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白日雖長,過了七點後,天色還是漸漸的暗了下來。
梁娸加輕撫著坐下來後更為明顯的肚子,忖度的想著她該去找晚餐吃了,雖然她一點也不餓,但是為了寶寶,她還是得吃點東西才行。
只是要吃什麼呢?
「寶寶,你想吃什麼?」不過寶寶當然不可能回答她,所以她還是得自己想答案。「自助餐好了,菜色多,選擇也多。」
喃喃自語的說完,她扶起椅背站起身來,一轉身,就被站在眼前的人嚇了一大跳。
湛亦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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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懷孕了?是我的孩子嗎?」湛亦麒盯著她問道。
「不!」因為事發突然,梁娸加想也不想的激烈否認,殊不知她驚慌訝異的表情根本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
時間似乎在他們倆之間停頓了下來。
湛亦麒被這意料之外的事實驚呆了。
梁娸加則被他突如其來的出現,以及自己激烈的反應嚇呆了。
一時之間,他們就像兩尊雕像般的呆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氣氛僵滯詭譎到不行。
「你真的懷了我的孩子?」湛亦麒打破沉默,再次開口。
「怎麼可能?」她乾笑道,突然間恍然大悟的明白他其實早就認出她來了,只是在小慧面前沒說破而已。
「那你懷的是誰的孩子?」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問。
「當然是我男朋友的。」她下意識的撒謊道。
「男朋友?我以為正常的情況下應該會說老公。」他盯著她說。
梁娸加遏制不住的微僵了一下。
「孩子幾個月了?」他又問。
「五個月。」她撒謊,因為他們發生一夜情是六個月前的事,他可以很輕易的算出孩子不是他的。
「或許是六個月。」他卻說。
她完全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低下頭去完全說不出半句話來。
「走吧,你不是還沒吃飯嗎?我請你吃飯。」他突然轉了個話題。
「不用了。」她想也不想的立刻搖頭拒絕。
「我堅持。」說著,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肘,以堅定又不弄痛她的方式帶著她往前走。
梁娸加的腦袋一片紊亂。現在到底該怎麼辦?他怎會出現在這裡呢?又為什麼要堅持請她吃飯?
一般的男人在發現曾和自己一夜情的女人懷孕了,應該會避之唯恐不及,堅決否認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才對,為什麼他的反應不是這樣?他到底想幹麼?
「湛先生,我──」
「以我們的關係,我想你可以把先生這兩個字拿掉。」他溫和的說。
把先生兩個字拿掉,那不是只剩下湛一個字嗎?他要她這樣叫他,湛?她的雞皮疙瘩忍不住冒了出來,而且什麼叫以他們的關係,他們有什麼關係?
除了是她腹中胎兒的父母親之外。
但是他並不知道這件事不是嗎?
她剛才都跟他說孩子不是他的了,他到底在想什麼?
「湛先生,我希望你能夠忘記那一夜的事。」她深吸一口氣,說出方才被他打斷的話。
「為什麼?」
他竟然這樣問!
「因為那只是一夜情而已。」她停下腳步。
「有了孩子就不是只是而已了。」他也跟著停下來,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梁娸加忍不住又僵了一下,皺起眉頭對他說:「我剛才已經說孩子不是你的了,為什麼你還說這種話?」
「因為你在說謊。」
她帶著防備的冷聲道:「你憑什麼這樣說?」
「從你剛才激烈的反應,以及現在的反應。」他胸有成竹的說:「我可以感覺到你僵直的驚顫,梁娸加小姐。」
「那不是驚顫,而是驚愕,因為你說了太多莫名其妙的話了。」她已經面無血色了,卻還在做垂死的掙扎。
「隨你怎麼說,但事實就是事實。」
「你根本就不知道事實是什麼!」
「真是這樣嗎?不如我們到醫院請醫生告訴我事實是什麼,你覺得怎麼樣?」
梁娸加一臉震驚,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
湛亦麒忍不住輕歎一口氣,不懂她為什麼要否認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也許她說的是實話,孩子真的不是他的。一個聲音突然在他心裡響起,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直覺孩子是他的。
