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婉兒的身影消失,耶律克又把視線轉向夜空……六年了,當初月婆承諾他的六年期限就快到了,這該怎麼辦呢?
希望婉兒不要再發生任何事,而他也絕不容許月婆傷害她。
只是事隔多年,月婆還記得那件事嗎?真會在六年後的此時讓月姑來見他?
心煩意亂下,耶律克來到客棧前面,趁尚未關店門,獨自叫了壺酒,一杯杯啜飲著。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位姑娘從外頭走了進來。
「老闆,給我一壺酒,跟那位公子一樣的。」她往耶律克對面的椅子坐下,故意與他面對面。
耶律克抬眼一看,心口瞬間繃住,半晌說不出話來,「你……你是月姑?」
那位姑娘掩嘴一笑,「真厲害,沒想到六年不見,你還認得我。」
「你真是月姑?」耶律克拳頭一握,「就像你說的,事隔六年,沒想到你和你娘仍不肯放過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我們都欣賞你,雖然當時你才十五歲,但是舉手投足間已很有氣勢。」她勾唇一笑,「更重要的是,你是這麼多情……多情小兒郎,看在我們兩個被拋棄的母女眼底,真是刺眼呀!」
「所以你們就想破壞我的感情?」耶律克眼中精光一閃。
「算你聰明呵!」
「你今天來此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可是不會讓你動婉兒一根寒毛!」耶律克先將立場表明清楚,「她只是個單純的姑娘,所有的一切全不知情。「
「沒想到你將她保護得還挺周到的嘛!」月姑魅惑地笑了笑,「放心,只要你聽話,我會保她的命。」
耶律克緊緊閉上眼,「我們得往東京辦事,你呢?」
「真湊巧,我也要去東京呢!」月姑勾起描繪艷紅的唇瓣,「不如我們就一塊兒同行吧!」
「不可以──」他用力吼回去,「絕不可以。」
「怎麼?該不會是擔心她看見我之後吃醋吧?」月姑起身,媚笑地坐在他身側,纖纖長指拂過他稜角分明的臉龐。
耶律克凜著張臉,一句話也不說,對於她的蓄意挑逗完全無動於哀。
「說真的,你愈來愈有男人味兒了,而我也不比蕭婉兒差,不如你來愛我好了,我可以勸我娘不動她。」月姑根本不管自己是位姑娘家,也不在乎店內還有掌櫃在,居然慢慢貼近他的唇……
耶律克猛地往後退,隨即站起,「姑娘請自重。」
「你是選擇讓我自重?還是選擇讓蕭婉兒活命呢?」月姑氣得黑了張臉。
「我答應過你,不會與蕭婉兒在一塊兒,你如果再逼迫,我寧可玉石俱焚。」他耶律克不是輕易受要脅的。
「你!」月姑深吸口氣,「好,那我就等著看,看那丫頭成天纏著你,你能無動於衷到什麼時候。」
「這是我自己的事。」他睨了她一眼,又將一杯烈酒喝下肚。
「好,我就等著看,如果有一絲一毫的不對勁,到時候別怪我娘收回她的健康符。」說完之後,月姑便對掌櫃說:「還有房間嗎?」
「有有,姑娘要住店?」
「對,我要住店。」月姑回頭對耶律克笑廠笑。
「請跟我來。」掌櫃立刻帶著她到後面,好巧不巧她的房間就在婉兒隔壁,這讓耶律克心中警覺性立即升起。
因為不放心,他整夜都守在婉兒房門外。
然而,這一切看在月姑眼中簡直是種挑釁,她不懂為何天下最多情、有情的男人會讓那黃毛丫頭給佔據了?
不,她一定要擁有耶律克,一定要。
***
翌日一早,婉兒起床梳洗後,便來到客棧的食堂,這時耶律克已坐在那兒用早膳。
「耶律哥哥,你起得好早喔!」婉兒奔向他,又看看一桌子的菜色,「看起來好好吃喔!我的肚子都餓了。」
「那快吃吧!」他拿起筷子遞給她。
她拿過筷子,開心地夾了一些菜,放在剝開的饅頭裡,「我最喜歡這麼吃了,味道很棒喔!」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耶律克不禁彎起嘴角笑了,可當他看見跟著走出來的月姑時,表情立時一僵。
「婉兒,快吃,吃完我們馬上上路。」他一雙眸直黏在婉兒的小臉上,也唯有在偷偷瞧著她的時候,他的表情會放柔。
「好。」她猛抬頭,對上的就是他深情的目光。
就在這瞬間,婉兒不由笑了,她立刻羞澀的站起,「我進房裡拿包袱。」
面對她開心的模樣,又看向月姑警告的眼神,他不禁收回視線,暗自氣超自己方纔的失常。
本來他可以偽裝得很好,偏偏月姑的出現讓他全身繃緊,就怕她會傷害婉兒,對婉兒也就更難裝模作樣的板起臉。
不一會兒,婉兒蹦蹦跳跳的出來,「我準備好了。」
耶律克對她點點頭,雙雙步出客棧。
兩人安靜的走了好長一段路,婉兒忍不住開口道:「耶律哥哥,那個能不能給我看一下?」
「哪個?」這丫頭說話沒頭沒尾的,誰聽得懂?
