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在一年前,還只是個養尊處優、高高在上的太子爺啊,如果他今天在這樹林裡出了什麼意外,她或許會悔恨一輩子,當初為什麼要帶他回馬幫?為什麼要寄望他能復國拯救天下蒼生?如果救了他讓他自甘平凡,一輩子平平安安的,不是也很好嗎?
「我馬幫裡有你這個弟兄……」
墨瀟才開口,卻被原落雲打斷了,「本公子救你,不是因為我是馬幫的弟兄,本公子是在救自己的女人。」他雖然跑得氣喘吁吁,但他說這句話時,卻透出一股凜然。
她嬌軀一顫,突然輕笑道:「好!我們要死就一起死!」帶著淚光微笑的她,比任何時候都美。
這時候,原落雲就慶幸自己當初憑著一股意氣,硬著頭皮隨馬幫弟兄操練,雖然武功只比鄉野莽夫好一點,但至少體力大大增強,才能背著墨瀟跑了好幾里的山路。
這條路是墨瀟早就探好的退路,因此她熟門熟路地指引著方向,再教導原落雲順手消除逃跑留下的痕跡,或者製造一些假象引開敵人,趁著黑夜很快就拋開了追兵。不過難得她落單了,她知道對方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再出動一倍的人力搜山都有可能。
但考慮原落雲的體力也到了極限,若是他也倒了,兩個人都活不成了,於是即使虛弱至極,頭也發昏,眼前忽明忽暗,她仍是和他尋了一個隱密的天然的洞穴,躲了進去。
幸好洞穴裡相當乾燥,也沒有什麼毒蟲,稍微清理一下勉強可以久待,墨家馬幫每個人都把乾糧帶在身上,也是早就為了在山裡分散逃命做準備。
「看來,非要在這裡待個幾天了。」原落雲呼出一口氣,抹去額際的汗。
墨瀟勉強笑道:「前提是,我們不被他們抓去才行……」
聽她聲如蚊蚋,他連忙撥開洞口的草叢,藉著微弱的月光察看她的情況,就見她面無血色,他當下倒抽了口氣。「你……」他想查看她的傷勢,卻在扶她的時候,摸到她背上濕漉漉的血跡。「不行!你失血太多,得快些替你的傷口收口,否則會死的。」
這時他再一次慶幸自己這陣子讀了很多醫書,對草藥醫理什麼的還算有初步瞭解,否則他要還是一開始的落難太子爺,此時就只能看著墨瀟香消玉殯,兩人真要死在一起。
沒有經歷磨練,就不會發光,他終於真真切切體會了這個道理。
「本公子去幫你找些草藥。」他一咬牙,就要撥開雜草離開山洞。
墨瀟卻軟綿綿地抓住了他的手,像是用盡全力氣地喘息道:「你……別出去……外面很多敵人……」
「你放心,本公子會小心的。」原落雲反握住她的手,聲音充滿了決心與不捨。「我要這麼貪生怕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逝去,連個洞都不敢鑽出去,還算是個男人嗎?」他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本公子承諾你,我會安全回來,而且會帶回草藥治好你,所以你自己留在這裡也要努力撐過去,別忘了我們要一起死的!」
她無聲地流著淚,這還是她在接掌馬幫後,第一次像個女人一樣,為了男人的承諾而哭泣。可是這是喜悅的淚,即使在此危急存亡之秋,仍舊令她感到溫馨,於是她安心地放開了他的手,因為她相信他的承諾。
原落雲小心翼翼地鑽了出去,還仔細地把草叢恢復原狀,從外頭絕看不出來這裡頭有個山洞。遠遠的已傳來敵人的腳步聲及忽隱忽現的火光,他眉頭一皺,遁身進入漆黑的樹林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十天?更或許是一年?可是山洞裡一如往常的昏暗,墨瀟用意志力堅持著自己不昏睡過去,卻是陷入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不知今夕是何夕。她的信念只有一個,就是等著他回來,若是她沒有撐下去,他卻安然回來了,那還得陪她一起死,不是很冤嗎?
