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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寄秋

  菲妮亞一怔,隨即笑開了。「你呀!心疼就說一聲,別磨牙骨頭,我把小寶貝的房間都整理好了,先進去休息,不要累著了,我準備了豐盛的全羊大餐,你們全都給我哨到見骨。」

  等於被拖著走的杜立薇完全傻眼,根本沒法看清夢幻城堡的全景,可怕的笑聲淹沒她的理智,眼前唯一的景物是她三倍大的寬背。

  第8章

  晨曦中一抹光點在林梢間跳動,咬著堅果的松鼠豎立陽台欄杆上,似在觀望,又似在等著早上的太陽升起,有種朝聖的爆笑感。繪有比利時國花杜鵑花的暖被下,伸出一隻滲了牛奶的淡蜜色手臂,黑色頭髮外露,只見頭頂,大半張臉仍藏在溫暖的被窩底下。

  睡得有點太飽的杜立薇伸伸懶腰,捂著嘴巴打哈欠,滑落的被單露出她豐挺的上身,和臉上濃得化不開的香甜表情。

  她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像是以往的關愛全都回來了,她被滿滿的愛包圍著,彷彿置身在夢裡,不願有清醒的一天。

  自從住進城堡後,爽朗開明的菲妮亞宛如保護欲過盛的老母雞,一下子說她太瘦,拚命燉雞煮湯地想幫她補出一身肉,一下子又嫌她衣服帶太少,拖著她沿路掃街,布魯塞爾市的每一間精品店她全逛過一遍才甘心。短短幾天,她胖了兩公斤,還多了穿十年也穿不完的名牌服飾,以及她想也想不到的母性疼愛,讓她有回到家的感覺。

  「咦!那是什麼?」

  升高的陽光照著窗台旁裝滿水的水晶花瓶,一枝沾露的半開玫瑰插瓶供養,去刺的枝莖上掛著一條綴著細鑽的銀灰色手煉。

  櫻瓣般粉嫩的唇輕咬,眸中流露出一絲絲甜蜜,杜立薇為了防止口中的笑聲逸出,赤足地走下床,掬起玫瑰花莖放在鼻下嗅聞。

  淡淡清香飄入鼻間,停在玫瑰花上的晶瑩露珠滾落軟呢般花瓣,滴在她手背,暈開成一朵美麗的水花。

  「還喜歡嗎?」

  嘴角一勾,她俏皮的笑道:「是指玫瑰花呢,還是鏈子?或是愛爬牆的你?」

  手一撐,奧特利落的躍過陽台,神色如煦的走近。「學壞嘍!小女巫。」

  「還不夠壞,不然我會把你變成蟾蛛,放在大鍋子煮道女巫濃湯。」她笑著一閃,不讓他又藉機吻她。

  他故意捧著心。「折磨可憐人的心臟非常不仁慈,我允許你陪我來場晨間漫步,彌補我被你銀劍刺穿的心。」

  「散步就散步,幹麼說得文調調地,你等我換件衣服……」杜立薇的心是雀躍地,像一隻求偶中的山雀。

  「不必了,這樣就美得讓我移不開視線。」他低視適合她的晨褸,棕眸欣賞地黯了黯。

  粉頰微酷,她低著頭噙笑,掩不住滿面春風地想走向門口。

  驀地,小手被握住,牽著她往陽台的方向走。

  「敢不敢冒險?」

  冒險?

  心裡納悶的杜立薇還沒來得及問什麼意思,奧特已放開她的手,縱身一躍。

  她心口咚了一下抽緊。「你瘋了呀——這裡是二樓。」差點嚇得她心跳停止。

  站在綠草如茵的草坪上,奧特頭往上仰,張開雙臂。「跳下來。」

  「……」他真的瘋了,不用理他,對於瘋子不能隨之起舞,否則他會越來越瘋。

  望著離地兩米半的高度,杜立薇瞳孔一縮,兩手攀著欄杆,不做傻事。

  「你不敢嗎?小女孩。」他用話激她,神態自在得恍若叫鄰家小女生出來放風箏。

  「誰說我不敢,我只是不想摔斷腿,滿足你嘲笑我的慾望。」笨蛋才會往下跳,好把笨腦袋摔得更笨。

  「來呀!我會接住你,不敢跳我才會嘲笑你少長一顆膽子。」他雙手稍微舉高,做出「接」的動作。

  吸了吸氣,她再看一眼足以讓人變成破布娃娃的高度,望而卻步。「我沒有找死的念頭。」

  在台灣有個真實的笑話,跳樓的人沒死,壓死賣肉粽的小販。要是他真能接著她,重力加速度,他不死也半條命,她正好可以取笑他不自量力,自以為是超人再世。反之,她極可能摔成肉餅,扁扁塌塌地,人家一腳踩過就碎了。

  「杜立薇,你是膽小鬼!」他在底下大叫。

  「我不是。」沒見她肢離破碎,他不甘心是吧!

