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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子紋

  「我不要!」寧梓颺看著因為自己的拒絕而露出無奈神情的兄長,「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沒那麼嚴重。」

  「我知道。」寧浩旭不是很認真的回答,「但是梅雨季容易引發氣喘,這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今天為什麼沒帶藥在身上?」

  「我有帶,只是放在車子裡。」他不過是因為口渴,所以去買瓶水,誰知道才短短的一段路,氣喘就突然發作,他自己也始料未及。

  「車子?」寧浩旭挑了挑眉,「我實在不喜歡這個答案,若情況緊急,一分鐘就可以要你的命。」

  「事實證明現在我好得很。」

  「那是因為你現在還活著,所以講話才能這麼得理不饒人,而這一切都要多虧了這位侯小姐,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看到寧浩旭的手指向自己,侯心彤微驚了下。「救命恩人」這四個字聽來實在有點陌生,她比較常被人叫掃把星!

  「沒那麼嚴重啦,只是舉手之勞而已。」這輩子都被當成掃把星,沒想到現在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寧梓颺的救命恩人,感覺好新鮮。

  「在你眼中是舉手之勞,但是對寧家而言,」寧浩旭眼神透露著溫暖,「你確實是不折不扣的大恩人。梓颺這小子從來就不肯乖乖聽話,明明有司機,但卻喜歡獨來獨往,今天他一定又是偷偷擺脫了司機自己跑出去,不然也不會氣喘發作了卻沒人在一旁。」

  外表是個大男人,但卻做那麼幼稚的事,侯心彤不以為然的挑眉看他。

  「怎麼?」注意到她的眼神,寧梓颺不客氣的回視,「你有意見?」

  「沒有。」她聳聳肩,「你要怎麼過日子是你的事,跟我沒關係。」

  「侯小姐,我先帶你去包紮,至於明天的檢查細節,」寧浩旭看著弟弟,「我們晚點再談。」

  「不用談——」

  寧浩旭伸出手制止弟弟的話,只對侯心彤說道:「走吧,侯小姐,明天麻煩你再跑一趟,讓我們再檢查一次。」

  「只是小傷……」

  「我哥是醫生,要聽他的話。」

  「那你最好也聽,」她立刻回嗆。

  寧梓颺登時被她堵住,一句話也說下出來。

  看弟弟吃癟,寧浩旭幾乎忍不住要大笑了,「我們快走吧,不然他可能會被你氣得氣喘又發作!」

  「哥……」

  「放心吧!」寧浩旭溫柔的對他一笑,「我會處理,明天我會安排她過來。」

  聽到兄長的話,寧梓颺沉默了,與他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包紮好傷口之後,侯心彤再回到寧梓颺的病房,果然如寧浩旭所言,晚餐已經全都準備好了。

  寧梓颺坐在輪椅上頭,靠在窗邊,看著窗外。

  「又下雨了。」她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與他一起看著窗外。

  寧梓颺微側過頭看她,嘴角微揚,「傷口怎麼樣?」

  「只是輕微的擦傷。」她聳了聳肩,「骨頭都還完好如初。」

  他在她的語氣之中聽到一絲不以為然,她認為他太過大驚小怪,但是他刻意選擇忽略,然後從輪椅上站起來。

  「你可以嗎?」她擔心的看著他。

  「可以,我沒那麼虛弱。」他吸了口氣,輕撥了下散在額前的黑髮,「吃飯吧。」

  看著放在一旁桌子上的菜餚,侯心彤不由得食指大動。「沒想到住院還能吃那麼好。」

  「我哥擔心我沒食慾,所以去我喜歡的餐廳訂了我愛吃的菜。」

  「他對你真好。」

  這點寧梓颺並不否認。

  侯心彤一臉滿足的看著眼前的美食,霎時感到飢腸轆轆。

  她念的是餐飲,她不單喜歡烹飪,更喜歡美食,不過這一陣子跟夏語晴因為工作沒有著落,所以兩個女人都不敢吃得太奢侈,沒想到今天有大餐可以吃。

  這應該算是另一種好人有好報吧?因為救了他一命,所以撈了頓好吃的。

  她不客氣的拿起筷子開始大快朵頤,吃了好一會兒,這才注意到他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絕大部份的時間都是盯著她看。

