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也萬分認同。
例如,今天是她的生日,父母知道她對馬一向極有興趣,尤其是馬術,於是在今天,母親送她一套嶄新的馬術服,而父親則將她老早便看中的那匹馬送給她。
那匹馬,外貌如古代汗血馬,頸間有一圈紅色鬃毛,在馬場看見它時,她就已經偷偷為它取名為紅玉。
如今,她就要看到它了!
「不是,是亮融來了。」
花弄月臉上有著明顯的失望。「叫他回去。」
「弄月,這怎麼可以?今天是你生日,沒道理要亮融回去的……你該不會忘了他是你的未婚夫吧?」
哪能忘?上個月才被逼著訂了婚,她才二十歲耶!「媽,我真的不喜歡他。」
「亮融這孩子不錯,而且……」
「停!」她迅速舉雙手投降。
媽說過的那些話,她已經聽了幾百遍——唐花兩家是世交,唐老爹和父親是好友,好到可以指腹為婚,該死的是,這一指,還真是指出一段孽緣,害得她到現在都開始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難道她是為了唐亮融才出生在這世上的嗎?有沒有那麼浪漫啊!
若是如此那就算了,偏偏她對他實在是生不出半點男女之情,就這樣被逼著非他不嫁。
「弄月,聽媽說……」花母取出一隻精緻木盒,掀開盒蓋,裡頭躺著一塊造型極為特殊的玉珮。「這是亮融要我拿上來給你戴上的,這是他們唐家的傳家之寶,上等未經離琢的血翡翠,這樣,你感覺到亮融對你的一往情深了嗎?」
花弄月垂下濃密如扇的長睫,拿起玉珮仔細一看,是唯妙唯肖的馬形玉珮,青白透著鮮艷的紅,巧合的是,那紅竟分佈在馬形玉珮的馬頸上。
唐亮融出生名門,對人沒有少爺架子,又相當上進,確實沒有什麼讓人厭惡的地方,但是她的心在說不啊……
「弄月!紅玉到了!」花父的噪音在樓下響起。
「真的嗎?」她將玉珮抓在手裡,興奮的衝到門邊。
「等等,你不先去見見亮融?」
「先等我去跑一圈,回來再說吧。」她的心情得要靠紅玉來替她轉換一下才行。
下了樓,紅玉早已上鞍,她迫不及待地上馬,想要在後方的大片園林跑上一圈,只是跑了一會兒,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恍若有人在她耳邊呢喃,她驀地拉緊韁繩停住馬。
「誰?」
回頭,只有一望無際的園林,往前,只有壯烈的艷霞在燃燒。
「原來是錯覺。」她笑了。
風的聲音,有時竄得太急,確實很像人的吶喊。
她再次策馬緩步向前,才驀然想起玉珮被她一直緊握在手中,再看那眼玉珮,難言的煩悶又衝上心頭,她惱火地輕踢馬腹,讓紅玉帶著她風馳電掣,想忘卻這一切。
只有在騎馬時她才能感到快樂,過了今晚,未來更加掌握不住,她的人生也即將不再是她的,如果可以……可不可以來個誰,把她帶離這裡?
驀地,紅玉踉蹌了下,花弄月緊抓韁繩想穩住它,卻看見正前方的地面竟出現了一個大黑洞!
有沒有搞錯?是誰這麼沒道德,竟然在她家後院挖坑,害得她一路從台灣摔到漠北,從民國摔到唐朝……
花弄月疲憊地張開眼,軒轅徹俊朗奪目的五官滿是擔憂地佔滿她所有視野,霸道狂肆地就這麼鑽進她的靈魂裡,嚇得她說不出半句話。
「你總算醒了。」那嗓音低啞得好似裹上一層磁粉。
花弄月傻傻地看著他的黑眸柔成片片月華,線條緊繃且不安的唇緩緩挑勾起笑……哇,會不會太卑鄙了,居然來陰的!這麼近距離放電,根本就是要逼她敗倒在他的馬靴底下!
「喝點茶。」他輕柔地取來精緻瓷杯,單手將她摟起,餵上一口,再幫她把發撥到耳後,才讓她輕輕躺回床上。「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花弄月還在傻眼中。
能不能來個人告訴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在布莊前面,他還一臉陰邪得隨時要置人於死地,怎麼現在溫柔得像個癡心人?
