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她是該滿足了,她知道自己擁有的比別人多得多,但再多的幸福也抵不過一個缺憾,那就是——石冀揚要跟別的女人結婚了。
「冀揚哥……」雲織帆欲言又止。
「嗯?怎麼了?」石冀揚溫柔撫著她的額頭。
「你、你以後……一直到很久的以後,都會像現在這樣疼我、照顧我嗎?」雲織帆把臉埋進他掌心裡,略帶哽咽道。
「當然會啊!」石冀揚輕柔捧起她的臉,為她擦去眼角的淚痕。「你這傻瓜,問這什麼傻問題,我當然會一直照顧你,不然哥哥是做假的嗎?」
「嗯,謝謝你。」
她又哭了,是開心,也傷心,因為明白他所謂的疼愛與照顧,永遠是基於「兄長」的立場。
「怎麼又哭了啊?」石冀揚歎了一口氣,拿面紙為她擦臉,然後將她扶起靠在自己肩膀上,嘟囔道:「你是不是撞壞了哪條神經?怎麼變得那麼愛哭?唉,真受不了你!」
雲織帆靠在他肩膀,淚流不止,肉體疼痛尚有止痛藥可以吃,不知道世界上有沒有專治心痛的止痛藥啊?
接下來的日子,石冀揚幾乎二十四小時不離開地守在她身邊,公司的事情放下了,家裡父母親情也暫先擱開,當然也沒時間跟潘欣樺聯絡了。
好幾次潘欣樺打石冀揚的手機找他,要不是他關靜音沒聽到,要不就算聽到也是三言兩語打發。
這讓身為未婚妻的潘欣樺心裡滋味頗不好受,但石冀揚就算知道女朋友生氣也沒多餘心思理會。
眼前對他而言,沒有什麼事情比織帆的傷勢更重要,他堅持要自己照顧,日夜守候著,任誰要火冒三丈他也不管了。
第四章
織帆在病床上躺了幾天,每天一早醒來就期待著見到守候身邊的冀揚哥哥。
這天,她醒來大半天都沒等到石冀揚,心情低落的她便要求護士小姐推著輪椅帶她去做檢查順便四處晃一晃。
天氣放晴了,織帆仰頭探向戶外的燦爛陽光,住幾天醫院她覺得自己都快發霉,索性要求護士帶她到庭院曬曬日光。
「今天你們家帥哥沒來耶——」護士小姐彷彿瞭解她抑鬱的原因,微笑道:「你男友條件很好喔,跟這麼帥的男生交往壓力會很大吧?」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雲織帆喪氣地低歎。「只是一個大哥而已。」
「啊?不是嗎?」護士小姐很訝異。
雲織帆有些無力的點點頭。
「怎麼可能?我看他對你就像對情人一樣呢!我看過那麼多病人家屬,他甚至比所謂男朋友還更體貼耶!唉唉,真不好意思呀,我以為他是……」
「沒關係。」雲織帆苦笑搖頭,她的心痛無奈只有自己能瞭解。
發生車禍意外以來,雲織帆不僅是在生死關頭重新活過來,她深藏內心的感情也像是死過再重生一樣。
她必須要求自己「學習」以新的態度面對石冀揚,不可以再像以前當他是暗戀的對象,從今爾後他只是一個大哥,純粹只有「兄妹之情」的兄長罷了。
隨著身體狀況漸漸好轉,織帆的心情卻沒有絲毫愉悅,她撞傷了自己,也撞碎了自己的愛情,縱使內心多麼盼望她的冀揚哥哥能一直陪伴身邊,可是,她憑什麼這麼要求呢?難道要把自己撞成真正的半身不遂嗎?再受一次重傷嗎?
