、幸福替他掙來的。
她傻嗎?
是啊,傻得嚴重、傻得徹底、傻得無藥可醫,可是在草原見他第一面時,她便明白,自己無法不為這樣一個經天緯地的男人犯傻氣。
怎麼辦呢?她就是愛上了,有怨,卻無悔。
她不甘,可是除了用自己的愛情來成就他的夢想,她已經找不到第二條能接近他的路。
賽燕帶著滿意的答案,竄上屋頂。
夏靈芝明白,賽燕也同自己一樣,是個沉溺於愛情卻無法自拔的可憐女人。齊宥賓,你這輩子要欠下多少女人債?
「主子,陳姨娘往景平居去了。」貼身丫頭薔薇進屋回話。
「知道了,你下去歇著吧,我這裡不用人服侍。」
這屋裡,她與誰都不親,幾個婢女與她保持距離,她防得嚴密,不教自己有半分把柄落在旁人手上。
陳氏往景平居去了?
夏氏緩緩吐氣,她也是個伶俐心腸的,賽燕才停藥幾日她便發現自己身子不一樣,連連請來幾個大夫號脈,可,沒了那藥,哪裡還有喜脈可把?
陳氏在自己這裡得不到任何話,便轉而向柳氏求助?
很好,若柳氏把事鬧大,鬧出陳氏和文氏、方氏一樣,身子已經壞掉再無生育可能,齊穆韌便是再遲鈍,也會懷疑到柳氏頭上,至於那些「婦科良藥」還攢在自己手上呢,證據出手,柳氏還能不倒?
若柳氏不鬧,將錯就錯,那麼……夏靈芝微勾嘴角,事情只會更大、不會小……
夏氏看向鏡中的自己,真是奇怪,分明是含著笑容的臉龐,怎麼會教她看出滿臉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