瞧她不發一語地看著自個兒,軒轅徹隨即回頭,「數宇,去把醫館的大夫給我帶來,若這回再無效,我就讓他往後再也找不到地方開業!」
「是!」
「等等等等等等!」她快快嚥下茶水阻止,看著軒轅徹說:「莊主,我沒事,我好得很。」只是不好意思說她是被他給嚇呆的。
「怎會沒事?你從方才就只瞪大眼看我。」他長年握筆的指滿是硬繭,輕挲著她的頰,輕輕刺刺地騷動她的心。「你這麼瘦弱,突然昏厥過去,教我……頭一回不知所措極了。」
他的身影不斷靠近、再靠近,直到她感受到他的體溫,聽見那又急又重的心跳。這誰的?他的嗎?他在擔心她嗎?
這傻瓜……不自覺地輕撫上他的背,被他動人的言語給哄得心都軟了。
「我哪裡瘦弱了?在我那時代,這樣叫標準。」花弄月好氣又好笑。
「那時代?」他頓了下,埋在她肩頭的嗓音變得低啞。「什麼意思?」
第六章
「……」這男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銳了?古靈精怪的眸轉了兩圈,花弄月開始假咳。「莊主,我口好干……」
軒轅徹聞言,隨即再為她取來茶水,她起身要接茶杯,豈料他卻一口飲盡,她正要抗議,卻瞥見他逼近的唇貼上她的,溫熱的茶水芳醇香甜地注入她口中,而他的舌也趁勢纏上,輕柔間飽含佔有意味。
不會吧,這男人出手了!
「往後,不許你不聽從我的命令。」吻落,他繾綣地纏著她的唇說,深情的言語深嵌著他的不安和強烈佔有慾。
花弄月的唇被他吻得又癢又暖,俏顏泛燙,「我又沒怎樣……」剛醒來,她的腦袋亂成一片,記憶摻雜著剛摔入古代的片段,哪知道他在說什麼。
「還說沒有?我要你在馬車裡待著,你卻沒聽話。」銳眸噙著薄怒。
「喔,可是我沒瞧過古代街景,覺得很有趣嘛。」那場景美得比電影畫面真實多了,而且她還遇上那個酷似她未婚夫的男人……「啊!對了,那個男人好像我的未婚夫,而且都姓唐呢。」
巧的是,他身上還有那塊玉珮。
當她在漠北巨木林醒來時,身上穿著馬術服,可是玉珮卻早已不翼而飛,但剛才她卻親眼瞧見那玉珮在那個姓唐的男人身上。
「你有未婚夫?!」軒轅徹沒細想她說的古代兩字,滿心都繫在她說的未婚夫上頭。
「嗯,從小指腹為婚的。」她也很不願意呢。
「退了那房親事。」他蠻橫地命令。
花弄月眨眨眼,驀地笑了,故意逗他。「可能沒辦法。」天啊,她發現她愈來愈懂這個男人了,不是她有了讀心術,而是他的表情愈來愈多了。
「怎會沒辦法?告訴我是哪戶人家,我來處理。」他陰狠的說。
「嗯……有困難。」他認真的表情逗得她想笑,心裡甜甜的。
「有何困難?我可以請皇上主持公道。」他不信有任何他做不到的事。
「那是皇上也管不著的。」原來在他淡漠的皮相底下,有著極為霸道又熱情的靈魂呢,可見他以前將情緒藏得多深。
「怎麼可能?」
花弄月瞅著他,探手輕觸他的頰。「反正那房親事不退也無所謂。」她人在這兒,就算婚約還在又如何?
「那你是決定要跟著我了?」他欣喜若狂。
「我怕你有天會受傷害。」
「若你不願伴我一生一世,才是傷我。」他才不管哪天是何日,他懂的是,無法掌握現在,對他已是一大戕害。
即使覺得她有異,也查不清她的底細,她的話、她的發又都透著難以解開的謎,但他現在已經不想追究那麼多,只想知道,她到底願不願意陪他一生一世。
「可是,我好怕傷害你。」
軒轅徹立即聽出她話中的擔憂。「你會擔心我,你會替我著想,你……愛著我?」
那雙黑眸激動得點濺火花,讓花弄月不由得笑彎了唇角。「我剛想起了以前的事,然後又想,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什麼意思?」他的神色愀變,像在黑色天際突然綻出一道銀電,稍縱即逝,隱忍著不發作。「你想回家鄉?」在後山救回她時,她就不斷喃著想要回家,而且她之前與夫子較量時吟的那首詩,就充斥著思鄉之情。
「當然。」她當然想回去看看爸媽。
他臉色更沉。
「你很會變臉喔。」而且還變得很快。「我想說的是,人的際遇絕非憑空而至,命運的安排必定有其用意,而我呢,我來到這裡的意義在哪裡?也許……答案就在你身上。」
來到這裡已經十個月,她想自己應該回不去了,那她為何而來?她猜,因為他在這裡。先前怕有天自己會離開,所以不敢放縱自己的感情,但都過了那麼久也沒有半點回去的徵兆,既然如此,就沒有什麼可以阻擋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