  「你……不餓嗎?」

  他輕搖了下頭。「我食量一向不大。」

  「難怪你這麼瘦,」她塞了口菠菜進嘴巴,吞下去之後才說道:「要多吃點東西才會變得強壯。」

  他依然不疾不徐的用餐,「你吃慢點。」他忍不住叮嚀。

  「好。」她開朗的說,「只不過東西真的太好吃了,距離上次好好吃一頓的時候好像是上輩子的事嘍。」

  他對她挑了下眉,不是很理解她的話。

  「上次回彰化去語晴家,她家正好大拜拜,」她抬頭對他嫣然一笑,「那天是神明生日,吃得可好了!不過回台北之後我跟語晴能省則省,不然我們連房租都沒著落了。」

  他的眉頭因為她的話而皺了起來,「為什麼房租沒著落?」

  「因為我跟語晴都沒工作啊!不過三太子說我們在夏天來臨前就會轉運了。」

  「語晴是誰?」

  「語晴是我國小同學,」因為嘴巴吃著美食,她的心情也跟著大好,「她家有一間聖天宮,我喜歡她,也喜歡她家的三太子。」

  「三太子?」

  「對!」她點著頭,「它是這輩子唯一一個說我命好、有福報,不是掃把星的人。」

  「我也說你不是掃把星。」他不悅的提醒她。

  她一楞,咬了下筷子,想了一會兒,「好吧,」她點了下頭,「你確實也勉強算是。」

  「是就是,哪有什麼勉強算是的。」

  看著他沉下了臉,侯心彤感到莫名其妙,「你為了這點小事又生氣了?哇!你不單身體不好,脾氣更是差。」

  「那個三太子……是什麼樣的人?」

  侯心彤嘴裡的飯差點噴出來。

  他看著她漲紅了一張臉,「怎麼了嗎?」

  「你……」她不由自主的結巴了起來,「你不知道三太子?!」

  「我為什麼要知道,他是什麼名人嗎?」

  她不可思議的說道:「它是神明,很有名的一個神!」

  「神?!」

  侯心彤搖了搖頭,「你信天主教,對吧?」

  寧梓颺點點頭。

  「那就難怪你不知道了,三太子哪吒是中國神祇,是中國民間的一個信仰,就像你們相信天主一樣。」

  他一臉的不解,「如果三太子是神,它怎麼跟你說話?」

  「就是乩身啊!」

  「乩身?」

  「語晴的爸爸就是乩身,神明會附在他的身上,跟信徒說話。」

  寧梓颺眼裡的驚訝很快的被平靜給取代,「聽起來很不可思議。」

  「是有一點,」她也認同,「不過宗教具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她側頭想了一會兒,「原本我很沮喪,但是聽完它的話之後,我心情平靜了不少,所以姑且不論迷不迷信,至少我安定許多,對我有所幫助。」

  「在求學時,」寧梓颺淡淡的開了口,「我聽過一個哲學系的學長說過,所有的神祇都是外星人。」

  侯心彤露出一瞼荒謬的表情,「胡說!」

  「他們的理論有其根據。」寧梓颺聳了聳肩,「也是一種說法。」

  她搖了搖頭,神明變成外星人?她沒有辦法接受。

  「跟你講那麼多也沒用,改天我帶你去聖天宮走一趟,你從頭看到尾,就知道了。」

  「好啊!」

  他竟然沒拒絕,侯心彤覺得很驚奇,看著他英俊斯文的五官,心想他好像也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難相處。

  「你跟你的朋友住在一起?」

  她點頭。

  「我以為你住在劉家。」至少他手邊的資料是這麼寫的,劉家對這個繼女也不能說不好,畢竟讓她受了完整的教育,令她衣食不虞匱乏。

  「我這幾年住在劉家的日子用十根手指都數得出來。」

  「為什麼?」她用餐的速度緩了下來,他看到了她臉上的壓抑,他似乎提及了她不願碰觸的話題。

  她緩緩抬頭看著他,「還用說,你應該也清楚,我是掃把星!」

  「我實在不想再聽到這三個字。」

  他的話使她的嘴角揚了一下,但是眼中的哀傷卻怎麼也抹下去,「我也不想,不過劉家確實因為我的出現而開始了一連串的不幸。我這次回台灣,劉爺爺就那麼剛好過世了,劉奶奶才會安排我跟你相親,因為她怕我若不趕快嫁出去,下一個可能會輪到她遭殃,而我如果不照做,我媽就會被掃地出門,我媽這輩子已經過得夠辛苦了,我不想要她因為我,年過半百還要被趕出門,所以我才會答應跟你相親。」

  這是什麼樣的家庭?寧梓颺皺起眉頭,平靜的心湖泛起一絲心疼。可以想像她在劉家的日子並不好過。

  「原來你是因為你母親所以才來跟我相親?」

  「不然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她好奇的看著他,沒有在他臉上看到初識時的敵意和排斥。

  「為了寧家的錢。」

  「我是個隨時在跟死神打交道的人,這一刻我可以好好的坐在你面前,但是誰也不知道明天我會如何,任何一個有腦袋的女人都不會想要跟我扯上關係,所以錢——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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