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海,你到底在我手上寫了什麼鬼?」等不及孫霏離開,陸靜深已脫口問出。
不怕髒,指尖撓著他掌心,寧海笑道:「不就一串數字?」
早先,陸靜深怕字跡糊掉,又不想讓人看他的手,便強忍著沒進廁所。
等到後來真的忍無可忍時,才進了廁所一次,卻怕洗手時水會沖掉字跡,因此只是輕輕讓水流過手掌,忍著沒去搓,以免字跡脫落。沒想到寧海竟然又逾時不回,當他尷尬地將掌心攤開給錢管家看時,錢管家居然不顧形象,只顧著大笑,說什麼也不肯告訴他到底在他手掌心看見了什麼。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不管寧海在他手上寫了什麼,一定不是她的電話號碼。
本來他大可直接將字跡洗掉,偏偏不甘心,想留著證據好質問她。
既然如此,髒便一起髒吧!
收起五指,牢牢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指,陸靜深著惱。「實話!你說不說?」
「不說。又怎樣?」寧海笑問。
「不說,你就跟我髒在一塊。」
陸靜深是個愛潔的人,能忍髒忍多久?為此,寧海忍不住哈哈一笑,回過頭看了孫霏一眼,道:「孫小姐回家前,先去洗個手吧。」
不知不覺被晾在一旁看了一場好戲的孫霏猛地回過神來,笑了笑,逕自洗手去了。
當她再度出現在客廳時,王司機等人已經回來。
發現這對夫妻眼底只剩下對方的身影,幾乎看不見她的存在,孫霏微微一笑,安靜地退場離去。
陸雲鎖說得沒錯,陸靜深與寧海這兩個人,確實就像是冰與火。
冰火之間,容不得一點微塵作梗。
她想,陸靜深是真的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畢竟,要找到一個不怕自己骯髒的另一半是何其困難!
而她自己終於能將真相說出,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並真心為陸靜深感到高興。
「孫小姐,這邊請。」王司機打開車門,禮貌地招呼。
孫霏矮身坐進車廂裡,忍不住好奇一問:「王司機,你知道你們太太在陸先生手上寫了什麼嗎?」
先前陸靜深一直緊握著左手,她根本就沒注意到他手上有字。
說到太太在先生手上寫的東西,王司機先是噗聲一笑,接著說出真相:
「是幾個數字……」
0925251314,正好是手機門號的十位數字。
王司機又補充說明:「大夥兒當時聚在一起想了很久,才想到這些數字的諧音。」
此時孫霏已會意過來,忍不住也笑了。
你就愛我,愛我一生一世
好一個有趣的陸太太!
這個寧海到底是何許人?或者該說,她是誰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使陸靜深走出象牙塔,重新恢復過往的生活,甚至過得更好。
學長,你會幸福嗎?真的真的希望你幸福……
而她會將為此虔誠祈禱。
晚上十點半時,王司機將孫霏平安送回她位於城中高級住宅區的住處門口。
這是一層華廈,每一層樓都只有一戶,住戶十分單純。坪數大約六十坪左右,不算大,卻很適合單身女子居住。
去年年初她買下這裡,便是喜愛這屋子的單純和寧靜。
送走王司機後,孫霏才打開大門就察覺屋裡有人。
一股淡淡的雪茄味帶來熟悉感,她脫掉跟鞋,拎著鞋逕自走向那個坐在她的小吧檯前,正品嚐著她最愛年份的法國紅酒的俊美魔鬼。
是的,魔鬼!
「回來了。」魔鬼說。不是詢問,只是個無意義的陳述。
她不語,將鞋子丟在原木地板上,赤著足走向吧檯,給自己倒一杯紅酒。兩指深。
待她輕抿一口葡紅色的汁液,那魔鬼笑覷她問:「沒話對我說?」
聞言,她緩緩抬起頭來,笑道:「有的。」
那魔鬼故作洗耳恭聽的表情,看似真誠,卻又無比虛偽。
一滴酒沾在她唇上,辨不清是酒色紅潤,抑或唇色紅潤。孫霏舌尖輕輕卷舔那滴酒,冷靜地吐出一句:「別去打擾他們。」
魔鬼不為所動,自顧自笑。「就這樣?」
「還有一句。」
魔鬼挑眉。
孫霏抬起天使般的面孔,無畏地對著眼前的英俊魔鬼笑道:「把鑰匙還給我——」
話才說完,魔鬼便將她整個人納入自己羽翼下,困住她後,張嘴咬她。
嫩唇瞬間被咬痛,再下一瞬,他由咬轉啃,又轉為吸吮。他伸舌探入她口中深處,纏住她,攪動出潛伏其中的yu\\求。
嬌小卻堅挺的雙峰被他大手攫住,卻堅持不肯向他臣服,固執地挺立著。
慌亂的她,張大雙眼看著倒映在魔鬼幽瞳中的自己,突然不確定過去這麼多年來,她究竟在追尋些什麼?