她說孩子五個月大,以她肚子的大小程度來看,她說的時間比較有可能,但是他總覺得她不是那種會和男人隨便上床的女人──呃,和他的一夜情不算,因為在那晚,他明顯的感覺到她對情慾的反應與動作充滿了生澀感,即使那並不是她的第一次。
總之不管當初她為何會提議和他發生一夜情,他相信她絕對不是那種常和人發生關係的女人,事實上他懷疑那是她第一次找人一夜情,所以他才會覺得孩子應該是他的。
但是,這也有可能是他一相情願的想法。
不喜歡一相情願這個想法,湛亦麒皺了皺眉頭。
他希望孩子是他的,至於原因……
雖然他也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他想他是喜歡她的,喜歡到想看她為自己懷孕生孩子的模樣。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有這種感覺,想結婚的感覺。
「孩子的情況還好嗎?」他緩和氣氛的問道。
「她不是你的孩子。」梁娸加渾身僵硬的說,並不領情。
「好吧,那我們來聊聊孩子的父親,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改口說。
如果她堅持孩子不是他的,那他想知道孩子的父親是怎樣的一個人,儘管才這麼一想,內心就泛起一陣酸意。
沒想到他會這樣問,梁娸加張口卻說不出任何話來,因為出現在她腦中的影像就只有他,形容詞也全都和他相關的。
孩子的爸爸戴了一副無框眼鏡,長得溫文儒雅、俊逸迷人,身高超過一八○,有一副雜誌模特兒都望塵莫及的好身材,和廣播DJ都難以比擬的迷人嗓音。他雖不是明星,卻擁有一堆粉絲,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夢中情人、理想伴侶。
「他是我的大學同學,名叫唐艱。」她用力的想到一個男人,胡亂的編造故事。「他是我的初戀情人,我們是在同學會重逢之後又再次交往。」
湛亦麒對她的回答不予置評,將目光移向她光溜溜的雙手上,上頭沒有戒指。
一對相愛的男女在女方懷孕之後,男方絕對會立刻捧著戒指向女方求婚,即使婚禮不能馬上舉行,但是戒指絕對不會缺少,可是她手上卻沒有戒指,這代表了什麼?
大學同學唐艱?這又是一個謊言嗎?還是真有其人,但那個傢伙卻是個不肯負責任的混蛋?而她難道就不會要點心機,趁機將責任賴給他,替孩子找個願意負責的爸爸嗎?
光這一點,就讓湛亦麒不得不起疑。
難道說,她真的很愛那個混蛋傢伙?可是看她提起對方的模樣又不像。
她果然是個奇怪又矛盾的女人,完全挑起了他追根究底的決心了,不枉費他對她念念不忘,還想將她娶來當老婆。
「我長得很醜嗎?」他問她。
「什麼?」梁娸加呆呆的看著他,不懂他為什麼突然這樣說。如果他叫丑,那這世界上就沒有所謂美這回事了。
「我有缺手或缺腳嗎?」沒理她呆愕的反應,他又問道。
她除了呆呆的看著他,完全不知如何回答。
「或是你曾聽到什麼關於我的不良素行,例如花心、濫情、用情不專、不負責任,還是什麼奇怪的癖好。」他頓了一下,「有嗎?」
她搖頭。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肯承認孩子是我的呢?是我的條件不夠好,配不上你嗎?」
原來這就是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堆莫名其妙問題的原因,問她為何拒絕他。
是呀,為什麼呢?梁娸加也在心裡問自己。
他的條件好、長得帥又有錢,是每個女人夢寐以求的結婚對象,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懷了他的孩子,可以理所當然母憑子貴嫁入豪門中,不是嗎?
可是問題在於,他真的會為了孩子和她結婚嗎?
即使會,所謂一入侯門深似海,未來會發生什麼事都還不知道,如果等她把孩子生下來,他們卻走到了要離婚的地步,那麼孩子的監護權她有可能爭得贏他嗎?
沒有親生母親在身旁的孩子有多可憐,她親身經歷過,也比誰都瞭解那種羨慕與渴望的無奈感有多難受,她不要她的女兒也過那種的生活。
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對孩子而言,如果父母兩者不能兼得的話,她寧願女兒沒有爸爸,也不能沒有媽媽。
這就是她不肯承認、不願承認,也不敢承認的原因,她必須為女兒著想。
「因為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你要我怎麼承認?」她故意歎一口氣,以無奈的表情回道。
湛亦麒沉默的看著她。他發現她的防禦城牆真的很厚,看樣子今天不是追根究底的好時機,他得先讓她放鬆戒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