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如更覺得怪了。
「問你哦,我只是想問你,你不回答沒有關係……」她詞窮了。「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像一個叫言靖儒的人?他……好像跟你奶奶有關係……」
小如臉色迅速刷白,激動的握著她的手臂。「你怎麼知道?誰告訴你的?你知道他在哪嗎?」
「如果我告訴你,他不在了呢?」媺玫痛苦的說出口。「你還會想告訴別人嗎?」試探的口吻,語氣很不確定。
小如眼眶迅速積滿淚水。「騙人。」豆大的淚水滑落面頰。
「我、那個……」媺玫手忙腳亂。
「奶奶,哇——」小女生走到奶奶身邊,抱住她大哭。
「小如?」老奶奶奇怪堅強的寶貝孫女怎麼會突然大哭,便問:「怎麼了?姊姊跟你說了什麼?」
「嗚,她說、她說,我跟爺爺長得很像,她說、她說……爺爺不在了,奶奶,哇……」她為奶奶心疼,等了這麼久,卻仍等不到心愛的人。
聞言,老奶奶暈眩了下,幸好旁邊有僕傭在,眾人七手八腳的扶住她,才沒讓她摔著。
她撫著胸口,閉上眼,朝媺玫招手。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蕭媺玫。」
「媺玫,是靖讓你來告訴我的?那麼,你告訴我。」細如枯枝的手指從胸口掏出一條項煉。「這是什麼?」她想要確定,如果眼前的女孩真是靖要她來的,那麼,她該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麼。
看見那條項煉,媺玫終於確定了,眼前的老奶奶,就是搗蛋鬼托付他們尋找的小綾。
「是『諾言』,他親自設計,從法國帶回來的紀念品,是你們的定情物,奶奶,言靖儒——他說對不起,無法遵守你們的諾言,他走了,不在了,這輩子欠你的,他來生還……」
老奶奶聞言,淚水已佈滿老邁的臉,她將「諾言」置於胸口,嘴角噙著笑,喃喃道:「我就知道……他沒騙我……靖不會無故拋下我,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我沒有白等,沒有白等。」
第7章(1)
藍拓喜歡安靜,也一直以為自己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
可自從隔壁那只哈比人搬來之後,平靜這兩個字就與他隔絕,以往他可以一人待在房子裡,一連三天不說話也不覺得奇怪,但現在,他卻覺得周圍靜得令他不習慣。
她沒有突然衝進他房子呱呱大吵說她餓了,隔壁也沒有傳來逼瘋人的搖滾樂。
靜,周圍沒有一丁點聲音。
原本以為沒有人吵,他可以安心的寫稿,結果反而一個字都寫不下去,寫得煩了,乾脆關機,和經紀人聯絡延後交稿日期,而後離開書房,下樓到廚房準備吃的。
昏暗的屋內有幾抹影子飄過,他看向樓梯轉角的座鐘,時針指著七,再看看窗外,太陽早已隱沒在地平線。
那女人竟然還沒上門吵著要吃的?
「很好,最好不要再上門來煩我!」突然生起一股氣悶,他說著反話。
自從幫搗蛋鬼找到他的情人後,蕭媺玫那女人天天往人家家裡跑,跟那老奶奶聊天說話,還把閣樓房間裡的東西慢慢搬去送給她。
為別人忙得團團轉,自己的工作都丟著不放,除了有事要問搗蛋鬼的時候,才會上門來找他翻譯。
「利用我利用得很徹底啊——」藍拓一邊洗米一邊抱怨,用力搓揉米粒洩憤。
廚房的流理台前有一扇窗戶可以看見她家院子,眼睛不由自主的往隔壁瞟去——可惡,他幹麼關心她啊?!
不對!她的房子燈是暗的,表示她並未回來,可她院子裡,為何有個探頭探腦的人?這時他突然想起搗蛋鬼說過她家怪怪的,像是被人闖空門,東西被人翻動過,可卻沒有財務上的損失。
放下洗到一半的米,無聲走出家門,往隔壁走過去,看見個「疑似」男人的背影,正在對媺玫家大門動手腳。
藍拓好整以暇的雙手環胸,看著那傢伙努力撬開門,忙得汗流浹背。
「需要幫忙嗎?」他似笑非笑的詢問。
「好啊!」這門怎麼這麼難開啊?忙了老半天也打不開,正感到頭大的邵爾凡本想放棄了,聽見有人要幫忙,立刻開心應答。
一應完才發現,不對!