這魔鬼……騙她交付真心,卻又狠狠地將她的心摔在地上踐踏無數遍,可為什麼每當他伸手一碰,探舌一吻,她竟完全抵抗不了他惑人的侵略?
「陸雲鎖……」
「是我。」這名喚陸雲鎖的英俊魔鬼攫住他的血祭,提腰一抱便往祭台上走。
他抱著她雙雙跌進一張單人座的沙發裡,沒一刻閒著的雙手早已扯掉她上身衣物,此時正緩慢而準確地探向下方。
她驚喘一聲,原本放在他肩膀上的右手迅速下移,用力壓住他的手腕,不讓他動。
他抬眸看她,眼色深邃而幽暗。
她眼神迷離,卻仍努力找回聲音:「……不要。」
伴隨他一聲:「要。」堅定的大掌探入她雙腿間,在縫隙中尋幽訪勝,忘路遠近,沿那夾岸密林一路溯游而上,終在潺潺水流中發現盛綻芬芳的果實。
他低下頭,就唇吸吮起來,讓甘甜的汁液滋潤他乾澀的唇瓣。
聽見她驚呼一聲後,那斷斷續續、高高低低吟出的甜美聲音,竟有如春天裡的夜曲。
他微微一笑,扶著她的腰,撐起她,讓她能清楚看見他的臉。
「你……」她臉色潮紅如酒。
「是我。叫我名字,嗯?」
「你……你這魔鬼!」剛脫口而出,他已一舉挺入,她尖叫出聲,忍不住俯下頭用力咬住他的肩膀,要他也同她一樣疼、一樣痛。
當初是她先招惹他的,就算發現他原來不是天使是魔鬼,她因他墮落,也絕不說一句後悔。
第9章(1)
陸靜深沉靜地躺在床上。
失去視力後,他的黑夜與白晝便失去了界線。
他經常像現在這樣躺在床上,聽著自己淺緩的呼息,不知今夕是何夕。
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時,平放在身側的雙手不受控制地蜷起手指。
他靜靜等著,等著那熟悉已極的野花香染上身。
他數著自己的心跳,靜默地等待,等了幾乎有一萬個心跳那麼久吧,那飄移的香味終於伴著一聲模糊輕喟,枕上他身旁的睡枕。
蜷起的手指忽地鬆開,緊繃的軀體微微伸展開來,他吁出一口長氣,背轉過身去,假裝已經熟睡,不曾發覺她睡在身邊,卻終是舒了口氣。
說不定他有被虐狂的潛質,前兩晚,寧海沒來騷擾他,他居然失眠了。
剛才確定她爬上他的床時,他竟然感到有一點……高興?這事要讓她知道了,他可沒臉。
將夏季薄被輕輕一扯蒙上自己臉孔,卻清楚地知覺到身邊睡擁冬被的女人淺淺的呼息聲。
也許他是真的瘋了,竟感覺她身上若有似無的香味隨著空氣滲入他體膚之間,與呼吸融成一脈,使他每一個吐息中都有她……
「你睡著了嗎?」
她對著他的背說話,溫熱的氣息牽引著他掌心一陣陣發癢。
他沒回話。
「倒真像是睡著了。」她淺淺輕輕地咕噥了聲。
這下子,就算想承認自己根本還沒入睡,也萬不能夠了,陸靜深只得繼續裝睡。不料她的手指突然探過來勾他手,整個人從而貼上他的背。隔著薄薄的衣料,仍然感觸她體肌微涼,不似他渾身發燙。
寧海將臉埋進他後背,手指去尋他的,尋到後,雙雙勾在一起。
他因為「睡著了」,只得乖乖由她勾住,不好甩開。
修剪成橢圓形的指甲像個調皮小妖精那樣,一下下去撓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撓得他呼吸逐漸粗重起來。
這寬厚而優雅的手,寧海想,他竟真能為了賭氣而不洗掉手上字跡,直到睡前洗澡時才完全洗去。此時他掌心上已沒有了字印,她卻忍不住覺得好玩極了……
其實,孫霏說的話,她是信的。
替曾經愛過——也許現在還愛著的人負起車禍責任,將所有傷害往自己身上攬,乃至使自己因此失去一切,也從未吐露一句真相……這很像是過去瑪莉口中的那個陸靜深會做的事。
與陸雲鎖不擇手段、令人難以捉摸的行事風格不同。
她身邊這個男人十分看重感情,甚至還保有著古代貴族的驕傲與騎士風格。可惜他的長矛和利劍俱已折斷,如今連要保護自己都缺乏足夠的力量,使他傷上加傷。
所以……不是因為孫霏……不是情傷?
追根究柢,使他失去力量的,是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