「唉……」織帆忍不住歎氣。
凝望花園裡盛開的各色嬌艷花卉,她的心卻慢慢枯萎。
「怎麼辦?該怎麼辦啊?」雲織帆一再歎息,未曾察覺身後有人走近。
「什麼怎麼辦?大白天的,你歎什麼氣呢?」石冀揚悄悄示意護士先離開,她也識趣地讓他們兩人單獨相處。
看過他們的護士小姐都一致以為他們是一對情侶,即使雲織帆否認了,她仍覺得他們是登對的一對,心裡超羨慕織帆有這麼英俊體貼的好男人陪伴在身邊。
「冀揚哥,你什麼時候來的?」
雲織帆訝異地回過頭,她一點兒都沒察覺他在身後,不知道有沒有讓他聽到什麼不該聽的。
「我才剛來。」冀揚開朗咧嘴一笑。「早上先到公司去處理些事情,所以今天來晚了,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啊,你本來就有自己的事情要照顧。我可沒那麼幼稚!」雲織帆勉強裝作自然輕鬆。
其實,她一直都在意他遲到的原因是為了陪伴他的未婚妻,雖然石冀揚親口向她解釋是到公司去處理公事,織帆心裡卻仍似梗著什麼異物般怪怪的,很難受——
「嗯……有件事,我……」石冀揚默默推著輪椅,沉吟片刻,彷彿有話要說。
「什麼事?你儘管說沒關係。」雲織帆微啟櫻唇,幽幽說道。
「我……」石冀揚猶豫了一下,不知為什麼對於雲織帆瞬間落寞的神情,感到難以言喻的心疼。「算了,還是等你病好出院再說!」
「呵,冀揚哥一向心直口快,不知道是什麼事讓你這麼難以啟齒?」雲織帆神情哀愁,頓了一會兒。「我猜,你想說的……應該是關於——你的婚事?」
「哎哎,不愧是十幾年的好妹妹!織帆,果然還是你最瞭解我。」石冀揚笑了笑,對她的心有靈犀感覺窩心。
「是嗎?」雲織帆笑得很苦,很無奈,意有所指地道:「現在你找到生命的伴侶了,最瞭解你的應該另有其人。」
「你……怎麼這麼說?」石冀揚看到她眼中的寂寥,心頭微微一抽。「小帆,我們都長大了,很多事情不能像小時候一樣。」
「哦?哪裡不一樣?」他那句話無疑是在她受傷的心窩再插一刀,雲織帆低下頭,驀地鼻頭一酸,眼眶發熱。
「冀揚哥,你的意思是說人長大了,不該老是想小時候的事嗎?」她有些質問的口氣。
「不是!你也知道,從小我就當你是最親的妹妹。我們一輩子都可以是最相親相愛的兄妹,所以……」說著,石冀揚看見她眼中蒙上淚霧,一時口拙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所以如何?」她問道。
「我希望你快樂,相信你也會樂意看到我過得幸福,不是嗎?」石冀揚愈說愈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緊張差點口吃。「小帆,做哥哥的都希望妹妹長大之後、能有個好歸宿,你能以同樣的心情祝福我跟欣樺嗎?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我爸爸媽媽都很喜歡她。」
「嗯。」雲織帆無以回應,只能木然點頭。
「小帆,如果、如果你願意的話,結婚那天我想請你當我們的伴娘……」
「啊?當伴娘?」雲織帆訝異地睜大眼眸。
天啊!他怎麼可以如此殘忍?
「是啊,憑你我從小到大的交情,你一定是最稱職的伴娘。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在我的婚禮扮演重要的角色,讓所有賓客都知道,我石冀揚有你這麼個美麗大方的妹妹……」
「冀揚哥!這件事到時再說吧!」雲織帆痛苦閉上眼,衝口而出打斷他的話。「你別誤會了,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的傷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好。」
「喔,說的也是。」石冀揚尷尬笑了,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我竟然忘了你受傷的事。對不起,小帆……我真不該在這時候提這件事。」
「冀揚哥,你我之間說什麼對不起?別這麼客氣好嗎?」雲織帆皺了皺眉頭。
她不喜歡看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像眼前這般地混亂失措。
「都說是好兄妹了,我們之間哪需要講什麼抱歉不抱歉,你的人生大事我當然會誠心誠意地祝福你,只不過,當伴娘的事,可能要過些時候再看狀況了。」
背著他掩飾悲傷,雲織帆用力深吸了口氣,她努力壓下內心的波濤洶湧——
然而,外表平靜的她,心底卻因為他提出這樣殘忍的要求而隱隱作痛,幾乎無法呼吸了。
「累了嗎?」石冀揚關心地望著她落寞的表情。「我推你回病房躺著休息,你才剛剛復原,不能太勞累。」
「嗯。」雲織帆點點頭。「我們回去吧!」
回病房的短短一段路程,雲織帆的思緒起起伏伏,相當混亂,她不想待在醫院裡,但若不在醫院裡養病,石冀揚又怎麼可能這樣全心全意陪伴她?
她一點兒也不想好起來!他已經有未婚妻了,雲織帆心知肚明兩人能夠在一起的機會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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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帆的傷勢一天一天慢慢復原進步,石冀揚一直都陪在身邊讓她很安心,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這些日子以來,潘欣樺已經很認真地在籌畫自己和石冀揚的訂婚喜宴,畢竟潘家和石家在社會上都算是頭有臉的人物,兩家聯姻這等婚姻大事一點兒也不能馬虎。
尤其是潘中欽個性好大喜功,又愛四處炫耀,女兒能攀上家大業大的石家可不容易吶!他對女兒的婚事一切高調處理,並不如當初對石家所提的簡單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