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盆水來。」她繼續指使官一洲去做事。
如今的他萬分聽話。古墓之中並不是死氣沉沉,這裡還有活水從外流入,所以他很快就將水打了回來。
「把信紙放到盆中。」
白紙入水,立刻顯現出宇來,官一洲驚奇道:「真奇妙,怎麼會有字?」
「這是無垢的密信,先用藥水寫成,遇水方能顯現。」
紙上的確是仇無垢的筆跡,簡單地寫著幾句話,
近來江湖傳言我為妖女,你為魔女,前日有所謂正義人士到我谷中搗亂,已被我的毒陣逼退,你當小心。
「該怎麼辦?」官一洲擔心地問。
言蘿不以為意地將那張濕紙一把抓起,揉爛之後丟到牆角去,「我會怕這些人才怪。」
「自己的屋子怎麼都不知道愛惜。」官一洲叨念著跑過去把那張廢紙撿起來,轉了一圈才找到個筐子來裝廢棄之物。
那盆水他也不浪費,又找了塊布開始上上下下地清掃,一邊擦著桌椅板凳一邊說:「屋子要弄乾淨人才住得舒服,你看你好久沒回來,這裡到處都是灰塵,晚上睡覺的時候也無處躺,沒準早就有什麼蛇蟲鼠蟻在這裡築窩安家了。」
她閉著眼靠在一張石榻上,懶洋洋地說:「官一洲,你是不是算準我現在沒有力氣打你,也打不過你,所以就又開始聒噪?」
「你要是怕我吵你我就不說話了。」他果然閉上嘴,好半天只能聽到他走動和擦拭東西的聲音。
這種安靜讓言蘿也只是寧靜了片刻,睜開眼,看著他忙忙碌碌的身影,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為這個男人在自己的身邊許多許多年,嘮嘮叨叨地說著話,做著事,是她再親密不過的人。而在王宮之中,即使是血脈相連的父王,也不曾讓她有過這樣的親近感。
「晚飯吃些什麼,你這裡什麼食材都沒有吧?」他把手邊的零活都幹完才重新開口,沒想到一轉眼與她直勾勾的眼神對上。
「在監工我,怕我偷懶。」他笑嘻嘻地說。
她對他勾手,「你過來。」
「每次叫我你都是這個手勢,就好像我娘叫寶山的樣子。」他挪步過來。
「寶山是誰?」她隨口問道。
「是我娘養的一條狗。」
她想笑,但是忍住了,冷冷地說:「你現在在我眼裡和一條小狗差不多。」
「是是,能伺候公主飲食起居,還能陪你說話,是只忠誠無比的好狗。」他不介意地自嘲,只為了博她開心。
「把藥包拿過來,我後背上的藥該換了。」她指了指放在石桌上的包袱,翻身反躺在石榻上。
他拿過藥膏卻有點呆呆地,不知道該怎麼辦似的。「那個……你自己方便擦藥嗎?」
「你以為我練過軟骨功,手臂可以翻轉自如地勾到所有的地方,」她褪下自己的外衫,「你要是故意裝正人君子,別怪我一會兒踹你出去。」
官一洲遲疑了一瞬,坐到石榻旁,左手拿著藥膏,右手將她的外衫輕輕拉下一些。
雖然已是深冬,但她穿得還是很單薄,外衫之下只有一件貼身的褻衣,而那件褻衣也已染上了血漬。
「你的……衣服髒了。」他小聲說道。
「嗯,裡間有乾淨的衣服,一會兒你拿一件過來。」她背對著他,解開了褻衣的扣子,肩膀一鬆,露出大片如雪的肌膚,光潔的裸背上那個讓他觸目驚心的傷疤猙獰地暴露出來,讓他在心神蕩漾之餘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不快點,想凍死我啊。」她低聲催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古墓太冷,聽上去她的聲音有點微微地發顫。
他急忙挑出些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她的傷口上,但只見她的肌膚上泛起一層寒僳,連她的身體都在微微地顫抖。
「是冷還是疼啊?」他憂慮地問。
她沒有回答,靜靜地,只任由他溫暖的手指撫觸過她的肌膚。
墓室內驟然安靜下來,氣氛有些詭異。
過了片刻,他才悶悶地說:「擦好了,我去幫你找衣服,你先披上這些,別著了涼。」他將她解下的衣服重新披裹在她的身上,輕手輕腳,生怕碰到她的身體,然後低垂著頭快步走到裡間,找到個箱子,胡亂從裡面拿出兩件衣服又跑出來低著頭遞給她。
「這是夏裝。」她歎道,「好歹你也畫了那麼多的美人圖,連什麼季節穿什麼衣服都分不清嗎?」
「啊,我沒留意,抱歉抱歉。」他忙想將衣服抽回,被她一把拽住,「算了,我先穿這件吧。」
