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一洲笑道:「這是一個朋友送我的。」
「公子你認識中原的周老幫主?」老乞丐的口氣變得恭敬許多.
「周幫主為人風趣健談,晚輩偶爾會和他喝酒聊天。」
「原來公子是從中原來的貴客。」老乞丐的眼睛笑瞇成一條縫,「公子來西嶽國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找我胡大亮就好。」
「想不到會在這裡遇到胡舵主,失敬失敬。」官一洲拱手說:「周幫主曾和晚輩說過,西嶽國的丐幫中,胡舵主可是他最好的酒友,只可惜有二十年沒和胡舵主暢飲了。」
胡大亮笑得更加開心,「難為他老人家還記得我,他老人家身體可好,現在還是不是一天喝上十斤烈酒?」
「晚輩離開中原的時候,周老幫主已經每天喝十二斤烈酒了,他還讓晚輩給您老帶個好,可惜晚輩受了傷,不便行走也不好喝烈酒,否則一定也陪您老暢飲一番。」
官一洲的幾番話說得這胡大亮眉開眼笑,一旁冷眼旁觀的言蘿卻暗暗思索。她曾聽說西嶽國的丐幫是中原丐幫的分支,但怎麼也想不到官一洲居然會和丐幫有這樣深的淵源?
官一洲與胡大亮相談甚歡了好一陣,又連連說了幾句「多謝」後,黑眸衝她一勾,「問到了,不去捉兇手嗎?」
「你,是誰?」她輕聲問出這句話,讓他一怔,隨即笑道:「小生姓官名一洲,字崇美,中原人士,姑娘忘了嗎?」
「官,一,洲。」她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彷彿要念碎了名字背後的秘密。
「姑娘不必如此客氣叫一洲的全名,不如叫一洲的字——崇美就好。」他趴在馬車的窗戶邊,笑吟吟地看著她。
言蘿立刻板起面孔,知道不能讓這個人有得寸進尺的機會,「剛才那老傢伙到底和你說了什麼?」她走上馬車。
「飛龍幫,你聽說過吧?」
「嗯,當然。」這是西嶽國如今數一數二的大幫派,除了他這個外鄉人,誰不知道。
「胡舵主說兇手好像是飛龍幫在京裡開的一個鏢局的鏢師,叫牛永輝。」
「京裡的鏢師?」言蘿皺眉,「他會不會看錯了?從京城到這裡至少三天的路程,一個大派的鏢師千里迢迢到這個小客棧殺人?」
「應該不會錯,這人長得很有特色,眉心有顆黑痣,所以胡舵主一眼就認出來了。」官一洲又想了想,「那天他衝進我房間的時候,我見他是左手拿刀,就這樣……」他用手比了個動作,「反砍了一刀把窗戶上的栓子劈開,然後跳下去的。」
言蘿一見他的動作手勢,脫口而出,「飛龍幫的飛龍刀法!」
「這樣你都認得出來,真厲害!」他拍了拍手,滿臉的讚美崇拜。
言蘿低頭想了片刻,「好,回京城!」
「回?原來你家在京城。」
她閉著唇不再回答。
京城皇宮是她本想遠遠躲開的地方,但是現在迫不得已又要回去。左翼說她的父王病重,不知道真假,倘若是真……京中此刻混亂的局勢就可想而知了。
她不想去趟渾水,她只想追查兇手和……把這個官一洲盡快地擺脫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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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依舊是那個京城,朝中緊張的局勢和混亂的紛爭,似乎沒有影響百姓的生活起居。
當言蘿的馬車進入城門的時候,她所看到的還是一如平常那樣熱鬧熙攘的人群,並無異常。
「又被那老頭子騙了。」她低低自語道。雖然和家人都算下上親近,但父王畢竟還是父王,她並不想聽到和父王有關的不利消息。
「你們西嶽國的京城不錯。」官一洲好奇地四處打量,「和我們中原的京城有拚哦。」
「西嶽國的繁榮向來遠在你們中原之上。」她慢聲道,言詞裡有著一份傲氣。
官一洲笑道:「那也是,畢竟西嶽國比中原小了一半還多,只是不知為何盜匪卻比我們那裡多了一倍不止。」
言蘿這一次頭也不回,只冷冷地說:「早晚我會殺光那些人!」
「惡人是殺不盡的,更何況窮才生盜,若是人人都不愁吃穿也就不會想著去搶別人了,說到底,還是你們西嶽國國主治國無方。」
「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從馬車上丟下去?」
她一句厲言總算讓他暫時閉上嘴,但也只是安靜了片刻,他又開口問:「現在就去找那個牛永輝嗎?」
「不急。」她一路想了很多,牛永輝既然是飛龍幫有名有姓的人,也不怕他跑掉,畢竟這裡是京城,若直接上門拿人,可能會觸怒飛龍幫,引起京中大亂。
忽然,路邊兩個行人的對話引起她的注意——
「真是奇怪,聖上最近做事我怎麼看不懂,又是招大王子回來做太子,又是封皇后,他想做什麼啊?」
「這誰知道,皇族裡的人心眼兒多著呢,聖上想什麼咱們更是猜不出來。不過有人說這個太子封得還不錯,起碼比那兩個王子強,就是皇后的年紀小了點,據說還不到二十歲,嘿嘿,以後太子登基,對著年紀這麼小的女孩子叫『母后』實在是奇怪得很。」
言蘿的眉頭一沉。她只知道大哥被召回來做太子,卻不知道父王還封了新母后?