這時候,突然在距離她很近的地方,出現了腳步聲及草木撥動的聲音,躺在地上的墨瀟微微側頭,讓耳朵離地面近一些,這是她唯一做得到的動作了,接著她敏銳地聽到來者有好幾人,而且還在低聲交談著什麼。
這不可能是原落雲!一定是敵人已經搜查到了這附近,只要他們一撥開山洞的草叢,立刻就會發現她。
墨瀟已經夠虛弱了,但她仍用那些微的體力,強逼自己別緊張,極力緩和心跳,就怕呼吸粗重一點,都會被敵人察覺。
十步、九步、八步……不不不,應該是三步、兩步……她昏沉沉地在估算著敵人與山洞的距離,那腳步聲已來到極近處,似乎只要她伸出手,透過草叢就能抓到對方的腳踝似的。不過她當然不可能這麼做,只是無法克制自己身軀越來越顫抖,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刷!一把刀,居然就這麼伸了進來,直直地劈到了墨瀟鼻頭前一寸,此時她真的很慶幸自己太虛弱,兼之夠冷靜,才能沒發出任何聲音。
那刀在她面前晃了兩晃,又虛應故事般地收了回去,敵人或許錯估了這草叢的濃密程度,所以沒料到裡頭還有個山洞,漸漸的,敵人的腳步遠去了,那些交談聲及砍動草木的聲音,也慢慢變得輕微,猶如山風吹過。
突然間,一絲微光刺入了墨瀟的眼中,她驚駭地半睜開眼,見到的卻是灰頭土臉的原落雲,手裡似乎還拿著些什麼,受盡了精神折磨的她,這一刻終於能放鬆下來,眼角一滴淚水滑落,就要昏睡過去。
「我會救你的!放心,我會救你的!」
在墨瀟失去意識的前一剎那,她只聽到了這句令她安心的話。
敷上了藥,墨瀟傷口的血終於止住了,可她卻發起高燒,高燒到一個程度後,又開始畏寒,原落雲不眠不休地照顧她,取來露水讓她喝,又把乾糧用水泡軟了餵她,她熱的時候,他替她脫去外衣,用草葉替她掮涼,而她冷的時候,他又用自己的身體替她保暖。
敵人的搜查毫不間斷,夜晚搜尋無果後,白天又來了一次,之後不定時都會有人在樹林裡查探。
原落雲十分有耐心,總是在敵人離開之間的空檔出洞採藥取水,有好幾次都差點被發現了,幸好他沉得住氣,才挺過了許多難關。
就這樣過了幾天,墨瀟終於清醒了,當她發現自己半裸著身子被他抱在懷裡時,居然難得地露出了女兒家的嬌羞,幸好洞裡的光線不清,才沒讓她出了大糗。
背後的傷雖然依舊疼痛,但她知道已經沒有大礙了,再加上她身體底子好,在休養過一天一夜後,精神已恢復了許多,甚至可以伸展一下自己的身子了。
「你要抱多久呢……」墨瀟賴在他懷裡歎息了一聲,她怕自己太過依賴這個懷抱,以後就離開不了了。
「以前你名義上是本公子的女人,現在你被我摸光看光,實質上也是本公子的女人了,我愛抱多久就抱多久。」原落雲不可一世地道,要不是太暗,他一定能看到她嬌嗔的白眼。
「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女人,我答應你了嗎?」
「事實便是如此,你能不答應嗎?」他突然低下頭,朝著她的芳唇便是一吻。
這一吻突如其來,她完全不知該怎麼反應。
原落雲一開始只是惱她居然不認帳,想佔點便宜,卻在兩唇相接之後,貪戀她的甜美,把自己都陷了進去。
不知是洞裡太小還是怎麼,兩人之間的熱度逐漸升高,他這一吻欲罷不能,像是彼此的曖昧瞬間大到爆炸一般,一種昏頭的衝勁,讓他們只能依本能的需索對方的一切,他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撫摸著她充滿彈性、完美的身體曲線,那腰肢的凹弧,那小腹的平滑,那胸前的豐滿,都令他愛不釋手。
他的撫觸令墨瀟輕噫了一聲,嬌軀不自覺更貼向了他,也學著他輕撫著他健壯的胸膛。她從沒想過男女之間的兩情相悅是這種刺激又撩人的感覺,她總覺得身體越來越空虛,越來越需要他給她一些什麼。
兩人幾乎要被慾望滅頂了,原落雲不能自已地將她壓倒在地,卻見她一個抽搐,痛叫一聲,他這才像被雷劈到一樣大夢初醒,心知自己壓到了她的傷口,連忙身子一滾,離開她的身上。
然而山洞狹小,他這一滾,整個人就壓上了洞口的草叢,半滾出洞外,那大亮的天光也灑落進來。幾天不見天日的墨瀟,馬上閉上雙眼,他一時間也是大皺眉頭,然而在兩人都習慣光線後,不由得看向彼此,卻是在一怔之後齊聲笑了出來。
他滿頭的草加上一頭亂髮就不說了,身上還帶有她的血跡,混著泥土灰塵不知成了什麼顏色,讓他身上頭上紅一塊灰一塊的,要是當初在落馬谷看到的人是這副德性,她怎麼也不會把他與太子聯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