「不行不行,萬一把你給凍壞了可不行!」他抽得更急切用力,結果力氣一大,雪紡紗衣被他撕開了一條大口子。
「啊呀。」他再驚呼一聲,滿面通紅地站在那裡,羞愧不已。
言蘿愣愣地看著那件破衣,仰起臉凝視著他滿是紅暈的俊容,歎了口氣,「你啊,不知道是故意犯壞還是真的很笨。」
「我……」他訥訥地想解釋,她倏然伸出雪白的手臂,一把勾住他的脖頸將他向下一拉,緊接著他的眼前就是一張她放大了的臉,而他的嘴唇也彷彿貼上什麼冰涼的花瓣,柔軟又香甜。
他先是怔在那裡,手足無措地不知該做何反應,但是隨後他身體內的本能彷彿被喚醒了一樣,反手抱住她的身體將她壓倒在石榻上,那個倉卒又清涼的吻立刻變成一股難以抵禦的狂風,席捲了兩人的身體和神智。
這實在是來得太過迅速和突然,讓他們彼此都沒有準備,喘息著,低吟著,撫摸著,糾纏著,彷彿他們等待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似的。
但是他們都很青嫩,所以當她的身體如花朵一樣為他綻放的時候,他表現得比她更加緊張害怕,好像所有的疼痛都是他在承擔,甚至顧不及品味任何的歡愉和快樂。
「一洲,你是個壞人。」她嚶嚀著在他耳邊低語,檀口輕輕咬住他的耳垂,還故意咬出個小巧的牙印。
「我……是我不好。」他迷亂又茫然地接受她的「指責」,「可我,真的喜歡你。」
這樣坦白的情話讓她又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緊接著又逼問道:「喜歡我什麼?喜歡我打你?」
「不知道,唔,就是喜歡你,沒有道理的喜歡你,看到你我就會開心,離開你我就會難過,就好像……」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就消失在她柔細的脖頸周圍。
她將他的唇推開,繼續追問:「就好像什麼?」
他再喘了口氣,「好像我就是為你而活,為你才千里迢迢從中原來到西嶽,為你,只是為了你。」
她的心在一點點盛開,語氣裡帶著點惡毒的味道威脅他,「既然說是為了我,以後就不許再隨便畫別的女孩子,否則……」
「我知道,只畫你,這一輩子只畫你一個人。」他答應得非常痛快,似乎不是因為她的威脅才作出這樣的決定,而是從一開始他就作好了這樣的打算。
「騙子官一洲。」她嘀咕地隱約覺得自己又上了他的當,本以為佔了上風,其實卻被他「壓在下面」。
但是,這種全身通體舒暢的感覺,卻是以前在江湖上殺人,或是在皇宮內做公主時都不曾有過的,是她墮落了嗎?還是這個官一洲真的是她命定情人?
歡悅一波接著一波席捲而來,不僅溫暖了整間古墓,還溫暖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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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做這種事會比練武還要累,她迷迷糊糊地醒過來,身上已經蓋上了厚厚的被子,還有他的外衫也蓋在被子上,但他並不在她的身邊。
本以為他是在別的房間,畢竟這座古墓的房間不少,但是等了好半天也聽不到半點聲息,等到她披衣起來查看,竟然找不到他的半點蹤影。
她在原地愣了片刻,腦海中閃過的是幾個人們口中傳說的字眼:薄情,寡性,一夕風流,露水夫妻。
陡然間,心又亂了。
他去哪裡了?難道他把自己丟下跑掉了,但他不該是這種人的,他不會是這種人。
她有點慌亂地開始檢查他的東西是否還在,那個他一直背在身邊的竹木畫箱就躺在大門口,看到箱子她的心緒才微微平復了些。
只是等了好半天還是不見他回來,她只得自己找來衣裳穿好,此時肚子也有些餓了,但古墓內什麼吃的都沒有。
大概是昨夜太過激情,後背上的傷口進裂了,又開始一陣陣抽痛。
她找出藥膏卻怎麼都沒辦法擦到,於是賭氣將藥膏狠狠地丟出去,說不出是哪裡來的一陣憤怒和委屈湧上心頭,鼻子和眼睛都在發酸。
「這個騙子!」她恨聲罵道。
石門作響,有人從外面沉重地將門推開,接著是他的聲音響起,「言蘿,你怎麼下地了,快躺下!」
他跑過來要摟抱她,被她一掌打在他的肩膀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唉喲,你要謀害親夫嗎?」