  「那就跳呀!相信我,我會緊緊抱住你,不讓你受一絲傷害。」她害怕的模樣真是可愛。

  「相信你不如相信一頭豬。」起碼豬有一身肥肉,承受得起她的重量。

  聞言,他仰頭大笑。

  陽光下,奧特濃密黑髮閃閃發亮,飛揚的神采像是惡作劇的男孩,慫恿聽話的乖女孩,和他一起到叢林深處探險。

  一瞬間,他似年輕了十歲,帥氣又率直,明朗得有如初升的旭日,耀眼而刺目,不像在大學教課時那麼嚴謹自律。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往下跳……」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很短,嘟嘟噥噥的杜立薇落入一具暖呼呼的胸膛中,她仍不敢相信自己當了一次笨蛋,做出自個不齒的傻事。可惜是大白天,沒有月亮,不然就能怪罪月色太美,讓人一時糊塗,找湖水當鏡子,一個跟頭往下栽。

  「勇敢的小女孩,你的表現令人激賞。」奧特笑著吻她,以指撥開她過長的額發。

  「不,我是在找死。」她咕噥地深吸一口氣,狂跳不已的心口仍咚咚作響。

  「事實證明,我沒有騙你,緊緊地抱住你。」他促狹地一眨眼,笑得像個大孩子。

  杜立薇臉一紅,驚覺自己還壓在他身上。「你……放手啦!我很重。」

  「一顆心的重量。」他溫柔地望著她,用雙眼訴說衷曲。

  「真有那麼輕,菲妮亞姑姑會把一頭大象塞入我嘴巴。」她嘀咕著。

  奧特撫著她已消腫的水嫩面頰,輕柔地拉起她。「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家人……」她低喃著,心中生出一股熱呼呼的暖意。

  「菲妮亞姑姑最喜歡小女生,她會把你當女兒疼愛……」杜立薇並未穿鞋,裸著足走在柔軟的草坪上,不刺腳的綠草像絨毛地毯,踩著十分舒服,微帶一絲冰涼感。

  她側耳聽著奧特談起福諾克斯家族,他的祖父生有兩子一女,在壯年時過世,因此伯父菲尼特由蘭陵特斯候爵升為親王。

  最小的菲妮亞姑姑終身未嫁,因為她所愛的男人隨著和平部隊開往波斯灣,但是她迎接的卻是覆著國旗的棺木,傷心過度的她一度考慮入修道院。

  「菲妮亞姑姑到底有多高?」她無法忘懷差一點死去的驚悚感。

  「一百八十二公分,不過……」他斜眸一娣,似笑非笑。「你真正想問的是她有多重對吧!」

  杜立薇眼巴巴的看著他,希望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你敢叫她秤?」他反問。

  「呃!這個……」她訕笑,鼻子一摸看向左邊的低矮茅舍。

  「你絕想像不到,菲妮亞姑姑曾經有媲美模特兒的二十三吋細腰。」年輕時,她是比利時數一數二的美女,風靡不少軍官、貴族,群起追求。她瞠大眼。「你在開玩笑?」杜立薇想著她成年後,最瘦的時候也有二十四吋,不可能瘦得兩手包得住。

  「失去心愛的男人,她藉由吃來療傷,忘記難以承受的痛苦。」於是她身體越來越寬,人也越來越開朗,不再浸淫悲傷中。

  「我絕不會為了男人而暴飲暴食,那太不健康。」光是想像破百的噸位,她就覺得呼吸沉重。

  而她猜測壯碩的菲妮亞起碼有一百二十公斤。

  奧特拉近她,指腹優雅地撫著她英氣十足的眉。「當你遇到了,你的心便不由自主。」

  「就像你現在的心跳嗎?」跳得很快,但是讓人非常安心。

  他輕笑,深深地吻著她。「它說:我喜歡你,喜歡來自南方小島的小女巫。」

  「你說你喜歡我?」她的心像小鳥兒在唱歌,亢奮不已。

  「不,是我的心在說話。」他迷戀她,為她的開心而高興,因她的難過而絕郁。

  「嘿!你的心不就代表你的人,幹麼不坦率,一根腸子十幾個彎。」她就是不爽他這一點,老是不肯明示,要人傷腦筋。

  所以她才會被壞男人阿爾梅裡亞騙了!把真實的感情表達出來,別人才不用費心臆測,用不著遮遮掩掩地,好似見不得人。

  「現在你知道了,做何打算?」他把決定權丟給她。

  怔了一下,她雙頰漲紅。「我……我怎麼曉得,你不要拿問題考我,很惡劣耶!」

  居然這麼不負責任,什麼都不說就要她裁判兼球員,太不公平了。

  「那麼,假戲真做如何?」望著她的奧特沒有笑意,認真得讓人感受出他的在意。

  「假戲真做?」

  「正式和我交往,以結婚為共同目的。」他真心地想與她共度一生,晨昏相守。

  杜立薇太緊張了,說出一句白癡的話,「可是我們不是就要結婚了?」一說出口,她真想咬斕笨拙的舌頭,是假結婚,並非真結婚。聞言,他也怔住了,隨即低低笑出聲,擁她入懷中。「我們可以婚後再戀愛,一邊享受婚姻生活,一邊談情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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