為什麼會有人?!他確定兩棟房子都沒人了才來的啊。
「嚇!」他連忙回頭,竟然看見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噙著陰沉的笑容對著他。
這男人的皮膚自得不像真人,尤其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著一股青光,加上那一黑一藍的異色瞳,更加詭異。
喲,是他哦!這男人一轉頭他就知道他是誰了,鄰居的「前男友」,看到他就想到幾周前媺玫和這人當眾拉扯的畫面,再想到——前男友,很親密嘛,親密的不得了哦,然後藍拓的理智線就斷了。
「想進來嗎?我幫你開門。」獰笑著走向他,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輕鬆的扭開門把。「來,請進——」
一股陰風倏地從屋內吹出來,方才邵爾凡怎樣也打不開的門,竟然在藍拓輕輕的一扭下應聲而開。
「欸?」他一臉見鬼的表情。
他想來跟我們作伴呢,一起來吧……無法離開這房子太遠,跟媺玫去見情人的言靖儒就守在門後,剛是他搞的鬼,才沒讓邵爾凡登堂入室。
藍拓一出現,他也跟著現身,用最恐怖的姿態,一手將自己的頭抱在胸前,朝他招手。來啊,來喔。
「啊啊啊啊——」邵爾凡馬上腳軟,發出尖叫聲。
「我請你喝杯上好的人血,是女人的鮮血,還溫熱的。」藍拓落井下石,露出白牙朝他陰笑。「進、來、吧——」
不知哪生出來的力氣,邵爾凡用力掙脫鉗制,尖叫著一路下山。
藍拓冷冷的看著被嚇得屁滾尿流的白目人,陰沉多日的臉龐總算浮上一抹笑,那鬆了一口氣的神情看在言靖儒眼中,卻是瞭然於胸。
將頭重新擺回脖子上,調整角度,確定沒裝歪後,他才語重心長的對著藍拓涼涼道:男人嫉妒的樣子真是醜陋哦。
「你在說什麼?」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他一點也不怕搗蛋鬼方才做的恐怖舉動。
聽不懂我說什麼?怎麼可能?明明就一副醋罈子打翻的嘴臉啊—欸,真沒風度,轉身走人,真是,對自己誠實點吧,藍拓!言靖儒歎了口氣,坐在自家門前的台階,抬頭看著掛在天空的明月。你看看我,連親口說愛的機會都沒有了,你想到天人永隔時才來後悔嗎?
藍拓停下腳步,背對著他,把他的話聽進耳裡。
有這麼明顯嗎?
當然明顯啊,只有那個笨女人才沒發現,你啊——明明就很在意,為什麼不問她呢?你以為悶不吭聲就可以得到你要的幸福?言靖儒忍不住撇嘴嘲笑。在愛情面前,有什麼好驕傲的?坦率一點吧你。
你又懂了?藍拓回頭掃他一眼,不開口說話,僅以心語回應。
這隻鬼靈力似乎越來越強,連別人的心聲也能聽見。
是比你懂一些啦,否則,我怎麼有小綾呢?對了,你今晚跟那只哈比人說,請她帶口信給小綾,我——
「你是把我當成翻譯嗎?」忍無可忍的藍拓出聲抗議。「我也有事情要忙的好嗎?」
你確定?明明進度就嚴重落後。言靖儒似笑非笑的覷著他。心神不定,你有什麼好忙的?
「你這隻鬼真是煩死人了!」被說中心事的藍拓惱羞成怒地咆哮。
「咦?藍拓,你怎麼在我家?」總算知道回家的媺玫終於出現。
「喲,這麼早?」見她回來,藍拓心中的大石落地,但仍忍不住酸兩句。「綾奶奶——怎麼來了?」他立即看向坐在門口台階上的鬼,就見他露出了驚訝、不敢相信的神情,最終竟然流下感動的淚水,站在老邁的綾奶奶面前,深情款款。
小綾……啊,這麼多年了啊……
他倒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啊。藍拓心想。
「綾奶奶感冒好多了,這幾天我常常跟她聊關於搗蛋鬼的事情,奶奶一直想來我家住一晚,她想見搗蛋鬼嘛。」
「打擾了。」氣色比起之前好很多的綾奶奶,臉色不再蒼白無血色,只不過還是需要人扶著。
媺玫就擔負這個任務,負責照顧年邁的綾奶奶。
「綾奶奶,你家人同意你……」藍拓忍不住問,這兩棟是有名的鬼屋耶,她家人怎麼肯讓她來住一晚?
「所以奶奶才聽話好好休息,不逞強早上五點去涼亭等搗蛋鬼嘛。」媺玫沒說的是,綾奶奶那已經五十多歲的獨子,也激動的要與母親一同來見父親,是擔心,也是因為對父親的孺慕之情。
可在綾奶奶的堅持下,她的家人們都沒跟來,僅有媺玫一人,帶著綾奶奶回到她家。
綾奶奶是這麼跟兒子說的——
「那是言家主屋,我這輩子不曾從大門走進去過,只有年輕時幫家裡送貨,從後門出入。和你爸爸幽會,也是偷偷摸摸瞞著眾人……也許我有機會見到你父親,分別五十幾年的重逢,你忍心打斷我的約會?」她就像回到少女時期,提到情人時,眼神充滿了少女的夢幻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