父王的為人行事的確古怪,在她的印象中,大哥南隱是低賤的宮女所生,一直並不得寵,而漢王和奕王那兩個兄弟雖然年紀小,但都是心機狡詐之徒,和他們的娘親一樣。
為西嶽國著想,的確應該封大哥為太子,但是平白無故地封什麼新皇后?
她駕著馬車,直奔京城中心的王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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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回來啦!」宮門口的侍衛看到言蘿都神情複雜,想上前迎接又想躲避,最後都原地跪下,「參見公主。」
「父王呢?」她向來不喜歡客套寒暄,直接發問。
「聖上最近身體欠佳,一直在寢宮休息。」
她回頭看了眼馬車,「把車上的人抬到我的少陽宮去。」
「是。」侍衛急忙跑過去撩起簾子,竟見坐在裡面的是一個年輕俊秀的年輕人,不禁愣住,再回頭看時,言蘿已經獨自走入宮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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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嶽王的養生宮如今死氣沉沉,門口蕭瑟的落葉無論宮女如何辛苦地打掃都掃不乾淨,掃了又落,一會兒的工夫就亂墜了一地。
言蘿的突然出現讓本來疲倦乏累的宮女們都嚇得慌忙站好,垂手肅立,「公主,您回來了。」
言蘿不要任何人通報,逕自走進宮殿之內。
「放肆,誰這麼大膽敢直闖聖上的寢宮?」一個嬌叱的聲音在死寂的宮殿內陡然響起,聽來十分刺耳。
言蘿瞇了瞇眼,「趙妃,原來是你在伺候父王,這麼大的聲音是想把他驚醒,不怕被治驚駕之罪嗎?」
趙妃沒想到言蘿會突然回來,臉色一變,轉怒為笑道:」言蘿啊,怎麼也沒想到是你回來了,來,快這邊坐。」她用手一指,指的是內殿門外的圓凳。
言蘿看都沒看一眼,屈膝跪在父王的床頭,朗聲道:「父王,兒臣回來了!」
她的聲音比起剛才趙妃的還要大了許多,以至於西嶽王很快就從沉睡中醒來,殿內昏暗的光線讓他一時間看不清眼前的人,疑問道:「是誰?」
「言蘿。」她報上自己的名字,向前靠了幾分。
西嶽王先皺起眉,「你捨得回來了?」
「兒臣回京是因為有事要辦。」她直言真相,不怕震怒父王。
果然,西嶽王的眉毛挑起,想要發怒但最終又垂了下去,「算了,你這個丫頭總是讓父王為你擔心,你自己做事要知道分寸,既然這一次回來,就不要再出去了,宮中需要你。」
「這裡不是兒臣的天下,也不需要兒臣。」
她的斷然拒絕讓一旁的趙妃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笑意。
「父王說你不能出宮,你就絕對不能!」西嶽王終於動了怒,「還有,記得去參見新後。」
「新後是誰,兒臣不認得,兒臣只知道已經過世多年的親娘是母后。」她倔傲地揚起頭,「既然父王這裡沒有別的事情,兒臣就先告退了。」
她霍然起身走出大殿,身後只聽父王劇烈的咳嗽,連聲說:「你這丫頭越來越無法無天!朕是太縱容你了,但你別忘了,你無論到哪裡都是我西嶽國的公主,是朕的女兒。」
公主又如何?她挑起唇角,不以為意,甚至連腳步都不曾停滯半分。
她的少陽宮距離養生宮不遠,路上要經過的鳳鸞宮正是歷代皇后的居所。她一路走來,所有的宮女和侍衛都退後避讓,下跪問安,只有走到鳳鸞宮的時候,眾人的目光全被自宮內走出的人吸引過去,一時間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不由得她也將視線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