「就是那個嘛!」她尷尬笑笑,指指他的腰,「我沒看見你腰間掛著,心想你一定是捨不得拿出來,那一定是帶在身上吧?」
「你到底在說什麼?」耶律克愈聽愈迷糊。
「當然是指荷包呀!」她都提示得這麼清楚了,他還不懂!那些過人的聰明才智是不是假的呀?
「什麼荷包,我哪來的荷──」耶律克噤了口,未完的話就這麼卡在喉間,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咦?」婉兒的大眼睛轉了轉。
這丫頭該精明的時候卻很糊塗,而她該糊塗的時候偏又精得像隻貓兒。
他搖頭歎氣,只能假裝沒看見、沒聽見,繼續加快腳步趕路。
婉兒偏著腦袋看著他的背影,小跑步來到他身邊,「你騙我的對不對?」
「我騙你什麼?」他揉揉眉心,輕喟了口氣。
「根本就沒人送你荷包,我沒猜錯吧?」她跑到他面前,倒退著往前走,「為什麼要騙我?接受我的荷包讓你這麼為難嗎?」
「我沒有騙你。」他冷冷的皺起眉。
「如果沒有騙我,為什麼你剛剛會忘了有人送你荷包的事?」她不肯放棄的繼續追問,因為她心底起了一絲火花,多希望這小小火花可以熊熊燃起,而不是就此熄滅。
「難道我一時忘了也不行?」
「那表示那女人在你心中並沒有份量,如果是耶律哥哥送我的東西,我一定會收得好好的,每一天、每一刻都記得、都想著……」
「蕭婉兒,你又犯規一次。」耶律克不得不狠狠制止她,「已經兩次了,你真要我丟下你不管,然後一個人回西京嗎?」
「你……」她怔住。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會心軟的。」天,那楚楚可憐的眼神簡直就像把利器!
「你非得這麼說、這麼傷我才開心?」婉兒愈看他愈覺疑惑,她的耶律哥哥過去不是這樣的。
她怎麼從沒想過這其中是有原因的,只是到底是何原因呢?
「婉兒!」他重重喊她一聲,「要我再警告一次嗎?」
「才不要。」她噘起唇,「你如果真不管我走了,我還真怕我到不了東京。」
「那你就聽話點。」可知看著她不開心的神情,他有多難受,但背後總有雙眼盯著他,讓他百般無奈。
「好,我會學著聽話,但你也要記得我是一直喜歡你的。」她朝他吐吐舌尖,連忙轉身往前走。
耶律克搖搖頭,被她這副淘氣的模樣弄得不知該笑還是該生氣。
這一路上婉兒果真挺乖的,沒再說些不該說的話,只是與他聊一些瑣事,與她爹娘這些年來益加恩愛的情感。
夜晚來臨時,當真遇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窘境。
婉兒瞧了瞧漆黑的前方,忍不住蹙起眉問:「耶律哥哥,我們今晚要睡在野地裡嗎?」
「對。」他嘴裡答道,但腳步卻未放緩。
「那你為什麼還拚命走,到底要走到哪兒去?」她的雙腿又酸又痛,已經快走不動了。
耶律克半瞇著眸看向前方,「總得找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難道你真要以大地為床?」
「嘻嘻!說的也是,那我只要跟著你就對了。」她抿唇一笑,雖然腳很酸,可是當她知道他這麼做全是為了她,她就不在乎了。
又走了一段路,耶律克像是發現什麼般突然止住步伐,以至於跟在他身後已呈半睡眠狀態的婉兒就這麼撞上他的背,「嗚……好痛。」她摀住鼻子。
他立刻回頭,拿起燈籠照了照她的臉,「你怎麼了?」
「你撞到我了。」婉兒一張小臉皺得像小籠包似的。
「我撞你?明明是你撞──」不對,他趕緊拿下她的手,這一瞧才發現有鼻血淌出,嚇了他好大一跳。
記得六年前她剛發病時就是猛流鼻血!
「天,我看看。」他立刻將她帶到前方的一間破廟內,剛才就是因為發現這座破廟,他才會突然停下腳步。
將婉兒扶到乾草堆上坐下,他在她面前蹲下,「把手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